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峰的态度让凉夏对管家这一家子更加的好奇,但眼下不是疑惑这个的时候。她问了服务员,加快了速度赶过去。
相对于前面的喧嚣,后楼的布置就要安静的多,隐蔽的多。很明显这里的装潢要高档许多,招呼的也不会是一般的人。
凉夏四处看了看,疑惑更甚。奕轻城是从小居住在国外的,他初次回国,貌似很喜欢往这里跑。对于菁城的情况,比她还要熟悉。
另外,他和京极家族,看样子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空降的叔叔,带着一身的秘密,就这么突兀的闯进了她的生活。只是很多事情,冥冥之中都有安排,是人力所不能料想的。
从他们第一天见面,就注定了一生的纠葛。
凉夏颇费了些时间才找到凤凰厅,她没有多想直接按了门把手就进去,连门都没有敲。里面的人也被她吓了一跳,不满地回头瞪她。
京极樱雪整个人跨坐在奕轻城的身上,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妆容都花了。而她身下的男人面色潮红,醉的不省人事。
“又是你!?”
樱雪很是火大,眼看着到手的男人再次失之交臂,看凉夏的眼神一下子就恶毒起来。
“我真是不该心软,由着你横在我和轻城君之间。”
凉夏也不恼火,甩甩了手,眼睛瞥向桌上的红酒瓶。
“我警告你,得罪了京极家没你好处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什么身份!小心我扔你进护城河,啊……”
京极樱雪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凉夏又稳又狠地扬起酒瓶子就朝她头上砸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你……你……”
樱雪从小嚣张惯了,还没人不怕死敢打她。而房间里其他人也是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大伙面面相觑,真是看不出来凉夏文文静静的,居然下手这么狠辣。
血模糊了她的脸,樱雪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顿时暴跳如雷。不待她动手伤及凉夏,一只有力的手臂钳制住她,眼神犀利如刀。
“好了,樱雪小姐,动刀子可不是女孩子该做的事情。”
宫望予表情平静,他的手只是轻轻抓住了京极樱雪,没有人看到他做了什么,一眨眼左手里多了一把薄如纸片的短刀。
“我知道樱雪小姐玩飞刀很是出名,你舅舅一手的好刀法,全部传给了你。不过,”他停顿一下,“这里是我的地方,不要让我为难。”
“混账!你护着她!你就不怕得罪我舅舅,饶不了你!”
京极樱雪可以说是狼狈之极,一脸的血不说,衣服因为大动作的关系,春光大泄,让众人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呵呵,京极茂虎要是知道你这么不规矩,受苦的未必是我。”
宫望予声音不高,却神奇的制止了樱雪的动作。她不甘心的再次瞪着凉夏,恐怖的像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有你的,你们这些混账,等着瞧。”
她愤愤不平的离去,门摔的哐当作响。宫望予扫了一眼凉夏,她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少爷……”
旁边有人欲言又止,他摇摇头,示意手下的人帮着她把奕轻城扶去外面。
很快就有人进来清扫了狼藉,一切又恢复到歌舞升平的景象。
“宫少是看上那丫头了,这么袒护她?”
说话的还是上次那个桃花眼男,但是凉夏一颗心都在奕轻城身上,没有注意到他。
“你这么闲,去把京极樱雪送回日本。”
“不是吧,那个疯女人,我没空。”
“京极家族的女子满二十二岁就很少有机会出门了,你只需要跑一趟。我答应过京极茂虎,要保她安全。”
桃花男不情不愿的喝闷酒,这么倒霉的事情居然摊到他身上。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凉夏冷静地砸樱雪的样子,那个小丫头,他都有兴趣了。
大冬天的,奕轻城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衣,外面批了一件羽绒服。凉夏怕他冷,上车后暖气就开的很足。好不容易把他拖回家,桂姨帮衬着扶到床上去,一顿数落。
“夏夏,我怎么觉得少爷浑身烫的厉害呢?”
“喝醉酒都这样。”
“不像,叫医生来看看吧。”
凉夏仔细瞧了瞧他的情况,宽慰道:“不要紧,我在日本的时候学了一点医护,他没什么事情的。你先去睡吧,我在这里看着。”
“可是,我看少爷像发烧呢。”桂姨不放心。
“医生过来也只能等他酒醒,喝酒之后不可以吃药,更不能打点滴。我马上帮他推拿,先把酒精散去一些,等他酒醒了才能判断正常的体温。”
奕轻城脸红扑扑的,喝醉了也不闹,横七竖八躺那里跟小孩子似的。凉夏仔细给他擦了擦,又去倒了一杯水扶着喂他喝下。
“溯离,溯离……”
他模模糊糊的喊着,她以为是想吐,端着垃圾桶扶他趴着,却还是听到他喊“溯离”。
“酥梨?”
凉夏缓缓把他放下,她不会傻到他是饿了。会让一个男人喝醉了还念念不忘的,绝对不会是宠物。
“奕轻城,奕轻城……”
她拍了拍他的脸,喊了好几次,男人翻个身裹着被子继续睡。
“古人都说一醉解千愁,喝醉了也是好的。至少可以睡个好觉。奕轻城,你喝醉了也好,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到。”
凉夏握着他的手,一整天的伤心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不能自已。
“我出走了这么久,奕柔柔来找我,是要替她妈妈要回花钱的权利。我父亲,今天也来找我了,要我嫁到宫家去。
因为他在外面负债累累,想拿我换大一点的筹码,才来找我。我原来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如今看来,大约是我们都是被遗弃的,被奕家排斥的,你同情我,才会照顾我。”
她自顾自的说着,没有看到男人的眉毛动了动。
“我今天还知道了,我妈妈,虽然在奕家闹成那个样子,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不是好的事情。可是,我父亲他,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样的情况,告诉我事实!就因为我不愿意做棋子,就把过去血淋淋的摊在我面前。你要是知道,我妈,她,她居然是……”
凉夏说不下去,哽咽了很长时间,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手。
“你会不会嫌弃我,离开我?奕轻城,我好怕,怕一个人。这么久了,我都是一个人孤单的面对所有的磨难。如果连你都嫌弃我,我该怎么办……”
她说了很久很久,藏在心里那些话,仿佛有了宣泄的出口,一点点的全部说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对树洞说秘密,原来说出来了要舒服的多。
凉夏照顾到下半夜看他睡得很熟,估计没什么事情了就回房拿他的笔记过来看。他静静地睡,她默默地看。
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奕轻城动了动麻木的手臂,终于可以活动下了。
他回头看看趴床边睡着的小女人,唇角上扬,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喝醉的样子。
“奕桐赫看来是逼急了,连你的主意都要打。”
他喃喃自语,手指在她脸上轻滑。凉夏熬夜眼睛下面有些发青,但仍然难掩丽色。她美得像清晨里带着露珠的白玫瑰,夏夜里才露尖尖一角的粉荷。
奕轻城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空调温度调好,看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他隐隐觉得头有点痛,肚子也不太舒服,但是困意袭来,他关了灯就沉沉睡去了。
凉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梦到了加州的阳光,还有日本的京都。她离开菁城第一年日本,杜若兰为了逗她开心,特意带她去了京都。
那里的人都喜欢过节,圣诞节算是除夕的预热,也要庆祝。在蛋糕房甚至能看到排队的老和尚,就是最好的证明。
北白川有一座始建于一九四八年的天主教堂,平安夜举行弥撒,信众之外,也欢迎附近居民参加。
年末要买镜饼、新年花束、跨年荞麦面,以及为应对超市大年初一不开门而囤积的粮食,再挑一天大扫除。
冬天是扫除的好季节,在晴朗的日子里,一寸一寸地把地板擦干净,拂去书上的尘埃,洗净、晒干一切纺织品。
用热水洗净所有食器,把能扔的杂物都扔掉,找出只有新年才拿出来用的竹花筒,插上红山茶、黑松、草珊瑚、梅枝、百合等新鲜花卉,就做好了过年的准备。
在这时节,公共交通都很拥挤,大家纷纷回乡省亲,因此尽量不要出门。
京都的永观堂通往大殿的石径旁点着许多盏纸灯,一路幽光明灭,十分清静。
排队敲钟的队伍已从钟楼前迤逦至石阶下。手捻佛珠的僧人们与人打着招呼,时时口诵南无阿弥陀佛。
辈分更低的沙弥们端来滚热甘甜的米酒,让大家暖和些。
十二时许,钟声响起。人们依次上前,众僧长诵佛号。有些人敲得响,哐当一声,自己也吓一跳。
有些老人家颤颤巍巍从轮椅上起来,被家人搀扶着,也一起挽住钟绳,僧人也会含笑着帮忙一起敲。
敲完后,走下石阶,僧人会祝一句“新年快乐”,然后将一张守护符交到你手里。
她还梦到了柠檬园,满园子都是成熟的柠檬,金黄色的果子,煞是可爱。阳光暖暖的,空气香香的,美好的让她不忍心去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