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东阳等四位阁老正欲准备行动的时候,宫里头却先传出了消息:皇帝将第一、二场恩科的试题交给了礼部右侍郎杨廷和去做了,并且还将第一场的试题各削减了一道。
几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到没有想到最后皇帝会让步,现在就该轮到他们来抉择了。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礼部尚书王璟,后者摇了摇头,“这事儿我和你们一样刚刚知道的,至于内情我也不太了解。”
谢迁不满道,“此事无论如何也应该是由礼部主导,可最后交给了礼部右侍郎却过了。”
“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王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眼见自己的这位师弟将要陷入众矢之的,李东阳站了出来说了一句,“此事乃是陛下所定,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能够左右的?”
“这……”
众人闻言望了他一眼,也不由赞同点了点头,皇帝若是一心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朝中大臣是无法阻止的。当然若是真的涉及国之根本,他们还是会舍命上书的。
王鏊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呢?”
“现在既然陛下已经让步了,再继续下去恐怕过犹不及。我等也只能等这次恩科试题出来后,若真的有什么差错到时候再说,众位阁老觉得如何?”李东阳扫了众人一眼。
“也只有这样了!”王鏊无奈地说了一句。
现在是皇上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若还是不知好歹登鼻子上脸,恐怕事情弄得还会更糟糕。即使一脸不服气地谢迁也变得默不作声,无话可说。
“莒南,你先回礼部看一下情况如何?”
李东阳想了想,对王璟说了一句。后者也明白这位内阁首辅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
刚刚回到礼部,没想到右侍郎杨廷和早已经候在那里多时了。见到他赶紧迎来上来,“见过部堂大人。”
“皇上将这次恩科的试题交给你来出?”王璟见到他也没有兜什么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杨廷和一脸惭愧地拱手道,“回部堂大人的话,实在是皇明难违啊。”
“没事。”王璟也不太喜欢随意责怪别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份还着么特殊,若无必要他还真不想得罪。
他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陛下为何要将这次试题削减两道?”
“或许是陛下觉得每次题目太多了,所以就想削减一下吧。”杨廷和给出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王璟回头望了他一眼,沉吟着道,“我看这次削减题数十有八九跟这次定的百分制度有关,若是陛下真的推行百分制,主考官们肯定不敢对剩余两场考试过于马虎,如此一来,却是加重了主考官们的工作。若是再不削减题数,恐怕主考官们在放榜之前恐怕都很难完成。”
“此次陛下将恩科试题交给下官负责,但归根究底还是礼部部堂的事情,还请尚书大人以及张侍郎莫要推辞啊。”杨廷和对二人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对于他这样聪明的人而言,若真的一声不吭地将这次试题出完,不仅在礼部部堂甚至朝野内外,恐怕都不会有好的名声传出去的。这不仅仅是遭受排斥的问题,甚至连最后的仕途都有可能断掉。
王璟也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摆了摆手,“陛下既然将此事交给你去办,你就大胆放心的去做吧。”
杨廷和闻言这才暗松了下来。
……
懋勤殿内,郑德望着王廷相打量了许多,突然说了一句,“你说我让你做这次恩科的同考官如何?”
同考官?
王廷相闻言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推迟道,“陛下,臣才刚刚登科不过三年,无论资历还是经验远远不足矣担当同考官,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不想就算了。”郑德也不是一个喜欢勉强别人的人,转而又提到了另一个人,”那就让石珤去做吧。”
没想到刚说完这件事情没多久,王岳进来通报一声,“太仆寺卿储巏觐见。”
“储巏?就是那个养马的?”时间过得太久,再加上他的名字太难认了,实在记不太清楚了。
“宣他进来吧。”
“微臣太仆寺卿储巏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位中年官员走了进来,二话不说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弄得还来不及说话的郑德显得尤为尴尬,摆摆手示意他起来。又问道,“听说储卿最近近十年的时间都在调查马政的得失,可有什么收获?”
储巏沉吟片刻道,“微臣自弘治十年南下渡滹沱,涉衡漳,遍游于齐、鲁、梁、楚,达于淮海。在了解大量情况后,发现各地马政废弛严重,草场为当地乡绅豪强所据,连供养一万士卒的精锐战马都无法凑齐。所以臣恳请议养京营战马、议减马政文册、议处管马官吏、议清场亩租银等有关马政的四事,也能够为我大明戍边输送更好的战马。”
“这中原腹地好像不是很适合养马的地方吧?”郑德有些疑惑地询问了一句。
储巏也是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回陛下的话,我大明在长城以内,除了河西走廊之外其他地方的确不适合生产优质战马,不过用来运输粮草还是能够胜任的。”
郑德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道,“既然河西走廊适合养马,为何陕甘总督杨一清督理马政这么多年,最后也才筹集了两万匹战马,这是什么原因?”
储巏倒没想到皇帝会问自己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想了想道,“河西走廊东接鞑靼瓦剌西屏乌斯藏,乃是战乱之地,而且看似广阔实则面积狭长。所得战马皆是以茶盐以物换物所得,能够筹集到两万匹战马实属不易。”
真的讲来,郑德还真不知道这两万匹战马能够用来做什么,简直就跟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连两个装备师都装备不起来有毛用。
“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大规模增加马匹的供应量?”
储巏倒是一愣,继而流露出一丝无奈地苦笑,“陛下若真的想要拥有大批的战马,除非将鞑靼瓦剌的草场全部都夺过来才有可能。”
郑德望着他笑着说了一句,“没想到储卿也挺有幽默细胞的。”
幽默细胞?
储巏如坠云里雾里,实在搞不清楚这个名词的意思。郑德自然也不会去解释那么多,想了想,“既然爱卿回来了,马政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朕想任命你为顺天府府尹,你觉得怎样?”
虽然只是从正三品太仆寺卿平调为顺天府尹,可地位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一个是管马的小小弼马温,一个是主管京城一方实权在手的京官。当然后者因为所处的位置太过于特殊了,难免很容易得罪人。毕竟京师是一个梁上掉下一片瓦都很容易砸到一个路过的朝廷命官的地方,若是储巏真的是趋吉避害的那种人,多半会推辞的。
“臣谢主隆恩!”这位考察马政近十年的储巏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很快地就答应下来了。
郑德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有担当,以后京城内外除皇宫之外,所有的治安都有你来主管,莫要辜负朕的信任。”
“臣遵旨!”
郑德看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以后五城兵马司改为东南西北中五处警察局,负责缉捕盗贼、指挥交通以及救火治水等一切事宜,今后统一交由顺天府尹负责管辖。”
五城兵马司划归顺天府尹?
储巏闻言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推迟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一来恐顺天府尹权势过大,不利于京师安稳啊。”
“不是有爱卿坐镇顺天府尹吗,有什么好怕的。”
见皇帝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储巏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陛下谬赞!”
“好了,这事儿就这样吧,至于马政的事情你等下移交给兵部尚书熊绣即可。”郑德摆摆手道。
见皇帝已经有了逐客的意思,储巏倒是识趣的告退了。
看着这位离去的背影,郑德忍不住长叹一声,“果然只有他最合适担任顺天府尹啊!”
在一旁地王廷相闻言忍不住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