庆州是北梁的帝都,平日里达官显贵,黄亲贵胄往来不绝,如此轻便的马车显得就有些寒酸了。
因此,周生连眼皮都没抬,继续推门落锁。
赶车的小厮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车子已经赶到近前,对方却丝毫没有停下动作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兵大哥,还请劳烦行个方便。”那阿二掩下眉间不快的神色,跳下马车,堆上了一幅笑脸:“我们还想着进城打个尖呢。”
言罢,很识趣地递上了一个钱袋。
那周生立刻眉开眼笑。
这种时候,就是这个差事捞油水的上佳时机。如果不能赶进城里,就只能在城外风餐露宿一晚了。
若是平日里咬咬牙也就罢了,偏偏今天落雪天寒……周生唇边的笑意更深,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钱袋。
可惜了,买卖是笔好买卖,却没碰上一个好主顾。
这么瘪瘪的一个袋子捞不了多少油水。他眼珠子一转,目光就落在了小厮腰间的另一个钱袋上。
那钱袋上绣着暗色花纹,他虽是瞧不清,但那袋子下面坠着流苏。显然做工精巧。他正要开口……
“阿二,怎么办事这么磨蹭。”
马车里忽的传出一个声音,那声音并不大,似乎也没什么怒意,但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那声音也夹带了一丝冷寒,听到人的耳朵里,冰冰凉凉的。
周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地望向那马车。
说也奇怪,马车离他稍稍有一段距离,那车内传来的声音也不大,偏生他却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这城门……”
还不等他再开口,身后却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原来那刘猛已经将门大开:“快些过吧,别耽误了时辰。”
“哎,哎,谢谢兵大哥。”那小厮眼力倒是不错,忙不迭的应了身,又奔回那马车去了。
周生瞥了刘猛一眼,简直恨得牙痒痒,但是终归是心有忌惮,不好发作,略有些不甘地望向那马车。
真是稀奇,刚才还赶得火急火燎的小厮,居然还得空回马车换了一声衣服?莫不是他眼花了吧?
那瘦小少年喝了一声,马蹄哒哒而去。
“怕是要变天了……”刘猛一声长叹。
“这不早就变天了么?”周生不解地望了望灰暗的天色。
“我是说这朝里怕是要变天了……”刘猛叹了一声,不再多言。
“再过十日,新帝就要登基……”
周生本还想再说,见刘猛自顾自转头走了,错失了一笔横财,他心中本就有气,也就懒得与他再搭话了。
而此时的马车里,除了那少年,另一个却是先前赶车的阿二。
此时阿二的目中似有火花闪烁,眼中颇有些跳跃之色:“你真的确定这样就行?这天色这么暗,你真确定那人能注意到我腰间的钱袋?我瞧着那两个人傻乎乎的,不像有这么好的眼力。”
她连珠炮似得说完,声音不见了先前的微沉,倒是与先前的少女一般的清脆悦耳,言罢,眼巴巴地望向少年。
那少年连眼都没抬,视线淡然地落在手中的书卷上,似乎是瞧得颇有兴致,但却是始终落在同一页上,未见翻卷。
“主子?”
阿二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声。
“恩?”
少年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却是惜字如金,再多一个字也没有了。
“你真确定……”
放下手中书卷,少年眸光灼灼,笑意浅浅,竟有些让人眩目:“你当皇城是什么地方?一个没有眼力的人,能守在这皇城根?”
阿二却仍是不信,解下腰间的钱袋,拿在手里把玩:“一个钱袋而已,有这么玄乎吗?”
少年出手如电,阿二还来不及反应,掌心已然空了。
“你可知这五爪金龙,象征着什么?”少年望着手中黑色的钱袋上绣着的繁复花纹原来是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只是……那龙生五爪。
在北梁,龙生五爪,是东宫太子身份的象征,只是这新帝的登基大典刚刚定在十日之后,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一般年岁的太子呢?
不过对于五爪金龙的细节,那阿二却是显然不知,眼中不明的神色更甚,正欲再问,抬头却见那少年扬手转腕,解了发束。
三千青丝瀑布一般洋洋洒洒倾斜下来,端的是风华绝代,绝色倾城。
少年,不,那绝色女子懒懒打了个哈欠,眉眼间染上一抹倦色:“今夜怕有的忙了,我要歇一会儿,到时辰了叫我。”
“我看你是越来越像他了,一样的……”
“牡丹,你是不是真的皮痒了?”原本已经合上眼的倾城佳人,美目微微张开一条细细的缝,眸光凌厉,不怒自威。
牡丹缩肩吐舌,却是乖乖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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