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长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问秘书余强:“各机关单位下派干部的名单都报上来没有?”
关于各单位抽调人员下派乡镇包村工作的事,是王县长的创新之举,经过常委会研究通过的。意在帮助乡镇开展各项工作。同时也锻炼一些干部。使他们接触基层,了解地方,省得在机关人浮于事。
“差不多都交上来了,就还有农业局的没有交。”
“拿来我看看。打电话催一下农业局。”
……
陈鸿宇的工作到这时还没有任何消息,去农业局问了几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没研究,由于这么长时间的等待,还没有分好工作,陈鸿宇很是丧气。
想想自己在学校里无论表现还是学习成绩都那么优秀,又是党员又是学生干部。先分到市委机关,被人顶掉了,自己毫无办法。如今到这一步,他一再退让,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分个工作怎么那么难!”他因此情绪低落,也很灰心。
“省部级,省部级个屁!”他想到那天在山上法师算命的话,又看看自己眼前的处境,感到很迷茫。
“到底是为什么,这都毕业好几个月了,马上就到九十年代了,张红都上班一两个月了,怎么你工作的事还没分好呢?这不正常啊?”
晚上吃完饭,几个人围着饭桌坐着,陈鸿宇的侄子侄女在写作业,陈鸿宇和张红在一旁坐着无事,他父亲老陈吸着烟,问儿子说。
“上次局长说,关系很难平衡,都想留在局里,不好分配。所以就这样拖着不分!人家说了,反正工资又不少,上班后给补回来。”陈鸿宇心情沉重地说。
“明天我再到局里问问局长,什么时候能分配好。如果还分不好,我就要求下乡,不跟他们在城里挤着了。”他下决心似的说。
第二天上午,陈鸿宇再一次到局里。见了局长,局长拿一个文件摆在他面前,告诉他一个消息:
“政府要组织一批干部下派到各乡镇,帮助工作。下派两年后再回原单位。凡是去的,以后回来,可以住房优先,子女上学优先,入党提干优先,等等的好处。”
局长停顿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
“两年以后,还回原单位,这对你们年轻人来说,也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两年的时间很快,到时候回来,就可以留在局里。否则的话,很快研究分配,好多大学生还得到下面农技站兽医站这类单位,那要想回城,就不那么容易了。希望你好好考虑。”
陈鸿宇拿起文件,看了看,对局长说:
“我回去跟家里商议一下。”
“好,尽快给我回话,名单这两天就要报到县里面。”
“弄走一个是一个,好给分配减轻压力。至于两年以后,谁知两年以后啥变化?但愿他们都升乡镇长!”局长想。
中午吃饭时,陈鸿宇说了下派干部的事。张红听了说:
“所谓的这优先那优先,不过像人说的是挂在驴嘴上的胡萝卜而已,都是虚的。”
他父亲老陈听了,发表意见说:
“也不错,事已至此,毕竟只有两年就回来了,总比直接分到乡里强。到基层工作两年,也对自己是一个锻炼。”
统一意见之后,陈鸿宇便到局长那里报了名,作为农业局下派干部报到上面去了。
农业局的名单报了上来,共有三个人。
王县长逐一看着,目光落在陈鸿宇的名字上面。脑子急速转动着。
“余强!”王县长喊了一声在外间的秘书余强。余强赶快进来。
“王县长叫我?”
“那次老爷子摔倒,把他送到医院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叫——,我想想,这都两个多月了——”
“是不是叫陈鸿宇?”
“对对,是的,叫陈鸿宇,我在医院急诊室看到的。还是王县长的记忆力好,我一时都......”
王县长把农业局报来的名单给他看:“是不是这个名字?”
“是的,就是这几个字。后来,你让我去找过一次,没有见到人。”
“哦——,老爷子还念念不忘呢。原来他在农业局上班。等忙过这一阵,得感谢一下人家。”
……
下派干部分为三个小组,每个小组六七个人,来自政府各机关局里,如,组织部,******,宣传部,农业局,土地局等,分别被分到各边远乡镇。
这天,在县政府办公楼前的广场上,有关领导给他们作战前动员,给下派干部们打气。
天气阴冷,灰暗的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给动员大会凭添了几分庄严的气氛。使人想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来。
先是主持会议的领导讲话,之后,他宣布说:“下面,请王县长给大家作指示!”
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鸿宇看着讲话的王县长,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这、这人不是那个晕倒了被他送到医院的老人的儿子吗?当时就觉得这人不一般,原来是县长啊?早知道跟他拉近关系,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胡思乱想,至于县长讲了什么,他都没听清楚。
会后,各组人员由相关领导陪着,派车送往各组的目的地。陈鸿宇心情复杂地上了车。
陈鸿宇一行六人来到地处县城西北部的乡镇,这就是当初他们来爬山那个镇——晓涧镇,也就是张红家所在的镇。
镇里给他们安排好住宿。安顿好之后,镇里书记和镇长,还有各科室人员做陪,给下派干部们接风。
陪客人中就有张红的朋友翠平。
席间,翠平热情周到,对每个人应酬得体。她举杯到陈鸿宇面前盈盈一笑说:
“欢迎回家,你这次是真正来到家了。”
陈鸿宇也站起来笑说:“请以后多多关照!”
翠平含笑点头,右手端杯左手罩住优雅地饮了一小口,陈鸿宇则满饮杯中酒。
翠平含笑作势让他坐下,便去应酬别人去了。
第二天,镇里邀请各村村长,给下派干部们分片包村。
之后,他们便随各自的村长到自己包点的村里去熟悉情况,年轻人,精力充沛,又怀着一种新鲜感和热情,以及对未知的未来的美好憧憬,希望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傍晚时他们又各自骑车回来,每人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又焐干了,但他们不嫌累。
晚饭后,有人提议打扑克,玩一种叫“找朋友”的游戏。两天前这些大小伙子还互不相识,现在却像老熟人一样玩在一起,打闹在一起。
有必要说说“找朋友”这种扑克牌游戏的玩法,因为它太像人生中的游戏了。游戏是这样玩的:
四个人,用两副扑克牌,打乱了洗在一起,随便抽一张明牌放在里面,由起到明牌的那个人,做庄家。庄家确定目标,由谁做自己的朋友,这个朋友可以是明确不变的,也可以是随机的。
比如说,庄家指定说,按顺时针方向,手中有红桃A的是自己的朋友,这个朋友在这次中就固定了,是朋友的那个人就暗暗协助庄家,赢了牌就和庄家共同升级。
庄家选朋友也可以是不明确的,比如庄家也可以选先出大王的做自己的朋友,或者后出大王的做朋友,以对自己有利为原则,这就给手中有大王的两个人见风使舵的机会,他们可以根据庄家输赢的可能性,选择先出还是后出大王,来决定是否和庄家做朋友。
这样一场下来,总有一个人无论跟庄家做朋友还是跟其他两人做朋友,或是自己当庄家,都会升级,而也总会有人无论怎样,都升不了级。
就如人生,就有少部分人总是幸运的,命运把他们划归成功的那一拨里。也有一部分人,命运把他们划归失败的那一拨里。
而陈鸿宇,就被划归了幸运的那一拨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