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轻城抓了抓头发,“我不记得了,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怎么你以前喝醉了尽做些出格的事情吗,”凉夏见他更加懊恼了,也不想旧事重提,淡淡的说:“把醒酒汤喝了吧,我去店里,你再睡会。”
他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昨夜喝的实在太多了,他是真的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溯离……
奕轻城疲惫的再次躺到了床上,他并不爱喝酒,也鲜少喝醉。昨天是溯离的忌日,打她去世以后,每年的忌日他都会喝的烂醉如泥。
脑子里还是处于短路的状态,他一口气把汤喝光就接着睡去,想着等醒了再找时间和小丫头解释清楚。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凉夏把车停在路边下去前后瞧了瞧,她得到的地址就是这里,不过,那个人真的会在吗?
她从来不知道,菁城还会有这么一块地方,天子脚下按理说是全国最富裕的地方。
但眼前的现实情况却真切的告诉她,仅仅离市区几个小时的路程,属于菁城管理的区域,这儿的状况,差的让人不忍直视。
征信社的人告诉她,城北区是外来人口最密集的地方,算是菁城的“贫民窟”了。凉夏一边走一边观察,有些房子甚至还是瓦房,非常的破旧。
再接着往里走,她几乎傻了眼。破旧的小砖房,一共也没巴掌大的地儿却挤了不少人,有老的有小的,天气炎热,刚一进院就能闻见一股腐臭的霉味儿。
与其说这儿是居民区,不如说是大杂烩。她知道外来人员务工不容易,带着家人和子女,几口人挤十几个平方,生活很艰难。
与奕家的庄园相比,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凉夏开的还是一早奕轻城送她的跑车,停在路边尤其的扎眼。这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停车位,她就像闯入异世界的异类,格格不入。
清晨的阳光已经很晒了,大约是屋子里太闷,好多人是把吃的端到外面来的,见到她都停了下来,好奇的盯着她瞧。
院子里的土墙边上靠了几辆老式的自行车,是这儿比较好的交通工具了。正当她不知道该往哪走的时候,一个矮矮胖胖汲着拖鞋的妇女走了出来。
大热天的她还化了妆,看上去很是别扭,身上穿的是没洗干净的睡裙。
头发染成枯燥的颜色,一看就是劣质染发膏的“杰作”。
“你有事?”
妇女的口音像是南方人,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像是审视商店的物品。口气不善,眼神里满满的全是算计。
“我找周顺昌,他是住这儿吧。”
“他?”
“是啊大妈,你认识?”
那女人原本脸色还正常,一听凉夏说出周顺昌三个字脸立刻就绿了,
连忙翻白眼没好气的嘟哝道:“什么眼神啊,我和你差不多大,叫我大妈,你们城里人看白。我也就三十出头……”
凉夏干笑了几声,“我说错了,美女,你认识姓周的吧。”
“认识啊,他婆娘远近十里谁不认识,出了名的霸道不讲理。你和他啥关系啊,特意找过来。”
“我……是他的学生,曾经是。”她边说眼神边四处看,“他住这个院子吗?”
“学生?”妇女狐疑的盯着她看了又看,“怪不得呢,我就说哪有年轻小姑娘看得上他。周顺昌不住这里,他平时也很少回来的,在外面赌。”
凉夏原本还有些不耐烦,但是此时此刻一颗心却蓦地沉了下来。中年妇女吐出来的话听着很可笑,但可以猜出来,姓周的这些年日子不好过。
报应!
“他住哪里,你带我去好吗?是这么回事,我毕业后工作刚回到菁城,以前上学的时候周老师挺关照我的,所以特意来看看他。
您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就是听说他过的不好,所以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她说到“关照”的时候,牙齿咬的咯咯响。
“这么回事啊,那你是来送钱的?”
将信将疑的盯着她的脸,许是这丫头长的挺清秀穿的又挺好,看着就像有钱人家的主儿。
中年妇女想到钱眼睛直发绿光,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嘴角想笑又不敢笑的向两边勾了一个精打细算的弧度。
“您先带我过去好吗?”凉夏停顿了下,再问道:“他老婆在家吗?”
“这不好说,他老婆也是好赌成性,夫妻两人配一对呢。走吧,他家离这儿不远,我说小丫头,你是哪个大单位的负责人吧。
我们这儿本来说要拆迁呢,都喊了很多年了,你认识上面的人吗?有机会啊也和上头说说,这儿的房子都破成这样了,我们过得这叫什么日子……”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些权利的。”凉夏脚步一顿,有些不耐烦,“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领导,更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你看我年纪轻轻的,哪可能是什么一把手的干部。”
那妇女干笑了几声,不再多话。走过歪歪扭扭的弄堂,约莫五分钟的路程,她指着前面的矮砖房说道:“喏,就是那里了。他自行车还在门口呢,人八成在里面的。”
凉夏一看墙角的破旧自行车半躺在那里,门口还歪七歪八的倒了一双鞋子,她有点紧张。若是那对夫妻都在家,她一个人对付起来还是吃力的。
可机会就在眼前,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百给妇人,示意她安静的离开。妇女高兴的不得了,乐呵呵的跑了。
大白天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非常的安静,她缓缓地往前走,心扑通扑通的跳。
终于找到这个人渣了!
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窄窄的小缝。凉夏把手机的摄像功能打开,这个害她高中辍学的混账,和她仅隔了一扇门的距离。
真相呼之欲出,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踹开了脏兮兮的木门,大喊一声:“周顺昌!”
凉夏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下一秒钟她的手机就掉到了地上,紧接着尖叫声划破了夏日的宁静。
周顺昌——死了!!!
奕轻城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周围黑压压的聚了好多人,议论纷纷。他在警车里看到了瑟瑟发抖的小丫头,见到他立即哭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在。”
“你是她的……”警察狐疑的看了看他。
“我是她的家人,”奕轻城英挺的眉皱在了一起,“怎么回事?”
“那你们一起回警局录个口供吧,”警察说道,“希望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点点头,凉夏嘴唇都吓白了,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费尽心思找到的居然是一具尸体。
“大叔,周顺昌死了,唯一的证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当年的事情恐怕再没了大白天下的机会。”
“还没有最终下定论,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奕轻城心疼的抱住她,“清者自清,别胡思乱想。”
“目前还不能确定死者就一定是周顺昌本人,尸体腐烂的太厉害,我们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
另外他的妻子也失踪了,这对于案子的调查大大的不利。奕小姐,在案子没有结清之前,希望你不要离开菁城,配合我们的调查。”
到了警局事情很快就记录了下来,警察面无表情的让他们看看记录,“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你们什么意思!”奕轻城阴沉着脸,“凉夏过去的时候人死了那么久了,她和案子无关!”
“我们也是公事公办,奕先生不要激动,警察不会冤枉好人。只是我们查到,奕凉夏和周顺昌之间,几年前曾有过纠葛。
现在唯一和这件事有瓜葛的人就是她了,我们也只想把事情查清楚。”
“大叔,”她拉住奕轻城,“我没事,不要难为他们。”
这时走进来另外一个警察,对着他同事耳语了几句。两人快速的离去,凉夏正奇怪呢,又进来一个人。
奕轻城和他客气了几句,她这才知道,原来事情惊动了警察局长。看样子他们是打过交道了,只是在交谈的时候,局长意味深长的多看了她几眼。
“尸检报告出来了咱们再联系,奕总放心,我们一定会还奕小姐公道。”
“那就麻烦你了。”
“职责所在,我送你们回去。”
回到了灵犀园凉夏心情压抑着一句话都不说,院子里阳光很毒,明晃晃的照的人难受。
奕轻城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喝杯绿茶,冰箱里有。”
“没胃口,我一想到那尸体,我就……”
他了然的拍拍她的肩,“我理解,别多想。”
“不,大叔,你不知道我的感受。这些年来蒙受的屈辱,还有误解,我想要的只是真相。你不知道我推开门后……”
凉夏胃里一阵抽筋就想吐,她一天没吃东西,泛上来的都是酸水。
天气炎热,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已经高度腐烂了。地上到处都是已经干涸的血液,屋子里臭气熏天,简直……
“局长已经和我说了,调查需要时间。周顺昌为人很恶劣,周边的人都十分厌恶他,所以平时也没人去串门。
大概这就是恶有恶报,坏事做多了,他老婆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可能还你清白。当年的事情,他不会一个字不留,可能有些东西是外界忽略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