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一抹微光点亮在黑沉沉的天际边,宣誓新的一天到来。
薄暮平原上仅有的两座城邦之一,玛赛城,它的占地面积不大,作为一座建立了只有二十多年的新城,它的住民大多数都是原本就生活在平原上的穷苦人民,由于城市条件糟糕,所以并没有贵族愿意住在这里,加上有平原魔物的关系,这座玛赛城一直是被外地的冒险者们当做休息的驿站,一个只有冒险者和贫民的城市是不可能有任何富余的经济来源,故而城市一直缺少资金建设新的环境,以此恶性循环,玛赛城始终得不到真正的发展。
最值得一提的是,玛赛城并没有领主,因此城邦也就更不可能有地方守备军驻守,唯一维护这座城市秩序的是自愿站出来的民兵,幸好有帝国一家公司的投资维护,这座城市还不至于到完全没人管的地步。
还没到清晨,一位民兵就带着惺忪的睡眼爬上了城墙,离打开城门的时间还很早,他站在城墙的一角,打了一个重重的呵欠然后小解了一番。
“有人吗?!开一下城门!”
城墙下传来急促的喊声,民兵浑身打了个激灵,急忙提上了裤子,他拿起火把看向城墙下面,高声问道:“什么人?没到开城门时间!”
“帝国军人!有人受伤了,立刻开城门!”
“马上开!马上开!”
听到帝国军人的时候,民兵就急忙爬下了城墙去开城门,来人可是血月帝国的正规军人,他一个小民兵绝对惹不起的主,虽然以法律层面来讲,没有到规定的开城门时间即便是任何人都不得给开,但凡事都有例外,玛赛城一没领主而没守备军,帝国军方的人要求开城门,一个普通民兵是怎么都不敢抗命的。
毕竟在这个世界,法律如纸,有权有势的强者永远可以站在法律之上肆意而为,法律只是用来约束像平民这类弱者的武器。
厚重的城门“吱啦”一声缓缓拉开,民兵立即跑到门口准备以热情的态度欢迎帝国军队的到来,虽然他很奇怪,到底是帝国哪一支军队的军人大半夜会来到薄暮平原,虽然往年都有军队来平原进行操练,但今年因为远征军带走了大批的部队,所以直接导致了军事操练的取消,到现在,除非是远征军凯旋归来要途径玛赛城,不然的话在平原上是不太可能看到军队的人影。
脑子里瞎猜的同时,民兵抬眼看向门口处进来的一群身影,他不禁一呆。
跑进来的这群人哪有军人威武的样子,一个个丢盔卸甲,身上都带着不大不小的伤,表情颓废,有两三个人连腿都断了,被同伴一左一右的扛着,这样约莫二三十来人熙熙攘攘的从城门走了进来,看他们的装备制式就知道确实是帝国军人,但是这么狼狈的样子,就像是一群从战场撤退下来的逃兵。
民兵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一群“逃兵”?这里可是帝国腹地啊!出现这样一批样子凄惨的帝国士兵意味着什么?发生战争了?敌人已经打到了这一块地带吗?!玛赛城会不会沦陷?!必须要让家人赶快离开!
这民兵越想越怕,身体都忍不住开始发抖了,如果一会有敌军攻击玛塞城,他要怎么和他那帮连人都没杀过的弟兄作战。
“喂。”
在这群残兵败卒当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格格不入的少年,虽然这个少年的形象看上去也挺狼狈,穿着和自己的体型一点都不符的宽大皮甲,头发乱糟糟的立着,好像被火烫过一样,脸上也一片乌黑,样貌说不出的搞笑。
民兵看着这个少年跑到他面前说话,忽然觉得少年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快去叫佩达,告诉他有活干了!你愣着干什么?我知道你认识他…你以前在他那买过汞加药膏!快点去,踹门也要把他踹醒来,拜托了。”
民兵的表情再次像活见鬼了一样,一脸愕然,买汞加药膏是好久以前的一件小事,他自己都忘了,如果不是再次听到,是绝对不可能想起,这个少年是怎么知道的?
他张了张嘴,忽然就问出一件和他脑子所想的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发生战争了吗?”
“什么战争?快帮忙去叫佩达,让他东西带多点,需要治伤的人很多,而且魔物造成的伤很麻烦。”
不是战争……不是战争。
“太好了!”
民兵欢天喜地的大叫一声,顿时引起了士兵们不快的目光,被魔物击溃的这些士兵一肚子火气,一晚上的厮杀换来的什么结果,同伴死的死伤的伤,皇子的遗体也彻底弄丢了,好不容易逃到了城邦里,居然还被一个估计连武器都不会拿的民兵给“嘲笑”了。
一堆凶狠的目光看过去,吓得那个民兵脑袋一缩赶忙转身去通知镇上唯一的医师。
一点都不好啊,早晚会有比战争更可怕的事情,如果没猜错的话。
看着民兵的背影,巴尔心中叹息。
遭到魔物群的围攻后,卡洛斯骑士的骑兵部队现在只剩下三十人活着,再剔除掉一些受到致命伤害,已经不能在战斗的士兵话,人就更少了,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尤其是在最后撤离的当中,受到了五头穷追不舍的山蛮攻击。
可能是因为马蹄声的关系,不但一直甩不开山蛮,骑兵们的战马还被山蛮当作了主要的攻击目标。
巴尔是最早发现这一点的,他大声要求所有人弃马,但这些终日与马为伴的骑兵怎么可能说弃就弃,很快,第一个被山蛮追上的就是卡洛斯,被两头山蛮左右夹攻,纵使卡洛斯武技再高也不得不弃马逃脱,然后卡洛斯就发现那些山蛮依然在追击马匹,却对跳下去的他视若无睹。
不过为了救还在马上的巴尔,卡洛斯仍是吸引了山蛮的注意,致使自己身上挂了不少的彩,最后在所有人都弃马以后,才真正摆脱了危险,一路走到玛赛城。
天空还一片昏暗的这个时间,大多数旅店都没开门,士兵们暂时只能安顿在一家刚刚开门的酒馆里,那酒馆的老板第一眼和民兵的反应差不多,被帝国的军队,严格来说是一支小部队的这副落魄样子给吓懵了。
还好,这家酒店老板起码有点职业操守,没有惶恐逃离也没有问东问西,而是第一时间准备了面包和啤酒,甚至还为一些伤势严重的士兵给予了绷带,提供了雪中送炭的帮助,当然,对于这些粗犷的大兵来说,啤酒就是他们最好的治疗药剂,特别是在已经很久没喝到过啤酒的情况下。
军队里有对啤酒的明言禁令,但此刻作为领头的卡洛斯默许了属下们的行为。
身为远征军骑兵队的他们,昨晚的遭遇太惨重了,首先,由于是半夜受到魔物的突然袭击,很多士兵还没有反应到是什么敌人就葬送了性命,第二,等反应过来他们又缺少战马,不能完全发挥骑兵的战斗力,仅被一只山蛮就击溃了防守阵型,最后又有大批魔物赶来,即便是骁勇善战的远征军骑兵部队也不得不撤退。
最打击军心的是,他们还丢了大皇子的遗体,这种罪不容诛的失职让很多士兵们充满了愧疚和恐惧,残酷的军法处置将等待他们,此刻也只有啤酒能安抚他们的内心了。
卡洛斯在椅子上坐直了身躯,他将自己胸膛前缠了没多久的绷带给撤了下来,胸膛斑斑血迹,看不出明显的伤口在哪,但胸膛上确实在流血。
卡洛斯似乎也不在乎流的这点血,他拿起桌上的酒杯爽快的给自己灌了一口,平常身为骑兵百夫长的他以身作则,基本上滴酒不沾,现在他可不在乎那么多了。
“爽!这种便宜的木桶酒喝起来就是爽。”
卡洛斯一脸陶醉,他赞叹完忽然重重的咳嗽一下,朝着桌上咳出了几滴血。
是的,他受的是内伤,被山蛮撞断了几节肋骨,流了不少的血,身体缠上绷带根本没什么意义,幸好他体质强韧,修炼过武技,被山蛮攻击也只是断几根骨头,换成别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来一口?”
卡洛斯将酒杯推到了巴尔面前,巴尔没有拒绝,他苦笑一声,拿起酒杯抿了一下。
两次救了巴尔的性命,第二次还是拼着命救人的,对于这个立场奇怪的骑士,巴尔已经没有什么坏感了,抛开之前不愉快的交流,对方身上的伤就是巴尔的责任,说到底他还要感激这个骑士。
只是巴尔想不明白,这个骑士为什么要不遗余力的救他,他可不觉得是骑士的心底大发慈悲,第一次还好解释,可第二次那简直就是不惜性命的冒死救人,世上哪有好心到这种地步的骑士,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因为巴尔实在想不到,所以他只能问了。
“为什么救我?”
卡洛斯表情古怪,犹豫片刻说道:“我看的出来,皇子殿下不是你杀的,作为骑士我不能看着你这样的年轻人死在魔物口中。”
巴尔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这句解释在他听来如同废话,既然看的出来,却还是将皇子的死亡栽赃给了他,不是废话是什么,而且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骑兵长居然说出‘不能看着年轻人死在魔物口中’这种鬼话来,比废话还可笑。
巴尔直视着卡洛斯的眸子。
“骑士大人呐,不管你救我是因为什么,但依然改变不了我是帝国罪人的处境,也依然减少不了你内心的愧疚。”
这句话让卡洛斯心中一凛,就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骑士重新审视起了眼前的少年,这个情绪一直都是那么冷静,安逸的少年,当卡洛斯注视着少年的眼眸时,竟觉得这个年轻人蓝色的眼瞳给他一种深邃的感觉。
“好吧,救你是因为……是我上司的命令。”
骑士表情变得严肃了,他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件。
上司?
巴尔诧异,这个骑士应该就是远征军的一位百夫长,那他的上司是什么人呢,军团长?将军?
卡洛斯将手里的信递给了巴尔:“这封信是昨晚魔物袭击的前一刻送到我的手里的,是一只白色渡鸟送给我的,里面的内容和你有关,你可以看看。”
巴尔惊讶了,白色渡鸟,只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才会用这种半魔物的高级信鸽来送信,而且究竟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和自己有关?
巴尔轻轻拆开了信封,信封被保护的很好,没有一点皱皱巴巴的痕迹,要知道昨晚可是经历过战斗的,骑士将上司的亲笔来信带在身上,却没有一丝褶皱,保护的这么好,就差视为身家性命,看来这个骑士非常非常敬仰他的上司,很有可能到了一种狂热的地步。
巴尔不禁对骑士的“上司”产生了一丝兴趣。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信纸的内容上,并没有什么详细的内容,也不是什么让人大吃一惊的内容,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保证巴洛赛德.索菲尼亚这位人的安全,我择日就到。
当巴尔看到署名时,才真的愣住了,不知是震惊还是愕然。
蒂琳.布兰达尔。
这个名字巴尔没少听到过,因为,不是单单在这片帝国,而是在这整个世界,这都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如果凯恩算的上是血月帝国的英雄,传奇,那么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背后的人,则是这个世界的传奇,神话!
一个女人,就好似神灵赐予了她无双的天赋,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顶尖强者,在二十多岁就凭着一套自创的流星剑技击败了无数强者,站在了力量的巅峰,被人们誉为了月下剑姬、不败剑圣,同时她还是全世界唯一的一位女元帅!
不是军团长,不是将军,而是元帅……帝国大元帅!就好似天神下凡的活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