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就这样被背着向密林深处而去,生平第一次觉得孤立无援。当年她初初离开翠姑姑上楚京寻找母妃,一路上都未曾碰到什么大麻烦,更遑论这般精心策划的圈套。
而这次连展飞这样的高手都被设计调虎离山,还不知生死如何,她越想越是心里难受。
周生领着这一行人走得甚急,几乎脚下不停,每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替换背人,凌玉只觉得自己便是那无知觉的货物,被丢来丢去。
渐渐地,因得剧烈的颠簸和周身不甚畅通的气血,凌玉最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在昏迷前的那一刹那,她的嘴唇无声地掀了掀:“展大哥……”
……
“云香宫”内,欧阳箬对镜整妆。一身滚金边白底流云岫花开富贵及地长裙上绣了大朵大朵形态各异的牡丹花,颜色由浅到艳,腰间束着一条洒金绣吉祥如腰带,更衬得纤腰如柳。头梳的是端正的宝月髻,额前一抹白玉莲花缚额,清雅之中容色
身上那件做工精致,样式繁复的宫装越发显得得她的姿容绝代,妩媚中透着端庄,富有皇家贵气。
虽已年过三旬,但她的容色却甚如二十许一般,虽少了少女时的清醇,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
她照了照镜子,又看了看天色,对一边的宛蕙开口道:“这个时辰,等等安王妃也该来了吧?”
宛蕙正着了伺候梳洗的宫人退下,闻言从宫女呈上的托盘上端来一盅燕窝,放在她面前,笑道:“也快了,安王妃这次还带了小世子与小郡主过来呢。”
欧阳箬一怔,这才点头幽幽道:“都来了啊?那也好。”说罢按了心口颦了秀眉道:“这几日是怎么了?老是心神不宁。”
宛蕙忙扶了她慢慢走到前殿坐下,这才道:“娘娘这几日估计有些累着了,这安王进宫内的一些事宜,都是娘娘一手承办的,哪能不累呢。”
欧阳箬摇了摇头,美目中忧色一闪而过:“不是累,是真的心神不宁……”她想了想,低声问:“有消息了么?”
宛蕙最懂她心思,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与那位的消息断了两三日,不过德轩说这也是极寻常的,兴许明后天就有了呢。娘娘且放宽心思。”
这几日展飞与德轩的联系断了,欧阳箬正派人循着展飞之前留下的落脚地四处暗暗寻访,可是到如今还是未得一点消息。
欧阳箬正待说什么,有个内侍匆匆进来,跪下禀道:“安王妃偕世子,郡主已到宫门口了。”
欧阳箬闻言整了面色,端坐正殿主位。不一会,只见殿门簇拥着一位宫装贵妇,身边还有两位玉面小人,正是安王妃与世子郡主。
欧阳箬忙笑着上前道:“安王妃,一路上辛苦了,来,快请上坐!”她笑语晏晏地携了安王妃的手,定睛打量。
只见安王妃约莫近三十许,一张鹅蛋脸,并不十分美艳,倒是观之温和可亲,脸上光洁如锻,保养得十分好。一身亲王妃宫装穿在身上,妥帖贵气。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身。
安王妃见欧阳箬来牵,忙轻轻挣开,跪下道:“臣妾拜见贤妃娘娘!……”她还未说完,欧阳箬忙将她扶起,口中道:“安王妃这就不对了,按辈分,安王与皇上可是兄弟。论理,本宫还得叫你一声姐姐。”
安王妃闻言,有些惶恐地看了欧阳箬几眼,见欧阳箬姿容若仙,看得不由一呆,又见她神态和蔼,语气热络,口中连连称不敢,又着宫人将世子与郡主带到欧阳箬眼前,恭声道:“赶紧去见过贤妃娘娘!”
欧阳箬看着带到跟前的世子郡主。世子十岁许,中人之姿,一双乌黑的眼珠骨碌直转,看得出顽皮之色。郡主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生得十分娇俏,浓眉大眼,自有一股英气在其中。
欧阳箬抿了口茶,面上赞许:“果然是人中龙凤。”说罢叫宫人拿来备好的礼物一一赏了。
又是一番谢恩谢赏,整个大殿里笑语四起。安王妃进退有度,说话中规中矩,看不出一丝娇矜之色,倒是那世子郡主终归是小孩心性,待得久了,便露出孩童本性,扭来扭去,眼咕噜四转,想要出去玩。
欧阳箬笑道:“宛蕙,去,带世子郡主去外边玩。可要小心点看顾。”宛蕙忙领命而去。
安王妃看着一双儿女出去,突然幽幽叹道:“臣妾据闻太子知书达理,进退得体,如今看贤妃娘娘贤良淑德,温和大方,定是贤妃娘娘教导有方的缘故了。”
欧阳箬微微一笑,转了螓首笑道:“这是皇上与太傅们悉心栽培的结果。安王妃过奖了。”
安王妃连连称是,又道:“这次进京朝觐,本妃也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贤妃娘娘恩准。”
欧阳箬心中一动,笑道:“安王妃但说无妨。若是本宫办得到得,自然帮忙。”
安王妃有些为难地道:“就是世子与郡主想放入宫中,跟随太子帝姬们一起读书,当个侍读,也好去去他们身上的顽劣之气。本妃实在有些宠溺了,每每令王爷责骂。”
欧阳箬心中一怔,面上随即掩口笑道:“安王妃多虑了,小孩子心性,过一两年便沉稳了。再说若放在宫中,以后安王妃可不是见得少了,到时候思儿思女心切,那可怎么办?本宫若真的应了,那不是一桩罪过!”
她笑得轻浅,眼光淡淡扫过安王妃的面上,似要看出她心中真正所思所想。只这一眼,安王妃心中不由一寒,背后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这这……话虽如此,但是这小郡主再过两年就要择人婚配,这个……”她似十分为难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