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我知道你和柔柔间隙很深,一时半会的要你们消除隔阂,确实是难为你了。我拉下脸来找你,也是希望你们能和好如初。
你们始终是姐妹,以后我们百年了,互相依靠的只有你们姐妹啊。”
奕桐赫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听进去了,叹息道:“你姐姐自从流产后,情绪一直不稳定,就跟定时炸弹一样。
我和蔻芝很担心,要她看医生,她怎么说都不听。楚白和他妈妈,好像有了别的打算,我想柔柔在他家恐怕是待不久了。她怎么说都是你姐姐……”
“你特意带我来扫墓,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凉夏摘下墨镜,冰冷的眼神堪比身前的墓碑,坚硬而毫无感情。
“不要跟我说什么姐妹情,你比我更清楚,那多么虚无可笑。奕柔柔从没有把我当姐妹,也没有把我当亲人。
实话实说,若不是她日渐落魄,你又怎么肯纡尊降贵过来跟我说好话。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没有人帮得了她,沈家怎么对待她,都是她自己埋下的种子。
想当初她一心一意跟了沈楚白,不就是求白头到老夫唱妇随吗?挑的丈夫嫌弃她,能怪的了谁。你不用跟我兜圈子,我不想听。
我不会去沈楚白那里说情,奕柔柔的事情,也赖不到我身上。你所担心的,不是你女儿会被赶出沈家,你在担心你的将来。老无所依,才是你最害怕的。”
奕桐赫被她说的无地自容,脸涨成了猪肝色,要不是忌讳奕轻城的势力,早就动手教训她了。奈何凉夏说的都对,理亏的也是他们,他恨恨的捶了下墓碑,却拿她没办法。
“都说无仇不成父子,无怨不成夫妻。怎么你们姐妹也会有深仇大恨一般,上辈子欠了谁的。”
她不说话,转身向远处眺望。许久之后,她才低低的说道,“或许吧,可惜,永远只能做一种假设而已。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能做的,也只能去接受。”
“凉夏,有些话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要说。在我的印象里,柔柔小时候是很维护你的。你那时还小,在幼儿园被人欺负了,是她冲上去和别人打架为你出头。
你只有一个姐姐,唯一的姐姐,每一次受了委屈,她都是极力呵护你的呀。柔柔为你出头的事情,你不记得,不要紧。
那么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六年级的时候,你的同学把你锁在厕所里,就因为你考试不肯给她抄题目,她还想找人打你。
你怕我们责罚不敢回家,一个人跑到郊外的教堂里躲了起来,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办法。一家人都快急疯了,柔柔去找同学理论,头被打破了,是她大半夜的找到了你。
她背着你走了很久的路,跪着求我们不要罚你。也许你不知道,那件事蔻芝很生气,罚了她一个月的禁闭。”
凉夏当然是记得的,如果说她和奕柔柔之间还有什么温情,大概也就是那么点了。可能那时候她还没有坏到那个程度,还是把她当成了家人的。
至于奕柔柔什么时候有了害她的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想着想着,垂在身侧的手忽然微微收紧,语气陡然间就冷了下来,“你又怎知那不是策划好的一出戏?
奕柔柔最擅长的就是挑拨离间,她蛊惑人心的本事,你小瞧了她而已。”
“这……我想,她或许有什么苦衷。”奕桐赫不知道应该如何劝阻,也只能这么说了一句。
凉夏脸色却是冷了起来,遮不住的防备在浅淡的阳光下格外的清晰明显。她擦了擦墓碑上的相片,也不去看他。
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漠:“每个人做错了事情,只要哭着说错了,总是用这么一个不得已的苦衷来为其开脱。那么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都能被放纵。
做过的事情,造成的伤害,区区对不起,能消磨的了伤痛吗?奕柔柔的性子,我太清楚了。
假如没有流产那件事,她要是为沈家生下了儿子,今时今日,风光无限,一时无两,她的虚伪将会达到一个顶峰。
她有想过我吗,有想过整个奕家吗?她在外面散步谣言的时候,别人会怎么看奕轻城怎么看奕家?损人利己,为了她的利益,她可以出卖任何人。”
一场扫墓仍旧是不欢而散,凉夏去店里的时候刘晓梅正在发喜糖,她们老家的风俗定亲了就算被承认了。比起法律上的手续,农村人更在意形式上的东西。
“这盒是给你的,里面的糖是我妈熬夜做的,牛轧糖。比不上外面的甜,不过没有什么添加剂,不会胖。凉夏,我一直没和你说,谢谢你。真的,谢谢。”
“恭喜,店里很久没人办喜事了,你开个头,以后姐妹们也能桃花朵朵开。”
凉夏大方的接受,沾点喜气也好,否极泰来,也好扭转下她的风水。
百里靖神秘兮兮的拉她进办公室,“诶,那天来地神经病女人,我找人打听了。真是没想到,和你们奕家还有渊源。”
“你还有这八卦心理,闲着没事。”她笑道。
“哪里啊,我是觉得宫望予带来的人,都是一丘之貉。你肯定想不到,宫家早就和你爷爷那辈认识了,也参与了当年的合作。
就是日本人过来投资的那间工厂,他们也是股东。而且,这里面还涉及到秦家,但因为秦家的根基不在菁城,我找的人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过有一样,你肯定感兴趣。这个宫溯离,当年出车祸,和她哥哥有关哦。”
凉夏一愣,宫望予?
“奕轻城和他早就熟悉了,再加上这么一个妹妹。匪夷所思的车祸,不仅让宫溯离离奇失踪,还让他们的友谊到了尽头。
这几年,秦家和宫家,都没有和奕家合作。奇怪的是,冷落了这么久,秦明月却主动出击,要和你大叔联姻。这里面的曲折,深的很呢。”
百里靖微微皱着眉,低沉的陈述道,“我听说奕轻城接下了市里开发的新项目,宫望予也在争夺。这事谁接手都是肥缺,利益大的很,宫家也是费了很大的心思。”
“合作项目我也听说了,不就是秦明月注资加入的那个吗?”
凉夏脸色更冷,双眸闪烁着一道寒意。“一唱一和的,这两家人打什么主意。”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奕老爷子不止一次声明过,不会再与秦家有什么往来。在奕轻城没有回菁城之前,他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这次秦明月的联姻,你爷爷没有拒绝。我反复想了想,觉得你还是和老爷子谈谈比较好。还有一点,宫望予你最好别去招惹,尽可能的避开。”
靖靖难得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和她说,“他们家水很深,没有漂白之前,整个菁城的地下势力都是他们控制。宫望予在没有子承父业前,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他洗的很彻底,谁也查不到他的底细。这几年,他的触角延伸到了冬城,是个狠角色。”
凉夏领教过他的张扬,相信靖靖的话没有危言耸听。她苦笑着,避开恐怕是不可能了。宫望予似乎对她很有兴趣,不去招惹他,都摆脱不了他。
“你知道奕轻城的脾气,在他能力的范围之内是绝对不会退让的。他回来查他母亲的死因,没想过揪出来这么多的事情。
也许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不然怎么上一辈的事情又在小辈们身上重演。事到如今不弄清楚,我都觉得膈应的很。
那个项目涉及几百个亿,关系重大,公私分明,我想他不会因为私人的情绪耽误了工作。其实没有秦明月,奕轻城很早之前也对那里的规划很感兴趣。与虎谋皮,他有他的用意。”
凉夏这话落下,百里靖顿时一怔,沉默了好一下,才淡然道,“光他一个人能应付那些人吗,你就不怕他对着秦明月日久生情。”
“该来的,始终会来,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他单打独斗的。这个项目奕轻城亲自出马,新区那边新政策已经出来了。
开标大会就在下个月,到时候可热闹了,几个大家族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有好戏看。”
靖靖顿时蹙了蹙眉,不禁觉得一阵脑袋疼。
凉夏没提宫溯离的过去,还有奕轻城在美国的事情,说多了百里靖肯定担心的要死。她在灵犀园都不会去触碰那些敏感的人和事,就像现在一样心平气和。
也唯有如此,才能就事论事不谈其他。
“那你呢,奕轻城做那么大的项目,你不去看着他?”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主战场还没有转移到那里。”她甜甜一笑,淡然回应。“别为我担心,你不是常常鼓励我,人要有抵抗一切悲伤的能力吗。”
听着她说这话,百里靖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嗯,你自己拿主意吧。管他呢,只要你自己喜欢就行了。”
落下这么一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才蓦然转身离去。凉夏有些期待明天那些人的反应,个中的心思,自是耐人寻味的。
隔天是个好天气,天朗气清,路况也很畅通。她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停车场,和平时在店里的装扮不一样,今天的凉夏,包都换成了职业化的公文包,十足的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