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会计的投河自杀,使得案子无法再查下去,线索就此中断,案子也不了了之。很快,这件事就如同一块石子扔进河面,激起一阵波澜,随后又归于平静。
……
人生的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这个问题解决了,接下来的问题又来了,就像一个连环套,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工作的问题接决了,接下来应该是房子问题了,房子也是分配的,只有找单位解决,只是她刚上班,还不敢提。
但眼下就有一个比房子问题还要急迫的,就是入户口的问题。
她的户口从学校开出来之后,因为迟迟没有工作单位,一直不能入户口,没有户口,就办不了粮、油、煤等关系,没有粮本、煤本等就买不了供应的商品粮。而黑市的粮、油、煤比商品粮价格高多了,这就是当时人们努力奋斗想吃商品粮的原因。
这天,张红请了假,提早下班,陈鸿宇骑车带着她,到单位所在的派出所办理户口关系。
户籍警是个高个子的女青年,长得挺漂亮,穿一身警服,显得很威武。但她一说话,完全破坏了她的美好形象。
张红把入户口的材料交给她,说明是来办理户口的。那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表情冷漠态度生硬地说:
“入户口的原则是住在哪儿就入在哪儿,你住在哪里?不能一个人单入!”
张红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忙说:“我就是一个人单住啊。”那女警官冷冷地说:“那也不行,必须跟一起住的人入在一起。”
张红急了,说:“我刚上班不久,单位还没给我分房子,暂时住在同学家里,怎么能跟人家入在一起呢?这、这没道理啊!”
想想,又举例说:“难道我要是租你家的房子住,就要把户口跟你家入在一起吗?那就是我愿意你也不愿意啊!”
那女警更生气了,气愤地说:“你凭什么住我家?把户口入我家?”
张红反驳说:“那我的户口为什么要入在别人家?”
“这是规定!”女警斩钉截铁地说。
张红从未和人吵过嘴,她不知所措。
这时,站在一旁的陈鸿宇见着架势,心想:这是存心不给入户口呀!也很气愤,出口就说:
“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个态度?”
女警态度强硬地反问说:“你说我什么态度?!户口就是不准一个人单入,要与同住的人入在一起。”
陈鸿宇说:“可是,她是刚毕业的学生,家在农村,就是一个人单住!”
“那她住哪里?门牌号码是多少?她刚才还说住在同学家里呢!”
陈鸿宇说:“住在别人家里怎么能把户口入在别人家里呢?人家也不愿意啊!这是没有道理的!”
停了一会,陈鸿宇气不择言的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党员?”
这时周围的人都人不住发出吃吃的笑声。
女警官闭住嘴好不容易忍住笑,又拉出吵架的表情说:“是不是党员又怎么了?”
陈鸿宇一本正经地说:“是党员就应该为群众办事,为群众着想!”
“那我不是党员!”
“你不是党员,今天你在党安排的这个位置上,也应该为党办事!”
“我就是按党的规定办事!”女警寸步不让。
......
至此,事情已成僵局,两人气愤的回去。
身后的人笑着议论说:“问人家是不是党员,滑稽!也就是才出校门的毛嫩,幼稚。”
下午,上班在会议室点名,之前,张红随便说了一下上午去派出所入户口的遭遇,杨锋经理同情地说:“要是我家属在家就好了让她帮你找人,她在她单位负责核户口和粮本,可她出差去了,没在家。”
旁边一个女职工,中等个,胖乎乎的三十岁左右,很爽快的说:“交给我好了,你还大学生呢,你就说你在这单位里住,胡扯一个门牌号不久行了?非得说自己住别人家?”
张红疑惑地说:“这样啊?那谁懂得这些呢!”
“要不就用咱们单位的门牌号码,当初公司里一些新职工入户口,都是用公司所在地的门牌号码。”
此人名叫梅英,在劳保仓库当保管员,负责保管发放劳保用品,以及公司里的用具。她有个亲戚认识派出所的人。
梅英很有经验的说:“为什么要控制单个人入户口呢?因为一个户口本上,一个人也是发一个煤本,三个人也是发一个煤本,供应的煤数量是一样的。所以有的人家就一家人分开入几个户口,为的是多核定一个煤本,这样能多买平价煤。”
张红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要她跟同住的人入在一起。是怕又人钻空子多要煤本。张红把有关材料交给梅英,很快就办好了,核发了粮本煤本,正式成了吃商品粮的人了。
她很感谢她,从此以后,梅英成了她的好朋友。
张红然住在陈鸿宇家,和他侄女在一个房间里。从他家到公司,步行要一个多小时,每天陈鸿宇骑车接送她上下班,她不会骑大自行车,又没钱买新型的女式车。
陈鸿宇工作还没落实,正好没事,每天上班送她下班接她。这样,她一个人上班等于两个人上班,她上班来回四趟,而陈鸿宇就要来回八趟。
可是陈鸿宇也不能天天这样接送她啊,尽管没上班,也有其他事情,她有时就提前一两个小时走着去,中午不回去,就在办公室吃点凉饭。
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前面的家属区能有一间房子就好了。房子成了现在生活中的主要矛盾,成了每日缠绕在她脑中的最重要问题。
如果像其他职工一样在家属区有了一间自己的房子,一是上下班方便了,二是也不用住在陈鸿宇家和他侄女挤在一起了,那样实在是不方便。她迫切需要有一间自己的房子,哪怕只能放下一张小床,一个煤球炉子,就非常满足了。
这天中午,她吃过早上带来的干粮。没事干,她就到位于前面的家属区看看,后面两栋住满了职工,最前面的一栋,中间有三大间空着,最东边有一间没人住,终日锁着门,靠西边,还有五大间南北走向的房子。
这时梅英出来倒垃圾,看到她,就叫她到家里坐,她家就住在那三间空房的西边隔壁。他丈夫也是本单位的人,在维修班,她们有一个儿子,五六岁。
梅英告诉她:“你没有房子住,你不找,谁也不会主动给你。领导都住的好好的,他们谁会管你职工住不住?你也看见了,这不好多房子空着?最东面的那间,是出纳会计的房子,他家里父母都是下面粮站的站长会计,在城里盖了五间三层楼房,一个大院子,气派得很。
“那间房子他又不住,给他的一个朋友住。你看,一个外人都能住,你一个正儿八经分配来的大学生,不能住?你得去找领导,不然,到猴年马月也没有你的房子住!”
梅英的丈夫人瘦高的,人很老实,在一旁安静地坐着抽烟,也微笑地点头:“你不能好面子不去问,人家有的为了要房子跟领导大吵大闹的也有,行贿送礼的也有。你是咱单位第一个分来的大学生,家在农村,实在没地方住,确实困难。你不找领导,谁给你房子住?必须去找,房子是大事!”
听了他们的话,张红陷入犹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