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台内是一个二十米见方的房间,四周用整块的大玻璃镶装。凉夏恍如置身梦境,凌空出世,远离人间。
不仅因为美丽的景色,还有奕轻城突如其来的温柔。
“大叔,谢谢你。”
他回头一笑,单手拉着她,“谢我什么?”
凉夏笑而不语,奕轻城,谢谢你。不论今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最后能不能在一起,都谢谢你待我这么好。至少这一刻是真的,我爱你是真的。
夕阳出奇的好,高处的最大优势就是视野极佳。整个东京一览无余,西边美丽的富士山,淡妆素裹,婉丽多姿,令人赞叹。
来游玩的人很多,不时能听到普通话的交谈。异国他乡,听到自己的母语有种回家的亲切感。
下去后,奕轻城想去附近走走,凉夏让他再等个一小时的样子。
“不急,你一会就知道了。”她笑的很神秘。
入夜,塔身饰灯骤然齐明,在夜空中构成一幅绚丽多彩的图案,愈发显得神奇、雄伟。
“你看,我说要等吧,晚上看更加的漂亮。”
他淡淡的看一眼,“你喜欢就好。”
塔的下部为铁塔大楼,一楼为休息厅,二楼有商场,三楼是规模居日本及远东第一的蜡像馆。
蜡像馆内有数十尊和真人一般大小的蜡像,四周的布景,有神话中的仙境、恐怖的囚室及逼供室等场面,加上灯光及音响效果,胆子小的根本不敢进去。
在大楼的入口处右侧,还矗立着参加第一次南极考察队的犬群塑像。“四楼是近代科学馆和电视摄影棚,五楼是电台发射台。我爬不动了,出去吃东西吧。”
“好,现在这个季节,还有樱花看吗?”他忽然问道。
“三月份是最好的时候,以往来旅游的人都是先参观东京塔然后再去看樱花。日本人将樱花看作是春天的化身,是花的神灵。日本语中的樱时这个词,意思就是春天的时节。在日本,有个很有意思的词叫樱花前线,是说日本每年春天樱花开到了什么地方。到了樱花绽放的季节,日本的各大新闻都会对樱花的开放进行追踪报道,今年樱花开得怎样,现在樱花开到了哪里,是日本全国都关心的事情。我们可以去北海道,那边的樱花要到五月中旬才是最好的。由南而北蔓延,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到处去逛逛。”
“好,”奕轻城敏锐的察觉到有人跟踪他们,四面八方都有人悄悄聚集过来。
未免伤及无辜,他搂着凉夏到了公园的停车场。几乎是同时,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男子从另一方走了过来,身后呼啦啦跟了十几个黑衣男子。
“奕先生,久违了。”他用字正腔圆的中文打招呼,“我家少主恭候多时。”
“有劳了,”奕轻城似乎早就知道有人在等,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感觉到身边的女人微微发抖,“别怕,我在。”
凉夏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难免担心起他的安危。一想到京极家族,她想回忆起在地狱火泼辣野蛮的京极樱雪,还有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京极茂虎。
自然,还有放弃了自由的京极西澈。
美丽的东京,其实就是龙潭虎穴,随时等候着把他们吞噬。
随行的车子把他们带到了和歌山市的温泉。凉夏听说过这个地方,早开樱花的胜地,一直以来就是日本天皇热爱的后花园。一年四季气候温泉,舒适宜人,还有迷人的海岸线。春天,和歌山的樱花早早就盛开,是日本樱花最早开放的地方。
她以为京极家的人会在温泉馆等他们,但车子开进去后没有停下来。大约开了近半个小时,凉夏看到了一座只有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城堡。比起奕****一手建立的庄园,要宽阔气派的多。
仅仅是那些樱花树,粗略的看看就有上千棵,城堡仿佛被粉红色的花雾笼罩着。
“奕先生,请吧。”
“谢谢你,柏原总管。”
奕轻城面无表情的搂着凉夏进去,仆人们站成了一排,恭敬的鞠着九十度的躬。
“大叔,你怎么认识他的?”
“京极家族数一数二的高手,派这样的人迎接我们,真是看得起我。”他冷笑,目不斜视的往里走。
清幽雅致的公园深处,突然跑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差点和凉夏撞个满怀。奕轻城眼明手快拉着她躲开,小包子收不住速度,自己摔了一跤,后面跟上来的仆人们大惊失色,纷纷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
要不是亲眼所见,凉夏想不到现代文明社会还有这样的地位之分。未曾等她过去扶,身后传来清冷的男声。
“崇水,自己爬起来。”
凉夏仿佛被电击了,僵硬在那里动弹不得。
“可是,我的手摔坏了。”小包子很委屈,扁扁嘴要哭出来了。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出乎奕轻城的预料,小包子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继续撒娇,他似乎很惧怕说话的男人,快速的爬了起来。
他的手心确实破了皮,膝盖也破了。小包子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受了伤也没哭,过于早熟的神情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好奇的在凉夏和奕轻城之间看了再看,又听到那清冷的声音说道:“照顾小少爷的仆人,一共是哪几个?”
跪着的那些人颤抖的更加厉害了,畏畏缩缩举起了手。
“去总管那边领罚,每人鞭挞二十下。”声音毫无温度。
“等等!”凉夏终于开了口,缓缓的转过身。“一人做事一人当,小朋友是自己不当心摔跤的,为什么要罚这些人?”
她说的是日语,奕轻城当然也能听懂。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说话的男人,不,应该说是男孩子,漂亮的有些过火。
也就十七十八的样子,皮肤白的好像能看到里面的血管,眉目间一副清冷高贵如樱花的气质。唇红齿白,身材纤细,若不是喉咙那里凸起的喉结,完全可以和女人以假乱真。
“你真是一点没变,”他的眼神柔和起来,“不过,”他看看奕轻城,“你回国了,似乎没过上你要的生活。”
“那你呢,你满足了吗?”凉夏反问他,冷冷的盯着他,“你放弃的和你得到的,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满意。”
“去客厅说吧,这儿太乱了。”他微笑着张开双臂,“欢迎你回来,凉夏。”
奕轻城不等他触碰到她就握住了他的手,真冷啊,那双手冷的没有一点点温度。手背上的皮肤比他的脸更白,柔软无骨,冷的让人从心里就直打颤。
“凉夏不是回来,只是陪我来办事。”他顿了顿,黑眸仿佛凝结了冰,“想不到京极家的掌舵人这么年轻,我以为是京极茂虎继承了家主的位子。”
“做人,和年龄没有多大瓜葛。”他抽回了自己的手,奕轻城觉得那股冷气还没有褪去,冷的他手掌发麻。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京极西澈。”他咧嘴一笑,恍若邻家男孩,哪还有刚才的渗人表情。“奕叔叔,幸会。”
他和奕轻城差不了几岁,却故意叫他叔叔,摆明了讽刺他和凉夏不合适。
京极西澈手指一挥,身后的仆人把小包子抱走了,那些跪着的仆人也鱼贯而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说正事吧,”奕轻城有点受不了他的阴柔,“我们来可不是为了吃寿司。”
“正事?”他遣退了仆人,“你说的正事,是想问奕重生呢,还是当年的爆炸案?”
“都有。”
“不难,”京极西澈走到了凉夏身边,仿佛要一眼看到她心里。“你要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可是,你拿什么跟我换?”
“你这个家主的位子,不好坐吧。”奕轻城不着痕迹的挡在他们中间,“你的弟弟这么可爱,谁看了都喜欢。为了家人,也要不择手段的去铲除障碍。”
“呵呵,继续说。”京极西澈双手负在背后,带着他们往另一边走去。一大片的染井吉野樱一齐盛开,放眼望去,天空仿佛被晚霞染红一般。
夜空之下,璀璨的灯火,将一株株樱花树幻化成梦境里的琼花玉树,柔和而宁静。
柏原三站在京极西澈的身后,静静地站立着。现在已是凌晨两点,而他的少爷已经整整坐了两个小时了。
他知道少爷心情不好,他的心被一个女孩勾去了。他不知道那个奕凉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从前一直情绪稳定的少爷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直接影响着少爷的每一根神经。
“少爷,要答应奕轻城的提议吗?”柏原三最终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
“你在暗处都听到了,”西澈不以为然,“我不需要什么合作,对付茂虎那个畜生,我一个人绰绰有余。”
“也许是这样,”柏原三平静的说,“但以你现在的力量,要铲除茂虎起码得十年。时间太久,变数太大,你要复仇恐怕没那么顺利。”
“你今天的话好多。”
“奕轻城有一句话说对了,为了家人。如果茂虎上了位,他不会放过小少爷的。”
京极西澈终于变了脸,手中的瓷杯捏的粉碎。“樱雪那边有什么消息?”
“暂时没有,茂虎好像怀疑她了,做什么都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