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姐聊到最后,她问我:“你的婚姻走到这一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孩子满四岁那天晚上我已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最多给他两年时间,让他先找一个合适的女人,然后我们再去离婚,这总不亏他吧?”
“他同意吗?”
“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这无所谓,反正分居两年以上,单方起诉照样可以离婚。虽然没有一样东西属于他,但我会把所有家产都让给他,至于房子还有一些贷款和私人的帐没还,他要就给他,不要了再说。”
“啥都给他?这对你公平吗?”
什么事情到了我头上还谈什么公平不公平?打从出娘胎就没有公平可言:我出生在青黄不接的季节,家里人多口粮少,哥哥姐姐都在上学,没有人照顾母亲,凡事母亲亲力亲为,她除了给父亲开小灶外,自己也跟大伙一起吃搭了蒿草的大锅饭,有时添了人她怕别人吃不饱就骗人说她已吃过了,等大家吃好了她才吃一点残汤剩水,这样自然没有奶水喂我,我常常饿得有气无力地哭,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家养的有小猫,母亲听了虽然好生心疼,但也没辙,大伙吃孬的让她吃好的她做不到,而且也没有好的吃。母亲便将玉米泡一下去皮再泡涨用碓窝碾成粉,熬成稀糊喂我,我比其它姊妹几个更加营养不良,个头矮小,体质差劲,从小大病不常犯,小病不间断,但我很坚强,大小病都不伸张,以致十岁那年差点一命呜呼了。
那次是后颈长包,一两个月都是用自家扯的草药治疗,先是熬了喝,后是捣乱敷敷,直到有个土郎中发现生命垂危才送去医院,医生说:“你们好大意呀!再不来这孩子顶多两天小命就没了,幸好是良性肿瘤,否则也捱不到今天。”于是赶紧开刀动手术,我才捡回一条小命。
我从不抱怨大人,家里本来就穷,没钱,最主要的是我从小对肉体上的伤痛忍耐程度超出大人想像,我既不哭也不闹,问我疼不疼时我总是摇头。加之不少人说只要那个包长穿头就自然不治而愈了,所以都以为没大碍。但我从此便以为自己是个为被重视多余的人。
从那以后我变得更加倔强,无论谁打我,用什么打,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也不会哼一声,我除了将名誉视若生命般宝贵,相反把生命看得很淡。鬼门关都去过了,别的还有什么好怕?跟小弟玩耍时无论谁闯了祸,挨打的总是我。小弟闪人,我仍像个木桩钉在原地,是我错了心甘情愿受罚,若非我错,为证明自己清白,更加不会走开。母亲打我,我一般会心服,父亲打我我不可能还手,但一定会顶嘴,一句顶十句。
我始终觉得他没资格做父亲,他对我们就像没有血缘关系似的,还不如别人抱着的孩子心疼,我们从小不知父爱是什么滋味,哥哥姐姐对他的家长专制敢怒不敢言,我是唯一敢顶撞父亲,对他以牙还牙的孩子,当然顶撞的结果是气得他哑口无言,只好将细条子换成粗棍子,单手打换成双手揍,我便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母亲对这种专制无可奈何,不敢护也不敢拉,越拉他会越打越来劲,反而将我们打得皮开肉绽。事后她会埋怨:“你不会像你小弟一样变聪明点?”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跑?小弟错了,凭什么打我?这公平吗?”
“我跟他半辈都不知道什么叫公平,你一个晚辈还想跟他讲公平?”母亲总是无奈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