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一年多的副镇长,陈鸿宇干了不少实事,分管农业的那一段时间,帮助一些贫困户搞养殖,实现了脱贫致富,后来通过几个月的时间,完成了狼山旅游景区的开发和农家乐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搞活了地方经济,给镇里财政增加了收入,也使得许多经营农家乐等依托旅游资源经营的商户得到了切实的好处。
在分管小城镇建设的这段时间里,他更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冲破阻力顺利完成拆迁,提前完成建设进度,如今,小城镇建设已经接近尾声,到年底,就可建设完工,一个崭新的城镇即将展现在人们面前。
但这些看似顺畅的工作的背后,他切实地感到,作为一个副镇长,他对上没有自主权,对下缺乏约束力。一些认准的事情,必须反复汇报讨论研究,纵然是他协调统筹的能力很强,很多时候也难免感到超出忍耐的极限。
他感到,如果把上级政府看成一个公司的话,那么乡镇政府就是一个分公司,这个公司经营的目标是什么呢?就是gdp和基层的稳定。他已经深深的体会到,在乡镇,真正称得上领导的就是两个人,那就是书记和镇长。他们一个掌握人权,一个把持财权。
他们的进退荣辱完全决定于上级,这就决定着他们只能对上级负责。官场上重要的是机遇和资历,如果机遇抓不住,后果将很严重,正所谓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一两个回合下来,就会被竞争对手远远地甩在身后。
所以,他看到主要领导之间在处理不同事件时,总会表现出独断和保守的特质。因为独断保证决策的快速执行和政令的畅通,保守有助于处理和隐藏矛盾,保持稳定。
但是,纵然像自己这样能够独当一面,能力很强的副职,手里也是没有多少可利用的资源,凡只事能依附于主要领导,哪怕是有再好的想法,也只能反复说服领导,其他更多的时候,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具体事务的执行着,和具体事件的解决着而已。
然而自己的下属呢,他们是铁饭碗,工作也缺乏物质奖励的支撑,干多干少,干孬干好,收入没有变化,自己作为一个副职面对他们的升迁没有任何决定的作用,他们和自己一样,必须依附于主要领导,但是,他还必须依靠下属工作,不然,你纵然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的。
在乡镇,上下级还不是全部,还有一个更为复杂的群体,那就是村干部,村干部不是自己的下级,好多在村里依靠宗族的影响,不受镇里制约,甚至能量很大。
陈鸿宇已经慢慢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基层环境,他必须摆正自己的心态,他必须抓住机遇,什么是机遇?他想,如果不能趁着小城镇建设的顺利完成的这个东风,自己更上一层楼的话,那么他的前途又不知在什么地方搁浅了。
他想,自己目前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让上级满意,让下级服从,做好自己,做好分内的事。同时自己也应该主动出击了,光顾着低头拉车,是不行的,还要抬头看路。
这天,他召集承包商们开会,要求大家,注意安全生产的同时,尽量加快工期,完成收尾工作,务必让广大商户们在春节前搬入新居,在新的商铺里经营。
新街道宽阔笔直,两边的店铺都是上下两层,上面住人下面经营,环境宽敞明亮,比起以前逼仄的街道,垃圾污水横流的脏乱的环境,灰暗的铺面来,眼前的新街道真是焕然一新的人间天堂一样。
商户们个个喜气洋洋,以最快的速度搬入了新居,鞭炮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好一派喜庆景象,陈鸿宇和办公室人走在街上,商户们都高兴的跟他们打招呼,夸赞说:这个小城镇建设得好,比城里都不差啊。
“当初让大家尽快搬迁,一些人还不同意,现在知道好处了吧?”陈鸿宇跟商户们开玩笑说。
“嗨,都怪一些人目光短浅啊,还是政府站得高看得远!”一个商户在门外扫着开业时燃放的烟花爆竹,停下来说。
看着大家喜气洋洋地搬入新居,开始经营,陈鸿宇站在寒冬的街道上,心里热乎乎的,他有一种成就感,这是自己大半年的心血付出啊,顺利完成这个工作,他不知经过了多少不眠之夜,不知多少次在该回家的时候没有回家,留下身怀六甲的妻子,独自一人在家啊,他心里隐隐的愧疚。他想,现在好了,这个繁重的工作完成了,他可以尽可能多的回家,每天陪在妻子身边,陪她孕育孩子。
他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坐镇里的车子回去,这时翠平过来找他。
“你到哪而去了?我来看你都不在?”她半天过来找他两次了,办公室都没有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她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时不时漫不经意找陈鸿宇聊天,有时请陈鸿宇帮忙,陈鸿宇见她还比较规矩,就没有太排斥她,毕竟一个漂亮的女人,对自己有意,任何男人也不忍心对她黑着脸,但他保持应有的距离,不给她任何误解的机会。
“嗯,我在街上走走,看看商户们搬家,我也感染一些喜庆气。找我什么事啊?”陈鸿宇平淡地问道。
“你今天回去吗?我想跟你一起上城里,我明天上课就方便了。”翠平看着他微笑的说。
“其实你不必今天晚上去啊?明天早上六点多坐车,到党校来得及。”陈鸿宇边收拾边说,心想,你可别再想到我家里住,不上你的当了。
“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起那么早,还要自己等车,麻烦,不如跟你一起坐镇里的车去。”翠平说的理由充分。
“也不是非要跟我一起走,回城的人也不止我一人,大家一起坐车就是了。”陈鸿宇想,为什么非要说成跟我一起呢?
回城的镇干部就是固定的那几个家在城里的,有时有个别跟车到城里办事的,都能坐得下。
来到城里,下了车,陈鸿宇问翠平道:“你找个旅馆吧?你以前都住那儿?”
翠平发嗲道:“你就把我一个女孩子仍在大街上?陪我吃个饭嘛,走,我请你好吧?”不由分说,拉着陈鸿宇就到了街边近旁的一个饭店。
陈鸿宇也不好拉下脸,心想,吃个饭就走,你也玩不出花样来。
她们要了两个菜,和两碗拉面,陈鸿宇首先付了钱,再怎么也不能让翠平花钱吧,那样有失他男人的风度。
吃饭时,翠平问道:“你这个副镇长也有一年多了吧?”
“问这干嘛?”陈鸿宇边吃边问道。
“关心你的前途呗,难道你就不想往上升了?永远在人家手底下当这个副镇长?”翠平把筷子抄起碗里的面,看着陈鸿宇吃饭,他是那么英气逼人,她一时有些恍惚。
听到这里,陈鸿宇停下吃饭,看了翠平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我就是觉得,应该活动一下了,眼看就要到春节了,过年过节都是领导收礼的时候,你不要太死眼子了,该送的就要送。”翠平很知己似的说。
“那不是搞不正之风吗?”陈鸿宇漫不经心地说,接着吃饭,“如果被领导骂就不好了。”
他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也考虑过这些事,心想,翠平跟自己还是有共通的地方,为什么两人的想法这么一致呢?
“如果你不好出面,我可以给你出面啊!”翠平理所当然地说,就好像一家人一样。
“你出面给我活动?别开玩笑了,你以什么名誉呢?”陈鸿宇不相信地说。
“你还不相信我?”翠平责怪道。
陈鸿宇拿纸巾擦了嘴,他的面吃完了,“不是不相信你,觉得这样不合适。”
“怎样不合适?是送礼不合适,还是我出面不合适?”
“算了,不说这事了。我吃好了,你快吃吧,不早了。”陈鸿宇催促道。
两人吃完饭,陈鸿宇问翠平道:“你到哪里住?”
“我还跟你一起到你家住吧?”翠平顽皮道。
“你还想?”陈鸿宇白了她一眼,我陪你找个旅馆吧,快时间不早了,张红还等着我回家呢!”
陈鸿宇陪她到党校附近开好旅馆,翠平要求她到旅馆坐会,陈鸿宇知道她的心思,不免心动。但他抵制住诱惑,“不去了,你明天也要早起上课。快点休息吧。”
翠平看着陈鸿宇挺拔的身影走出宾馆的大门,消失了,心里一阵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