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停车场,距离她的车还有一百米的样子。她看到了倚着她的车,冷着一张脸,墨眸阴郁的男人。凉夏脚步慢了下来,活见鬼了,他不是有事走了吗?
奕轻城靠在车门上抽烟,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照得他的脸如夜雾般神秘。
她稍作停留头也不抬径自从另一边上了车,也没有招呼他上车。车子发动以后,他忽然起身站到她车的前面,凉夏挫败的捶下方向盘,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僵持了一会,她熄了火往副驾驶一坐。他会意,上车后接着抽烟。
“我明天还要上班。”
凉夏见他没有走的意思,找个借口催促他。
奕轻城修长干净的手指不时抚着她的长发,温柔的动作让她头皮发麻。
她一动都不敢动,紧紧抿着的唇显示出性格中倔强一面。她根本不像她外表一样柔弱,就像是沙漠里的一棵嫩草。
外表看楚楚可怜,但骨子里却有股韧性,这也是她吸引人的地方。
奕轻城看着她,小小的脸上有着一股傲人的倔强。
“溯离的事情,我只会说一次。”他淡淡的开口。“她死了,因为我。”
“她是我导师的女儿,我在美国最开始那些年,就是寄宿在她家。直到十四岁转了学,搬去了别的州,寄宿在贵族学校才少了联系。
后来大学里我们再次碰面,暑假里外出宿营的时候,为了救我,导师失去了唯一的女儿。那只瓷碗,是她在拍卖会上中标的,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承认看到碗破碎了,情绪确实失控了。抱歉。”
她想问,你很爱她是不是。再一想,人都不在了,追问过去有什么意思呢。桂姨把他唯一的念想都打破了,他生气也很正常。
凉夏低垂的睫毛动了动,脸转向窗外。他扳过她的小脸,轻薄的唇凑上去。她下意识地偏头,但脑后的大手迅速按住了她。
唇贴在她的耳朵上,一股轻软的酥麻传到她的全身。
可是奕轻城却没有吻她,他柔软薄荷一样的唇瓣轻轻翕动,“我告诉过你不要再见苏羽,为什么不听。”
凉夏垂着眼帘,没有一丝反应。他的眼神更冷酷无情,柔软的唇瓣在她细巧的耳朵上密密地亲吻。
“叔叔,我们该回去了。”她唇角带着一丝轻笑,冷冷说道。
奕轻城的唇角抿成一条线,神情出奇的冷淡。但那冷酷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些她不敢探知的内容,他拍拍她的头发,平稳飞快的把车开了出去。
灵犀园出奇的冷清,平时他们一回来桂姨就会出来,今天却不见人影。凉夏还以为她睡了,她回卧室他跟了进来,关上门。
“大叔,你做什么?”
奕轻城不答话,冰冷淡漠的黑眸停在她的脸上。像一束冰柱又如同低气压,仅仅是那样的目光就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的身体立刻被压在窗台上,后腰紧抵在冷硬的大理石台子上。冰冷和疼痛让她轻轻地皱眉,男人高大的身体紧紧压住她,鹅黄色的窗帘在他的身后飞舞。
“好痛!你放开我!”
她小小挣扎了一下,身体被他压制一点也动弹不得,吃惊又张惶地瞅着他,声音颤颤的。
“你的男人那么多,我真担心一个不注意,你就跟人跑了。先是秦时,再是苏羽,对了,还有那个沈楚白。”
凉夏眼里闪过错愕和别扭的光芒,“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奕轻城轻哼,狭长的眸子里有种疏离的逆光,压住她身体的手却更紧了。
深邃的黑眸透视一样地注意着她面部的每一个表情,在他的目光中,她的脸已经红透,半是害羞,半是生气。
他盯着她如带露玫瑰般娇红的唇瓣,鬼使神差的吻了下去。
“放手啊!奕轻城你抽什么疯!苏羽是我同事,我也是今天去了才知道的。还有秦时我就见过他一次,他被你吓都吓跑了。”她又羞又恼又急又气。
他看了她一眼,箝住她的手,高长的身体紧紧压住她。凉夏吃痛,挣扎间衬衣的扣子被扯落了几颗,黑眸在看到眼前的一片春光时,慢慢地收缩沉黯。
修长的手指不由地捏紧她纤细的手腕,根本没注意到她嘴里抑出呼痛的声音,幽暗的眸光完全停在她美好的肌肤上。
“放开……你弄痛我了,好痛。”
奕轻城幽暗的黑眸一直盯着她,凉夏在他面前如同柔弱的小兔面对着狂狮。只要伸出一只爪子就会把她压的无法动弹。
他缓缓抬起头,幽暗的黑眸有着让人心悸的暗潮。
“你告诉我,你当真了没有?”
眸光在她面庞上流淌,像轻抚湖面的柳梢。那般轻柔和美,但他的声音却空冷凝透。
凉夏哭出声来,为什么要这么逼她,为什么!
奕轻城的脸慢慢靠近她,完美的脸庞即使这样近也让人看不到一丝丝瑕疵,反而让人觉得更加美到极致。她身子向后仰,逃避着他的逼近。
“说!你当真了没有?!”
他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口气多么吓人,也根本没注意到他按在她肩上的手指已经深掐进她的皮肤里。
“我当真有什么用,你是我叔叔,你要我怎么样!我是认真了,早就认真了,也许我们第一次出去晨跑我就当真了。
可是你能怎么样,你能改变什么!你能换掉我的血液吗,你能让我不认真吗?”
深深的心痛与深深的无力像两股暗潮在奕轻城胸臆里搅动,让他呼吸急促,脑子里如同有什么东西炸裂一般。
“很好,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下地狱吗?”他逼近她,对上她的鼻尖,她沉溺在他的瞳眸里,如同掉落冰冷的海洋。
“不!”
奕轻城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却比不笑时还要冷漠无情。凉夏的面色突然苍白如纸,他完全把她钉在墙上。眸光停在她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再说一次。”
“不!!”
凉夏的神情和伤人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插入他的身体里,刚刚升起的希望似乎也被这种尖锐的疼痛所淹没。
“奕轻城,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能在一起,你不怕下地狱,我却不能拉你下地狱。我怎么忍心,毁了你的前途。”
凉夏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想爱却偏偏不能的男人。她的唇轻抖着,面色苍白如纸,泪珠顺着的苍白的面颊淌落。
美丽清澈的眼眸被雨雾打湿,在瞬间绽放楚楚风情。
这些时间以来所有的遭遇都涌了上来,她好像掉入一张网里,越是挣扎越是沉陷。她知道她在不由自主地沉沦,沉沦,而谁都无法救赎。
因为羞辱她无法启齿,因为不甘心她倍感委屈。
“奕轻城,我不能当真……我们不能在一起……叔叔……为什么你偏偏是我叔叔……”
凉夏的唇轻抖着,语句像秋风里颤抖的秋叶,滑落,滑落,似乎撞碎在人的心头。
她真的什么都没做错,真的是那样认真的活着。只想做着她喜欢的工作,面对着她喜爱的男人。
可是命运为何会如此戏弄她,让她掉落在恶魔的黑洞里,无法自拔。
在看到她仿佛琉璃娃娃,脸上挂满晶莹的泪痕,那种孤单无助的样子让他的心蓦然碎了。
奕轻城以为他一直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没有做到。
他揽住她,将她带泪的小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大叔……”
凉夏的叫声闷闷地传出来,她哭泣着,第一次在他面前发泄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和不满。
“不哭了,有我在。”
又是一夜失眠,早上到了办公室,助理刘晓梅告诉她苏羽病了,好像是被人打了。
凉夏默不作声,趁着空闲微信上发了一条慰问的信息。对方很快回复,还告诉了她医院地址。苏羽还拍了一些照片,蛮严重的,看样子不去看望下说不过去。
为了怕奕轻城再误会,她发了信息主动说去看望同事。到了医院一看就楞了,苏羽脸上如同开了杂货铺,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搔搔头,冲她嘻嘻一笑,又立刻呲牙咧嘴。
“这是怎么回事?”她碰碰他的脸。
“啊……”他痛叫,“你对我就不能温柔点吗!”捂着脸嘟哝。
“你的脸怎么了?你又打架了对不对?以前你就喜欢做老大,惹是生非。三岁看八十,真是一点不变。”
“得得得,我都快残了,你还说风凉话。”
凉夏拿他没办法,伸手挑起他的脸,迎着光线查看他的伤。
她冰凉细腻的手指轻轻托着他的下巴,苏羽紧紧闭着眼,身体僵硬,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护士推着小车进来换药,他指了指凉夏,“你来帮我换吧。”
“你开什么玩笑,不是有护士吗。”
“她水平不行,擦的我脸疼死了。”
护士眼角抽了抽,居然也没反驳,放下小车就走了。
凉夏暗暗称奇,这什么医院啊,护士这么好说话。苏羽脸上都是些硬伤,像是被人揍的。她不想多生事端,拿起酒精签,抬起他的下巴,细心的擦药。
柔软的药棉和着丝丝凉润渗入受伤的皮肤,有一点点痛,却不会太痛。另外还有心上人的一份细心的温柔,正一点一点通过药棉传入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