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梅致远,才像是找到了魂儿一般,道:“大少爷,非是奴才不愿将人赶出去,只是方少爷就跪在咱们府里的大厅里头,奴才好话说尽,他也不愿意起来,只说来请罪。”
听到是方逸清前来,梅致远眼中才闪过一丝恍然,若是逸清倒也难怪,逸清对樱儿,确实是一片真心。
只是方淮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梅家同方家,注定已是走到了尽头了。
但是眼下方逸清在梅府跪着,倒也实在不妥,不说别的,樱儿身子刚好些,若是让她知道方逸清前来请罪又生了嫁给他的心思,岂不是又要再受一番苦楚。
便同管家一起去了梅府迎客的大厅,果然隔得老远就看到大厅门口正笔直的跪着一人,一身墨绿色四合云纹长袍,黑缎白底的靴子已经扑满了灰,显出几分落拓。
过往的丫鬟小厮瞧见都忍不住驻足观望,有人眼尖认出是谁,均忍不住指指点点的摇头叹息,被梅致远眼风横扫才吓得躲开。
梅致远更是加快步子,转眼便来到了那男子面前,本想质问两声,可是一瞧见男子憔悴的面容,质问的话便梗在喉中,怎么都说不出口。
方逸清瞧见梅致远,只勉强一笑,便再不言语。
他从来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摸样,可此刻他满面胡渣,嘴巴苍白干裂,眼睛也满是血丝,眼周附近青肿一片,可见已经几夜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到底是一同长大的兄弟,梅致远语气温和的劝慰道:“逸清,退亲的事情已成定局,你同樱儿的婚事早已作罢,你还是起身离开罢,何苦再来纠缠。”
方逸清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僵,脸色也灰败下来,只是到底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就这般天涯陌路,他竟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了。
终究忍不住问道:“樱儿现下可好?”问完自己却忍不住苦笑出声:“她怎么会好,她这般善良温婉,从小被精心呵护着长大,怎么受得住此番羞辱。只怕……再也不会好了。怨我,修洁此事都怨我。”
梅致远听的鼻酸,可一想到樱儿面惨白的昏倒在自己的怀里,想到方淮因为攀上明霞郡主对自家,对樱儿的羞辱,他的心就忍不住的疼,疼得很了,他就恨,恨方淮,恨自己,恨……眼前潦倒温润的男子。
恨得连同方逸清一起长大的情分都不再顾念,冷声道:“方家退亲那日,樱儿便急怒攻心昏过去了,醒来后早不记得你了,所以你无需自责,安心娶了明霞郡主,了了方老爷的心愿才是正经。”
方逸清听到梅樱昏倒,听到梅樱忘了自己,又听到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对自己说,叫自己娶了别人,只觉得头疼欲裂,竟像失了神一般,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挪的离开了大厅向外走去。
他此刻真怕,怕见到梅樱,怕她见到自己如同见到一个陌生人一般,温和守礼,只是再不会对自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