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什么人?”蕾娅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是圣母吗?还是教会的什么人。”
“同类...吗?也许吧。”他轻浅地笑着,“那你呢?让我猜猜,是在蕾娅一开始被抓住的时候吗?”
“那时候你就在她身上埋下种子了吧?”闫健思索着记忆。
“随你怎么想好了。”稚嫩的蕾娅桀桀地笑着,看起来充满了不和谐感,“这种情况你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要冲过来把这小女孩杀了,再把我驱逐出来吗?”
“如你所愿。”
闫健笑容在脸上缓缓凝固,甚至嘴角的弧度都不再变化。一阵清风拂过,他的身影变得虚幻透明,渐渐消失不见,竟是一个虚影。
蕾娅脸色大变,猛地从露米娜身上跳开,急急地朝后退去。一柄光剑在她原先的位置突然刺出,整把没入了松软的土地,紧接着闫健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他略显惊讶地看着蕾娅,抽出插在泥土中的光剑,轻轻甩了甩。
不得不称赞附在蕾娅身上的辛加之影。闫健的速度早已快到肉眼无法辨别,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几百米,在这短短的一秒之内就察觉到危险,说这份反应力早已超越了人类也不为过。
“不错的反应。”闫健比出个大拇指,再次冲出身形,气劲在他身后重重地炸开,将留在原地的虚幻影子吹散。
光剑再次探出,朝着蕾娅的心脏刺去,剑身上闪耀着刺眼的光,连包裹着蕾娅的那些阴影都在剑光的照射下逃逸开来,像是畏惧不已。
从一开始,辛加之影还有些侥幸。它知道附身的小女孩对闫健有着特殊的意义,所以才有恃无恐地挑衅了几句。它知道现在的闫健和小女孩一样,也被某种东西附着在身上,所以才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甚至这份力量远在自己之上。可是它更清楚,黑暗之种已经在小女孩的身上发芽,除非它愿意,否则没有人可以把它驱逐出去。
可是现在看来,闫健竟并没有手软的意思,他的攻势中透着狠劲儿,明显是不顾小女孩的性命也要把它消灭掉。辛加之影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为了除掉自己,竟然可以牺牲掉小女孩吗?
蕾娅提起匕首砍在剑尖上,将这一击偏转了出去,另一只匕首则如同毒蛇出洞一般探出,趁着对方这一瞬的破绽,朝着脖子狠狠地刺了出去。匕首上刻满了渴血的毒咒,只要刺入身体一点,就会如同抽水泵一般瞬间将血液吸干,化作自身的力量。
刺中了!蕾娅盯着匕首贯入咽喉,不可遏制地厉笑起来,只要几秒钟,面前的人就会变成一具干瘪的枯尸。没想到这么强的灵体竟如此大意,真是太轻松了。
可是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闫健的依旧呆立在原地,保持着光剑被拨开的姿势,脖子上甚至连血液都没有涌出来。紧接着,蕾娅猛地发现,他的身形又透明了起来,消失不见。
虚影!她发现的那一刻,一阵灼热的风已经从背后撩了过来,那气劲中的力道和锐利感都令人心惊。若是吃下这一剑,她的身体怕是要从中间被劈成两半,偏偏辛加之影不想就此放弃,更不想变成这个小女孩的陪葬品。
于是,仿佛昔日黑森林中的情形重现,蕾娅的身体上涌起了如墨的黑烟,瞬间遁入阴影,又像墨鱼一般在身后喷出一大团黑雾,借着冲力猛地冲了出去,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你是想要杀了她吗!”在远处,辛加之影和露米娜同时冲着闫健喊道。
“没错啊。”他眯起眼睛笑着,“我的时间真的很急,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分钟了诶,快滚出来让我砍了,或者你就死在那具身体里好了。”
“等等,圣子,我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露米娜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但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没必要伤害这个小女孩啊。”
“这是唯一的办法。”
“哎呀哎呀,又来了,瞧瞧这是什么话,圣光又要代替神来惩罚我了吗?”辛加之影的声音仿佛在喉咙中读着一块锈铁,他突然换了个语气,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用蕾娅的声音说道,“老舅,你忍心杀了我吗?”
“老舅?”闫健楞了起来,把目光转向露米娜,“一个精灵,把一个人类认作老舅?”
“是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不是吗?”
闫健一脸的不相信。他把圣盾遣散掉,细细地摸着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地呢喃道,“牛逼...”
“哼,就是这样,你忍心要对这个小女孩出手吗?”辛加之影的声音又变了回来,“还是你仍旧选择杀过来,维持你们教会的原本作风,声称这是为了你们的大义吗?”
“不如这样好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防御你的任何一次进攻,你愿意杀就杀好了。”她的眼中透着阴冷的光,“反正我只是辛加的一个影子罢了,倒是你,真的无所谓吗?”
噗。话音未落,劲风忽然袭到他面前,伴随着身体被穿透的声音,惊恐渐渐爬满了蕾娅的脸。
“那真是帮了大忙了。”闫健握着光剑,轻声说道。
“老...老舅?”蕾娅身上的黑色丝线终于消失不见,眼神也恢复了光彩,只是她刚刚接管了自己的身体,就不剩下多少时间了。她身体轻微颤抖着,不敢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光剑,泪水大颗地流了出来,滴在地上的血洼上,溅出一朵朵殷红的血花。
先前身体被控制的时候,她的视野能清楚地看见一切,能看见露米娜焦急的神色,看见步步杀招的锐利光剑和闫健眼中的冷漠。蕾娅一直以为他只是装出来凶狠的样子,希望能把自己身体里的坏人给吓出来。直到心脏被刺穿前,她仍旧保持着这样的想法。
老舅...我做错什么了吗?蕾娅眼中的光渐渐黯了下去,她的四肢瘫软了下来,仿佛一个被戳在光剑上的木偶,再也不动一下。她要死了。
“哈哈哈!真是活该!”辛加之影的声音在远处传来。离开了蕾娅的身体,它看上去像是一团诡异的黑雾,在空中翻涌着。它的声音充满了得意,却掩饰不住话语中浓浓的惊恐,“竟然妄想用这种办法杀死我,做梦去吧!”
其实辛加之影真的很害怕,如果有手的话,他现在一定会为自己抹一把冷汗。先前那一剑快若电光,又如同鬼魂般悄无声息,若是他的反应在慢上那么一点点,就要被贯体的光剑钉在小女孩体内,真正变成一个陪葬品了。
见鬼,这个人把教会的力量用出了刺客的范儿,究竟是何方神圣。辛加之影心惊地想着。刚才闫健那大义灭亲的一剑着实把它吓得不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它已经在蕾娅的身上吸取了足够的灵魂力量,现在嘛,要附身到露米娜身上也不是不可能。它转向露米娜,准备趁其不备占据她的身体。
“其实我挺怀疑你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你那烟雾一般的身体居然有发声结构吗?”辛加之影听到闫健的声音,竟思索起了他话语中的道理。对呀,我只是一团影子,为什么会说话呢?就在它愣神的一瞬间,一座金光四溢的正方笼子已经从四面八方合拢了过来,将它牢牢地封印在笼内。
糟了!它暗骂自己一个操纵人心的大师,竟然被反迷惑了心神。那光牢的合拢速度极快,只一瞬就彻底密封,令它无路可逃。光笼的六壁上布满了古奥的金色符文,周围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光膜,那光膜对阴影之力有极强的净化效果,所以光牢上即便有很多缝隙,它也不敢尝试逃跑。
方才的短暂过程,闫健只是朝着辛加之影伸了伸手,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去。细看之下,能发现他浑身上下的圣光都包裹在蕾娅身上,仿佛形成了又一座光牢,将一小团风色的灵魂锁在牢内。
从一开始,他就打算用杀死蕾娅的方法将附身在她身上的辛加之影逼出来,再想办法保住蕾娅的生命。任谁都会痛骂他计划中的疯狂,可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才会明白这需要极强的自信,才有把握实施这种方法。
“对不起。”他看着蕾娅,轻轻地念起了古奥的祷文,“愿您指引迷途的羔羊,免去它们的债业;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愿您的国降临,除去一切邪恶之念;从此世间...再无伤痛。”
禁咒·复苏之光,发动!
金色的符文升腾而起,化作片片羽毛飘落在蕾娅的头顶。一道圣洁温暖的光刺破云层,仿佛点燃了所有的黑暗,一瞬间那些阴霾全部消失殆尽。悠扬的咏叹调响彻云端,天使在云上抚着竖琴。那些羽毛将蕾娅的身体包裹住,形成了一个金色的茧,表面流动着辉光,微微跳动着。澎湃的生命气息从茧中涌出。
“多少,是赶上了。”闫健眼中的火焰也闪烁了起来,且频率越来越快,那样子就像迪迦奥特曼的变身时间结束,胸口的宝石闪烁起急促的光芒。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脉动着的茧,满是歉意地闭上了眼,仰躺了下去,仿佛睡着了。随着他的躺下,囚禁着辛加之影的光牢也渐渐淡去,而在牢中疯狂呼喊的辛加之影也跟着一起缓缓淡去了。
乌云散去,阳光普照了大地,大雨停了下来,毁作一团的林场鸣起了空灵的鸟叫声。闫健躺在茧旁边,安祥地闭着眼,光照在他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微光。露米娜蹒跚着走到他身旁坐下,用额头抵住他的脸,缓缓合上了眼皮。她的身体亮起了银色的光泽,飘起了无数光点,像是被风吹起的蒲公英。
微风拂过,蒲公英的种子四散开来,而露米娜在银色的蒲公英种子中,消失了身影,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