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恢复到了从前,凉夏跟着奕轻城去公司学习。一天很快就过去,当她把最后一份文件用记号笔标出重点并按照所属类别放在相应的活页夹里时。旁边的男人早已处理完手上的事儿,正漫不经心的一边喝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咖啡一边浏览财经新闻。
“大叔,我做完了。”
完成一项任务就用笔划一条黑线,十几项工作超额完成了四项。虽然是被逼接下的活儿,但是此时此刻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奕轻城似乎在跟一个收购项目,这案子上堆积的全是对方公司的资料。林林总总的报表和业绩加起来就足够让人头疼,如果没有专门的人来处理的话作为一个决策者的确是要消耗很多无谓的时间。
“我看看……”
男人听后端着杯子走了过来,随手拿起一份翻译好的文件细细查看。
“不错,水平过得去。”
已经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他也不吝于自己的赞美。一抬手喝掉最后一口咖啡,他满意的点点头,很自然的将空杯递给她示意她去自带的茶水间将它洗干净。
“……”
眼见这个家伙已经完全将她代入到助理这个角色中来,她哀叹一声,认命的握着这个小红马克杯去寻找水龙头。
办公室采光极好,大面积的玻璃窗让人可以清楚的从高处俯瞰这个城市的美景。等天一黑,就变成高楼大厦星星点点的灯光。CBD的写字楼永远透着一股高大上的气场,承载着小人物可望而不可及的卑微梦想。
不远处江面上有游轮缓慢驶过,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总有一天我要站在世界之巅,让别人看看自己有多么伟大。
“发什么愣呢,洗个杯子要这么久么?”
正自一边搓洗着咖啡渍一边出神,那个以老板自居的背后灵又忽然间冒出来,皱眉对她发出新的命令。
“时间不多了,快点收拾一下跟我出去陪客户吃饭。”
“咦?”
眼看奕轻城利落的重新穿上西装外套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凉夏不明所以却也只能跟着他瞎跑。
他说的收拾一下就是带她去附近商场制备一身得体的衣服,顺便在化妆品专柜买几样几乎是所有女人都必备的单品。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一般有钱的只会砸钱请人帮女人梳妆打扮,买的衣服也是捡贵的不会出错的买。而奕轻城却清楚明白的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应该穿什么,简单大方的款式,不失庄重却又混搭了一点休闲。
她在他的提示下选了千鸟格长款毛呢西装,配了修身的黑色内搭与打底裤。脸上的妆也是基本的象牙白,擦了他选的樱色唇膏。
眉毛不要太细,鞋跟不要太粗……
在商场里转了一圈,他很怡然自得,她却已经被整蒙了。最重要的是除了他买给她的那个LV手提包之外,剩下的东西通通都是她自己掏卡付钱……
奕轻城说了,助理是他的脸面,太超过当然不好,但也绝对不能寒酸。他又说,外表什么的很重要,别人对你的第一印象不是心灵,而是穿着打扮。一个人如果连你的样子都不喜欢,他是没兴趣继续了解你的内在的……如果你每一天都像在商务party上那样的话,你的运气就会变得很好。
他的道理很残酷,似乎把生存法则摸得很透。看着她对单据上的数字颇有微词,他冷冷一笑,不吝赐教的对她讲了许多。
他说的那些,凉夏尚且不能完全听懂。这个时候,她还不清楚为了得到现在的一切,要付出多少代价。
但是她唯一知道的是,无论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权利的魅力。
不过没关系,在这样的事情上凉夏通常都有很强的自愈力。因为从小到大,自己就一直在被人嫌弃着。
他约客人见面的地方是个私房菜馆,没有菜单按位收取,除去酒水一人两千。她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对账单上的数字变得淡然。一个个的名字,像一夜之间进入了一个完全颠覆了她世界观的新环境,然后在这个新环境里又一次一次的被挞伐价值观。
这种倾轧仿佛没有底线,如同被雨水灌溉着的藤蔓,一点一点的抽条、延展、盘旋然后顽强且刚毅的伸向遥远的空间……
客户是来自岛国的商人,一行四个,都三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衣冠楚楚应该是对方公司里的中层。
他们彬彬有礼,一出场就很客气的寒暄。凉夏有些紧张,尽可能卑微的站在一边让人忽略掉自己的存在。同时认真聆听着对话却发现他们说的都是岛国语,自己一个字也听不懂。而身边的男人却操着同样的语言,镇定且从容的和他们对答如流。
“入座吧,你坐我旁边。不用说话,适当微笑,剩下的就是吃饱肚子。”
在人前,奕轻城表现的无可挑剔。几乎没有人能看得出他的真实想法。
轻握着她的手臂适度的缓解了她的紧张,他携她坐下。在整个饭局的过程中,他都很有先见之明又体贴的避免了各种她这边可能会出现的尴尬。
席间凉夏被灌了几杯酒,度数不高却也喝到微醺。正迷迷糊糊之际,见有人站起来还以为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去。却被奕轻城拉住,靠在耳边低声翻译了几句才知道对方尚未尽兴,还要他们陪着去夜总会续摊。
“夜总会?我不去那种地方……”
之前吃的亏再次戳痛她的记忆,那种夜间经营的场所,不管正不正规像她这样没经验又容易犯胡涂的人都最好不要轻易前往。
然而这反抗的话轻而易举的就被奕轻城否掉了,在他眼中,细节可以照顾,但是生意就是生意。她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能跟着他们上了车。
夜总会私人会所什么的,在她看来就是高级安静一点的酒吧。华丽的装潢,完美的包间。一转眼,刚才还像模象样的几个客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哗啦哗啦点了一桌子的酒。衬衫也扯开了,领带挂在头上,边喝便舞抱着话筒唱的如同疯子。
“你没事吧?”
他们叫了陪酒的女人,她不用继续陪酒。刚才灌得酒精令凉夏有些胃痛,于是趁着那群人自high的空荡,奕轻城才拉开了领带低调的凑了过来问了一句。
“才喝了这几杯就不行了,就你这样的以后能有什么发展?”
像是又无奈又觉得好笑,男人咬着冰块轻声嗔怪,竟然还用食指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胃有点痛,我本来就不能喝酒……”
委屈的嘀咕了一句,她心中腹诽着也不是所有职位都需要会喝酒。混乱的杂光中,男人的脸看起来有些朦胧。那斜斜的浅茶色刘海稍显凌乱,竟然露出一双细长却深邃的眸子。一时之间,那第一眼看去并不绝对出众的面容竟也变得迷人起来……
凉夏不禁晃了晃头,看来真的喝醉了,大概是出现了幻觉。
他看了看她,目光有片刻的凝滞,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但是没等她对他的过度靠近提出异议,男人就识相的站起身来,转头向外走去。
“你先在这休息一下吧,我去趟洗手间,回来时会给你拿一杯热水。”
凉夏晕乎乎的不愿意等他回来,摸着门走了出去。迷糊中她好像吐到了某个人的身上,但是脑子实在太迷糊了,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她要去学校继续把课业完成,去学校时打了辆车,一方面是自己的确不知道这是哪。另一方面今天早上还有课,她不想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耽误学业。
紧赶慢赶在开课前回到宿舍,还没上楼就看见门口堵着一辆Q7。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终于记起来了昨天陪客人吃饭陪到客人被丢下,自己还跑了……还有位正主儿等着找她算账呢。
“你什么情况?”
远远地,奕轻城从后视镜里往这边瞄。凉夏走过去他正好从车上下来,臂弯上挂着那件千鸟格外套手里还拎着她遗留下来的包。
“你怎么来了?”
“怎么,吐了一身就忘了?”他嘴角一撇。
“对不起……”凉夏低头认错,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看了她两眼,目光闪了闪,也没多说。把东西塞给她,拉开车门就把她往里头推。
“行了,已经这样了就别废话了,我那里还一堆活儿等着你做呢,用实际行动来弥补我的损失吧。”
“诶?”她吃了一惊,脑子转了转还是没想明白。
“可是我还要上课……”
“上什么课,理论不如实践,你不知道这个深刻的道理么。”
他用力把她往车里推,凉夏强撑着车门不进去。如此僵持了数秒,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才让他俩同时停止这种幼稚的角力。
“小夏!”
“学长?”
一转身,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拎着一个保温罐,左手还夹着书正不徐不缓的向他们走来。
“你怎么来了?”
她错愕的问,却见他先是望了她身旁皱着眉的奕轻城一眼,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微笑着将手上的保温罐递给她。
“今天起得早,去学校外面的居民区吃早餐发现小馄饨不错,上次你不是说想吃,就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