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面还没有正式宣布调动之前,杨经理还是一如往常一样上班,早上来得比平时都早,来到之后,在单位各处走走转转,见了职工很亲切地打招呼。
他这次和上次调走一样,是调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部门当一个闲职,远没有在这儿前呼后拥有威风。但他表现了应有的风度和平静。
来到公司里漫无目的的四处走走,他来到养殖场门口,张红正在给大消毒池换消毒液。见杨经理来到,停下手中的活儿微笑着招呼道:“杨经理早!”
杨峰含笑点头,随意问了一些猪场的情况,张红一一回答。
他背着手点头肯定,嘴上说:“不错,很好,好好干!不管谁来,干好自己的工作。”
张红惋惜地说:“怎么杨经理又要调走了?上次调走不长时间又回来了,这还没多久又调走了,怎么上面老调来调去的啊?”
杨锋微笑着说:“服从上面的安排嘛。不管谁来,你们干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张红想说几句送别的话,但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说:“那杨经理你多保重啊!”杨锋点点头离开了。
他来到自己位于四楼的办公室门口,并不急于开门,站在走廊栏杆边,向南望去,正前方,河水静静地流过,河岸上垂柳在晨风中摇曳。
“平静的河面下有多少暗流涌动啊!”他曾多少次站在这里极目远望,心底深处曾萌生过一股山登绝顶我为峰的豪迈之气来。而此时,他思绪万千,“权利的争夺是多么激烈啊。”他想,不禁生出“独自莫凭栏”的感伤。他看到东边太阳,在河面上映出了血一样的颤颤红光。
上午,上面来人召开了职工大会,宣布了杨锋调离,新经理上任的决定。之后,杨锋黯然离开。
第二天,给新上任的经理召开就职欢迎大会,号召全体职工同心协力做好本职工作,昨天才送走了杨经理,今天,钟时准就在新上任的经理欢迎会上慷慨激昂地发言说,坚决拥护新的领导班子,并高度赞扬了以新经理为首的领导班子高屋建瓴高瞻远瞩,制定新的规划和蓝图,将带领全公司职工走向辉煌。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没有向着人们预期的那样发展,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新经理工作还没有完全展开,还没等新官上任烧一把火,就又调到另一个单位去了,杨锋经理又一个回马枪杀了回来,大家见了杨经理都开玩笑说:“胡汉三又回来了。”杨经理也春风得意地跟见到职工打招呼。
他再次来到他熟悉的办公室门口,并不急于进去,站在阳台的栏杆边极目远望,美景如画,夏日清晨的风习习吹来,凉爽适宜。河边上垂柳依依,远处水天相接。
“杨经理就像《思想者》在思考!”背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路平平在给他整理办公室迎接他的到来。
她从办公室走出来,与他并肩站在栏杆边上,两人相视而笑,杨锋故意对她闪了一下眼,路平平会意捂嘴笑了一下。两人恢复常态,走进办公室,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舒了一口气说:“嗨,又回来了!”
路平平说:“除了杨经理,谁也不能在这个位置坐长。”
杨锋问她:“宾馆酒生意店怎样?”“托你的保佑,一切正常!”
“我又不是佛爷菩萨,还会保佑?”
“怎么不是?你就是!”她撒娇地说。
杨锋重新掌管公司以后,主要精力放在公司的主业上,把一些辅助的次要的业务生产经营权放开,给各部门负责人自主经营。因为现有政策,叫抓大放小,杨锋也在公司里实行抓大放小,把一些小的部门和板块采取承包的形式让人承包经营,比如养鸡场,猪场,屠宰车间,孵化场,饲料车间,饲料药品经营门市部,还有路平平的宾馆酒店店等,基本上就由各部门原有负责人牵头签订承包合同,完成规定的承包额度。
按照这样的思路,养猪场理所应当由张红来承包。因为从开始以来养猪场的管理和技术都是张红一手操持起来的,她也是公司明文宣布的场长,可是什么事一到她这儿就卡壳,原因是钟时准三番几次找杨经理说,自己承包饲料车间,正好可以把猪场和鸡场一起承包下来,这样方便管理和经营,他又在杨锋面前说,张红不具备管理能力,就会整天和饲养员一起干活,他承包之后,可以让张红给他搞技术,当技术副场长。
这样的结果宣布以后,张红心下诧异,大玲气愤地说:“钟时准的算盘打得太精了,叫你给他当技术员,你不干!你怎么不去找经理,人家都是谁的一摊谁承包,怎么你从一开始干下来,就叫他坐享其成了?”
“这个钟时准,就会背后搞小动作。”张红也很生气。
“你看看,这都是公家的钱投资的,承包费也不要先交,还是一年以后才给,这中间需要投入的钱,也是公家的,承包费又不高,这就是白白让承包人赚钱,为什么不去争取?就在他钟时准手下干?他能把工资给你就不错了。”
张红虽然也不惯于跟人争高争低,但觉的这事钟时准太欺负人了。
大玲继续说:“你没听人家社会上说的吗,‘三等人搞承包,吃喝嫖赌全报销!’就说明搞承包好处大得很。”
张红想,不吃馒头争口气,钟时准这样欺负人,自己也不能白白让他欺负,再说了,他是什么人自己也清楚,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承包了,说不定自己辛苦经营的猪场就会毁在他手里,给单位造成极大的损失。
她鼓起勇气找到杨经理,对杨经理说:“杨经理,您是知道的,猪场从一开始就是我在负责技术管理和日常工作,我又当管理员又当技术员又当饲养员,到现在一切都理顺了走上了正轨,为什么叫钟时准承包了?我愿意比规定的承包费多交,单独承包下来,我不愿意在他钟时准手下干,他这人华而不实。都叫他承包?不知他能不能把承包费交上来都是问题。”
张红从来没有在领导面前说过别人坏话,这时她不得不如此。
杨峰笑了,“所以啊,你什么事都不说,谁知道你是怎么想法呢?既然愿意承包,当然我还是支持你干。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一些事情,你不去争取,好事不会自动落到你头上的,有事多请示汇报,你是个聪明人。”他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张红半解不解地看着杨峰,她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温柔的目光。
“哦,我一直都在努力工作。”
“嗯,你干的不错。”
于是她签下了猪场的承包合同。
为了能够足额甚至超额交上公司的承包费用,也让自己能有个好的收入,她更加努力地一心扑在猪场里。和工人一起劳动。她每天早早到猪场了,消毒防疫,和工人们一起清扫猪舍,打扫院里的卫生,用消毒药喷洒场地和空气,仔细观察猪只的情况,常常是一身臭汗和一身的猪粪臭味。
路平平承包了公司的宾馆饭店,她充分利用各种资源,让杨经理跟下面各个公司联系,有业务接待等等到都来到这里消费,包括局里的业务消费,也都来她的饭店里公款消费,一时间,门庭若市。
路平平还兼任着经理秘书的工作。她的身影在公司里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她到哪儿都是中心人物,无论办公室还是公司院里,到处洋溢着她的欢声笑语,若有几个人在谈话的场合,她远远地走过来,人们就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要她一到,立即就成为谈话的中心。
这天,杨锋从外地出差回来,上班时,路平平如入无人之境地走过来,到他的座椅后面,两手扶着他椅子两边的扶手,就像把他揽在怀里一样,从他脖子半边探出头来,娇声娇气地说:“你这次外出怎么也不带我去啊?”说着,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杨锋闻到她身上散发的香味,一时心跳加快。
她接着娇滴滴地说:“下次出差,一定要带我去啊?”说时,两手给他捏肩膀,“让我给你按摩一下,你太辛苦了。”杨锋按捺住内心的波浪,不动声色地说:“好,下次带你去。过去!有人来了。”
路平平从他背后绕过来,走到他对面坐下,同时向他抛了一个媚眼。妩媚地说:“那我提前谢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