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说六祖惠能堪称东方如来呢?六祖39岁时,步行十多天从翁源到广州的光孝寺,请印宗长老为他落发,正赶上印宗大师在为大众说法。当时印宗长老相当于现在广东省佛协会长,堪称长老。当长老讲到“法身如如不动,尽虚空遍法界都是法身”时,六祖惠能说了一句:“请问长老,法身无相处处为相,那化身又是以何为相呢?”印宗长老回答说:“以众生相为相。众生需要什么相,就以什么相去度。”六祖笑了笑,印宗长老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心想:莫非此人即是拿到五祖所传衣钵之人?于是便问六祖是“何许人”。六祖毫不掩饰地说:“我就是拿到五祖衣钵的惠能。”长老心头一惊:果是此人!难怪对我一笑。
印宗慧眼已开,看到六祖气宇不凡:眉骨高起,天庭饱满,额头宽高(大富大贵之相),地廓方圆(有人拥护之相),下巴翘上(无碍辩才之相)。打量一番之后,赶紧从法坛上下来,右手抓住六祖的左手,高举起来对大众说道:“这就是当初拿到五祖传承衣钵,大彻大悟,我们盼望已久的六祖惠能!”当时几千人像炸了锅似的喧哗起来。大家见六祖终于露面了,就请他升坛讲法。
那时候讲法不像现在这样,讲法者与听法者都是坐在同一个高度,那时法师是坐在一丈高的法台上,虽然没有麦克风,但几千人几万人都听得到,被喻为“狮子吼”,可见底气足。
六祖当时还是个居士,不好意思坐在法坛上面对四众弟子,就要求印宗长老为他落发。长老满了他的愿。六祖出山的第一步就得到了印宗长老的认证,确认他为大彻大悟的六祖。他拿着衣钵,又有长老的认证,所以没有人不相信他。六祖落发后,当即升坛为大众说法。因此,六祖以后的弘法事业非常顺利。
六祖弘法主要是在韶关地区,这一带的大小寺院都有他讲法的记载。但他一直未到北方去弘法。因为北方有他的师兄神秀大师,为避免冲突,他始终未涉足北方。乃至后来武则天几下昭书请他北上讲法,他都一再推辞而力荐师兄神秀。过去有师父在,弟子传法都是打着师父的招牌,不会另立门户。乃至有师兄在,师弟也不会出来讲法,而要把师兄推上去。直到最后武则天要惩罚他,他在圣旨下达的前两天圆寂了。
因为六祖不识字,通常说法都是用日常生活中大家耳熟能详的事情来比喻,所以人们很爱听。后人说《六祖坛经》是“农民的经”,所谈的禅是“农民的禅”。******、******、蔡元培三人非常推崇《坛经》。正因为《坛经》步步到位,深入浅出,所以人见人爱,后人几乎熟读能诵。
当年,六祖原打算在此弘法,结果因缘转到了曲江宝林寺。据说当时因追随六祖而开悟的有数千人,立门户的就有上百人。后来对佛教产生了深远影响的分为五大宗派,即临济宗、曹洞宗、云门宗、沩仰宗、法眼宗。其中出人才最多的是临济宗。
《六祖坛经》影响了整个中国佛教1300年,直到现在佛教还在受其影响。中国佛教从宋朝开始衰落,在此之前经历了200年的鼎盛时期。在《坛经》未出现之前,大家都是走小乘路线,老老实实地打坐修止观。《坛经》出现以后,大家都在其中断章取义,尤其是其中的“自性本自圆满,本自清净”和“无持戒,无犯戒,无禅定,无散乱”。《坛经》句句是精华,很多人会背《坛经》后,不知不觉便走入了误区,落入了“口头禅”,从此就不再读禅宗的书,不老老实实地用功了。
《坛经》讲的是六祖的境界,而且是六祖在57岁时所讲,由他的大弟子法海禅师整理出版的。六祖是在实相般若上达到了顶峰,法海是在文字般若上达到了顶峰,师徒合二为一,才有了这部空前绝后的《坛经》。
《坛经》面世后,给他几个大弟子的弘法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因为他的徒孙们都拿着《坛经》与他的徒子们辩论。所以后来才有了“临济喝”“德山棒”“赵州茶”“云门饼”的教法与宗风。祖师们心中清楚:未开悟的人拿着大开悟的人的东西,不去实修,以为佛法只要明理就可以了事,这种观念是完全错误的。刚开始祖师们还为这些人详细耐心地解释,后来实在拿他们没办法,就呵斥他们,拿棒子打他们,或者不理睬他们。赵州是摆摆手:吃茶去,吃茶去。云门是:吃饼去,吃饼去。
这种情况(口头禅),在现在这个时代就更多了,很多人背上几句经中的语句就去跟人辩论,实际上经中的境界他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六祖的弟子神会最擅长言论,六祖曾给他授记:“你将来只能算是一个知解和尚。”最后,神会确实在北方开辟了一个道场,也成为一方长老和一代宗师。
世间上有这样一个规律:凡是开山祖师创业时就兴旺起来的道场或宗派,第二代还会兴旺,到第三代就会衰落。所以世间人讲:“穷,穷不过三代;富,富不过三代。”在生活中我们确实可以看到这种现象。禅宗被六祖惠能推到了顶峰,弟子们又将他推向了世界,徒孙们则拿着祖师爷的招牌喊:“祖师卖佛,徒弟卖祖师,佛卖法。”
《坛经》中有一首偈子:“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付臭骨头,何为立功课。”禅,的确不是坐的,坐仅是修炼的一部分,日常生活中的行、住、坐、卧都包含了禅。坐是最简单的入手方法,一个人如果在“坐”上都不会用功,想在“行、住、卧”上用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们在静坐时会发现自己很散乱呢?因为坐下来以后才有了一点点清净,一点点进步,才会发现自己的杂念很多。一个人只有在静坐时能达到一心不乱,在其他三方面才能体验到何为法、何为道。
但《坛经》出现以后,后人都不打坐了,出现了五花八门的方法,有的蒙头睡觉,有的不忌酒肉,不守丛林清规,不学戒律……而且大家都能找到理论依据,引用《坛经》中的话都振振有词。
对六祖来说,他可以做到“无持戒,无犯戒,无禅定,无散乱”,那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本自具足,本自圆满”的自性,他确实达到了这个境界。而我们没有找到,也没有感受到,更没有达到这个境界,只是听开悟的人说而已。
宋朝以后的禅都是“口头禅”。所以我常告诫身边的人,刚学佛千万不要先读《坛经》,要先读《圆觉经》《楞伽经》。《坛经》要放到以后再读。就像会骑自行车的人说:“骑自行车没什么方法,骑上去就走。”实际上不会骑自行车的人连推车子都不会推。
如果真像六祖所说的“无法可修,无果可证”,为什么他24岁时要去找五祖求法?五祖给他印证以后,为什么他又要隐藏在猎人队伍中15年,在15年的隐居生活中只吃肉边菜呢?已经超越了因果的他仍不吃众生肉,难道他不知道肉好吃?难道他没有认识到《坛经》出现以后,会导致禅宗衰落?他完全知道。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此事古难全啊!
我们看《坛经》,慧眼一定要开,要看人家修行的过程,不要只看结果,断章取义,否则就容易像古人一样落入口头禅。现在《坛经》在中国佛教中仍然有着非常高的地位,但时现在的人修行仍然是落在口头禅上:说得多,做得少,理论多,实践少。从文字上下功夫只能领悟,永远也不能代替实践,更不能证果。因为所有的佛经和祖师大德的书,都是佛菩萨、祖师大德们开悟以后,把过程和境界记录下来,鼓励后人,指引我们的。而后人却只去研读,不去实证。
似乎各行各业都有这样的共性:一派搞理论研究,另一派搞实践。比如到医院去看病,一般人都愿意选择一位有临床经验的老医生,而不愿选择一位高学位(比如博士后)的年轻医生。因为高学位是读书读出来的,尽管理论水平很高,但缺乏临床经验。而学位不高的医生长期在工作岗位上实践,临床经验很丰富。
宋朝以后,有些高僧大德、祖师的传记已不是他们自己所写,而是请人代写(那时候有些穷书生、文人墨客为了生计,专门从事为人抄写的工作)。
现在学佛的人动不动就拿着经典去检测别人,指责别人,很少用来检测自己,看看自己有没有做到、达到。有时候我想,造化是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人的眼睛长在自己身上,看别人看得清清楚楚,却看不见自己。如果一个人不善于反省,不乐于接受他人的批评指正,他一辈子都看不清自己。也许他会遇到善知识,但是得不到善知识的指导。
人都觉得自己是最正确的。即便认识到错了,面子又放不下,还要为自己辩护。无量劫以来的习气难改啊!实际上一个人只要做事,就会有错,只要走路,就会摔跤。所以当你看到身边的人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不要抓住人家的“小辫子”不放。
为什么六祖24岁就开悟了,《坛经》却是出在六祖57岁的时候?因为他的思想是逐渐完善的。六祖开悟以后隐修了15年,39岁出山,出山后又在世间法中滚打了十几年,这时他的出世间法才完全成熟。
从生理上讲,女人的脑细胞20岁时就发育成熟了,而男人要到40岁才发育完整。所以女的十七八岁个子就已经长成,而男的30岁个子还在长。从衰老的角度看,女的比男的早10年,而平均寿命却比男的长。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可以引用一位道教长老(朱鹤亭,法名玄鹤子)的话来解释:道在造人的时候,男人的生理设定是要释放能量,女人的生理设定是要吸收能量。男的能量释放得快,也释放得多。女的能量释放得慢,也释放得少。家庭中有越轨行为的也是男的多,女的少。因此,男的平均寿命要比女的平均寿命短。所以女的修行感应特别快,容易和宇宙沟通。
现代科学研究证明,男性到八十岁,脑细胞才衰老。老了以后会有两个极端:一种人看起来好像很糊涂,有时不爱说,实际上心里很清楚。年轻人中也有这样的,好像糊涂,实际上这种人容器大,很多事都不在意。另一种人则显得很精明,一点小事就搞得人尽皆知。实际上这种人不是精明,而是容器小。所谓“器小易盈,器大不显”,即是此理。
寺庙里有些长老,尤其是年轻时戒行比较清净的,越老,身体、思维、思想等方方面面都会出现第二个青春期。这也就是有的人老了以后会突然长新牙,头发变黑,说话声音变得像小孩子的原因。因为一个人完成了一生的历程之后,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回到最初的起点。
但有的人一辈子都长不大(心理上不成熟),这种人不属于这种类型。中国有句话说:“老要颠狂,少要稳重。”年轻人太活跃会被认为是轻浮,老人则被认为是返老还童。
也许是生理的原因决定了人们的生活习惯与思维模式,寺庙里流行这样一句话:和尚要想管好庙,必须婆婆妈妈。尼姑要想管好庙,必须学大丈夫。以前我不信这句话,本身又不爱说话,做得多,说得少。现在管这么一大摊子事,有时会问身边的人:“你们是不是觉得万行婆婆妈妈的?”有时别人还没觉得自己话多,自己倒先觉得话多了。本身性格就急躁,慢慢磨练得好一些了,但有时内在还是很急躁。因为有的人,有些事你跟他讲了好多遍,他还是没有去做。在教导人方面确实需要很大的耐心。在做事上不但要有耐心,更需要胆量和辨别能力。
佛陀说:“不要以为我有所说法,我一个字都未说。不要以为我在度众生,我一个也未度。我之所以说,是因为你们需要。是你们发心要解脱,我才来度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需要,也就不会有我的说法。”
而我们做人却与佛恰恰相反,做了一点事,就说做了很多,而且觉得都是“我”做的。我们只看到有形有相的一面,看不到无形无相的一面。有几个人有魄力,能抛下有形有相的东西,进而得到无形无相的东西呢?我们甚至连眼前的一点点都不愿放弃,又怎么可能得到无形无相的东西呢?
为什么有的人修了好几年都没有感应?就是把别人看得太低,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一个学佛的人要想敲开道的大门,只有靠谦卑心。只有谦虚到了极点,才能无我,道才会降临到我们头上。我执太重时,这个“金刚罩”就把我们与道分开了。
大家有机会可以看一看《达摩一掌经》《冰鉴》这两本书,其中把人的个性分成本性与习性,准确性非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