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收了线,
简易的楼子里,上下三层一片安静。
只有转经轮有一搭无一搭转动,偶尔带来的磕碰,让人知道,这个建筑物里面还是有一丝人气的。
梅落昏昏沉沉的走下楼梯,刚刚喝了醒酒汤,可是还没有立刻缓过下午的酒劲,脑仁还有些发懵。
“你醒了?”
她的脚还没有落到一楼的时候,就听到眼前传来老奶奶问候,她抬起头看了老奶奶一眼,露出一丝笑容,“嗯。”略点了头。
四下的望了一眼,还没有等她说话。
老奶奶仔细的仔细的端详了她几眼,知道梅落在看什么,“阿吉,在屋中休息。”她停了转经轮,抬起枯干发黑的大手指指楚嘉树的房间,眸底有一丝疑惑不明的东西。
“那个……”梅落抬眼看着阿吉的房间,就直直的冲着房间走走过去,敲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
奶奶说,“他在,进去吧,姑娘,愿神鹰给你带给好运。”
“嗯。”梅落纤手推开油渍的门框,就看到一身藏袍的阿吉正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呼吸很均匀,她走近床边。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她想阿吉陪了自己一下午,也许是累了。
她只呆了一两分钟,便走出来,替阿吉带上门,自觉的坐在老奶奶坐着的桌子前,若有所思的看了老奶奶一眼,她问:“他真的是您的孙子?”
梅落还是把自己的怀疑抛了出来。
“他是,也不是。”老奶奶目光有些难过,将转经轮放在桌上,“姑娘,我看你脸色通红,酒还没有醒,去楼上休息吧。”
弱弱的灯光,一丝光芒突然间闪过。她愣了下,下意识的看向房间的一处角落,发现什么也没有,她扭了视线,然后又有一束光亮闪烁了起来。
起身,离开椅子,她沉着一张脸,仔细的在刚才发出光亮的角落里查看。
老奶奶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托着一盏油灯站在她的身后,而且为了照得更远,将手举了又举。
“绿松石!”老奶奶眼睛亮了又亮,一束光芒在灯光的照射下晶莹闪烁。
梅落弯下腰,顺着老奶奶灯光,伸出手臂,将那一颗碎成两瓣的绿松石,捏在手中,仔细的察看,感觉这颗珠子有一丝微微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应该是阿吉的。”
老奶奶将灯收了,看看梅落掌中那一个碎裂的珠子,“一颗好好的珠子碎了,看成色是上品,可惜。“
“是可惜。”梅落轻轻答道,转身将珠子放在桌子上,已经碎了,还是扔了吧。
“嗯。”老奶奶不由的看了楚嘉树的房间一眼。收回目光,指指梅落放在桌上的珠子,“你放在那里吧,我来收拾,你去楼上休息。”
“天晚了。”最后老奶奶又补充了一句。
回到楼上,躺在暖和的炕上,她的脑海不由的闪过那一颗碎裂的珠子,她叹了口气,眉结最终拧上,她想的是黎思远说下周订婚的事情。
订婚,这件事情,她曾经很渴望,可就在来西藏之前,她也渴望,可是当自己置身在一片清澄的蓝天白云下的时候。
她有些清醒过来,可是她还没有说清,黎思远就挂了电话。
梅落的双手倚过头顶,目光呆呆的望着破旧的橼子与檀子交错,一时之间有一种各种不想的冲动。
要不要,和黎思远说,她不想订了,只想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在这里,享受这里的清新空气,还有这里纤尘不染的蓝天白云。
电话还是响了,
她动动眼珠,没有去接,可是电话却还在执着的响着,她嫌烦了,不由的伸手去接,里面传来的是静好的声音,
“梅落,你在哪儿,最近好吗?”刚才,梅落以为又是黎思远的电话。
“嗯,挺好。”她平静的声音,感觉到对方听筒里的温情,不由的刚才的烦恼暂时抛在脑后了。
“你在西藏?”听到梅落没有告诉自己,可是静好还是担心的说不出来,那里各种不便,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嗯。”
“还有,我相信嘉树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有人断章取义了。”静好还是解释着孙霁月微博图片的内容。
“这些都过去了,与我不相关。”
“可……”
“静好,我知道你和风导担心我,我很好,这两天,我就会回Y市。”她吸了口气,这里挺好,没有人打扰自己,不过上一次意外后,她会小心的。
“梅落你在逃避,如果你心中真有嘉树,就不应该去逃避,逃避现实的感情,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不是逃避,我们之间已不可能,还有,我下周回去,就要和黎思远订婚,所以之前一切都过去了。”梅落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像是自语自言,更多的是那样一种浅浅的无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近几天吧。”其实,梅落有一点不舍得离开这里,看着孤独善良的老奶奶,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还有那个阿吉,她总感觉,阿吉不是那样的简单,而且感觉他并不是老奶奶亲孙子。
不过,她不想拆穿这一切,只想自己离开的时候,这里依然是平静的安然的。
挂了电话,她的耳海中还萦绕着静好的声音,你在逃避……
她不禁问自己,自己是在逃避现实吗?梅落觉得不是,因为如果缘份在,逃避很容易就烟消殆尽。
如果没有缘份,可能自己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现在。
后天吧,她想后天还是离开这里吧,再说风导介绍的一个片子,很惊悚也很唯美,既然应了,就回去吧。
第二天早,梅落顶着一团黑眼圈,坐在一楼桌前准备吃早餐的时候。
就看到低垂着头的阿吉提着猎枪要出门,她不由喊了一声,阿吉,可是阿吉的身子连顿也没有顿,只是她望向他的时候,发现他握着猎枪的手,多了一层缠绕的白纱布,好像白纱布上还有层殷红的东西渗了出来。
她脸色一变,眼睛瞪到老大,他手受伤了……
很快,在她的一片吃惊里,阿吉渐渐的走出了她的视线,她怔了好久,都没有收回,发现阿吉走路的姿势像极了一个人。
她摇摇头,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胡想八想,她不断的否定自己。
晚上,楚嘉树醉熏熏的提着猎枪回来的时候,喝酒喝得多,尤其一阵微风吹来,脑袋更是欲裂般的疼,身体摇晃,连脚步都不稳了。
一楼的转经轮停止了摇动。
他踉跄着直奔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不稳的身子将破旧的门撞开,可是老奶奶一眼看到他手中的白纱布已经全部染红了。
起身,站起来,老奶奶拄着拐棍走进他的房间,看到房间那张旧桌子上,一堆碎裂的绿松石,像染了残阳一样的聚在那里,颗颗红绿相染,随时准备迎接最黑暗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