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王守澄走到赵继宗面前,伸手,赵继宗不动弹,手里拿着那张文书,咽了一口唾沫。王守澄心里着急,但脸色仍然平静。身后赵家人也都看着眼前一幕,无人说话,无人动弹。
王守澄声音尽量控制平静,略微转头,对身后道:“晋山,你去把合约拿过来。”
王晋山答应一声,向前走去,然后伸手。赵继宗把手也抬起来,递向王晋山,王晋山握住合同一边,用力,赵继宗不肯放手。
突然外面响起急切脚步声。赵家人都向外看,同时突然外面有人喊道:“巡抚大人来了!”
巡抚大人?!众人都愣住了。赵继宗王晋山同时看向门口,王晋山还在发呆,赵继宗却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将合约抽了回来。王守澄立即想要训斥,但话到嘴边,觉得无甚必要。巡抚大人这一定是来寻自己。赵继宗不甘心而已,又能怎样?
王晋山却立即问:“赵继宗,你要反悔?”
赵继宗把合同紧紧护在胸前,回头阴森眼神又看一眼,然后说:“官府来人,先招待一下。你们也不差这一刻。”说罢,立即转身向外面走去。
突然变故,赵家人都有些发愣。王晋山想要追上去,王守澄立即喝止他。赵继宗走到门口,却突然站住,同时立即鞠躬说道:“巡抚大人。”
巡抚这时候出现在门口,满面笑容,对赵继宗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到王守澄,立即高声笑着说道:“王兄!您还在这,我刚刚在北院,老佛爷看北院景致不错,想问问典故,麻烦王兄。”
王守澄立即上前抱拳作揖,回话立即起身。然后小声吩咐师爷和王晋山拿到合同立即向他回报,然后离开。赵继宗满眼嫉妒绝望,眼睁睁看着巡抚将王守澄送走。王晋山这时候走到赵继宗面前,说道:“赵继宗,合同这回可以给我们了吧?”
赵继宗深吸一口气,将合同慢慢拿出,突然院门再次被推开,巡抚大人又出现在门口,同时看着赵继宗说道:“令侄现在可有时间? 本官……老夫有几句话,想要叨扰一下。”
王晋山和赵继宗同时吃了一惊。赵继宗立即将合同再次收起,心中暗惊。这老东西昨天还对自己中风父亲不闻不问,今日为何又这么客气?用令侄称呼自己,又称自己老夫。赵继宗立即道:“大人但有吩咐,小侄自然要效犬马之劳。”然后低头弯腰,用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指向里面厢房。
巡抚走过来,亲热的用手拉住赵继宗,满面笑容向里面走去。赵继宗头不转,话不回,径直从目瞪口呆的王晋山身旁走过,刚走过去,立即又回头对门口下人喊道:“来人,给王家少爷看茶。招待好了!”赵继宗声音一落,立即有人答应。
王晋山只好跟下人到别处等候。赵继宗跟着巡抚走进屋子,有人侍候端茶,巡抚笑着将下人屏退,然后对赵继宗正色道:“我今日找你来,是你们赵府有一件天大喜事!”
赵继宗大吃一惊,同时内心一阵狂喜。难道这个关口,自己命运要迎来逆转?!赵继宗立即激动起身道:“大人,有何吩咐?请尽管开口,小侄立即就去安排!”
巡抚道:“先不忙,先说一些你可能不爱听的事情。”
巡抚来前,已经知道前日自己冷待,导致赵令陕突然中风。赵家上下焦头烂额,可能恨死自己。但早上北院慈禧召集众人议事时,突然问了巡抚一个问题,让巡抚出了一身冷汗。这件事情,只有赵家才能办!这一次麻烦了!
巡抚心中没底,来之前已经想好说话策略,要先给赵家警告,让他们听话。然后,自己才能求他们,办那一件事!
巡抚道:“你父亲病情如何?”
赵继宗拼命控制,脸上仍然还是现出不满神情。巡抚立即看到赵继宗表情,装作没有看到。赵继宗道:“大人有心。家父现在并无大碍,只是身体有些虚弱。”
“这就好。”巡抚做出关切表情,猛力叹了一口气说道,“听到你父亲中风,我也担心。但那晚并不是我不管你父亲,只是……唉。”
巡抚做出话里有话无奈的姿态。赵继宗心中反感,但仍然笑着问道,“大人!那一夜到底出了何事?”
巡抚道:“那晚,你们赵家,闯了大祸了!差点把我都给牵连进去!当晚老佛爷发了怒火,非要查办你们赵家。我进去后不知道缘由,老佛爷痛骂了我一顿,然后就问赵家老爷呢?我好歹相劝,才让老佛爷熄了怒火,连夜搬走,那一夜,老夫也差点被吓得中风。”
“老佛爷为何发怒?”
“为何发怒?你当真不知道?”
赵继宗老实摇头。巡抚觉得关子卖得也够了,说:“第二日,我小心询问李大总管到底老佛爷发火为何。李大总管也不肯明说,只是指着我的脑袋,说你啊你啊,你这个巡抚,是怎么当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只知道问问问,难道不会回去自己看看吗?!然后我当天下午回去了一趟南院,看了你们给老佛爷准备的院子,这一看不要紧,当真把我吓了个半死!你们赵家,怎么犯下这等大错!”
“大人。我还是不明白。”
巡抚道:“你们在那屋子门口,悬挂了一副对联,上面写了什么?”
赵继宗哪会记得这些东西,两眼茫然,连忙找到师爷询问,师爷又找人询问,才知道那里面挂着的是一首诗,内容是:“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巡抚这时候故意找借口回避,赵继宗听师爷回报后,呆坐当场,然后突然起身,对准师爷上去就是一脚:“我赵家都差点被这首诗毁了!给我查!到底是谁怎么把这首诗挂到房内的!”
后来事情很快查明,内府装修时他们找了城内一个颇有风骨的老进士布置各处诗词。老进士带着文人酸腐,同时心里不满赵家仗着自己有钱,命令他这个穷秀才侍候朝廷。故意在这里将这首诗留下。因为赵令陕给进士布置时,特别吩咐慈禧平时也爱作诗,让挂几幅慈禧诗作留下。这首“可怜天下父母心”的七律诗,就是慈禧在自己母亲七十大寿时,慈禧特意赋诗一首,并亲自写了给母亲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