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青衣长衫的男子的话说得极淡,似春风一般,轻轻拂面而过。凌玉只听到只言片语,疑惑地打量着他:“难道你是我……我母亲派来找我的?”
那男子微微一笑,却是不答。凌玉越看越觉得不像,这男人身上没有宫廷中侍卫那种严肃刻板的气息,反而像是在江湖中游历的江湖儿郎,一身的青衫落拓,明亮不羁。她的脸不由又红了红。长那么大,她还未见过这般明亮的男子。
“你到底是谁?!干嘛跟着我?!”凌玉雪白如玉的脸上三分的疑惑,七分的戒备,要是她刚才没听错,他是认识自己的母亲的。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天真,觉得一个大男人能这么巧在这荒山野地里碰上她,又刚好救了她。
“小丫头,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还没问你怎么专走这种偏僻的山路,万一碰到歹人怎么办?”那男子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口问道。
凌玉审视地看了他两眼,确定他不是捉自己回去的,才哼了一声,解了自己的佩剑道:“我喜欢呗,要你管!你真的不是我母亲派来的人?如果是的话……哼哼!……”
她突然回头,拔了宝剑,作狰狞状看着他。那青衣男子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手指曲成莲花状,突然轻弹两下,凌玉只觉得手腕处一麻,那长剑就往地上掉去。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男子侧身一抄,长长的青衫袍角潇洒地翻飞,下一刻,那长剑就这样乖乖地躺在他的手上。
俊眉星眸,那男子的笑犹如阳光在她面前闪耀,一直懵懂的心,突然就这样慢慢地揭开一角,有什么探出了头。
“我叫展飞。以后我来保护你。”他将长剑递还给她,眼中的笑意不减,似看着一个小小顽皮的孩子,有着无限的包容,那抹笑明亮得犹能照亮她整个世界。
凌玉呆呆地看着他,傻傻地问:“为什么?”
保护?!他竟然说要一直保护自己?芳心突然跳了跳,有一股别样的滋味缠绕在心头,说不清楚,辨不明白。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是我母亲派来的?”一种执念驱使着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晶亮的眼神忽然一黯,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受故人所托,是不是你母亲又有什么区别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随意无羁,但是凌玉却隐约感到了其中蕴含着的一股落寞,想着,她的俏脸微微一沉:“既然是我母亲派你来的,那你回去吧。”
展飞一怔,凌玉的俏脸微扬,水嫩的红唇倔强地抿着,这个表情似极了那个女人。
他曾问她,要不要带她走,还是陷在这万军丛中,她就这样看着他,随即毅然走向那个万人中央的那个男人,旁边杀戮的鲜血溅上她的宫裙,鲜红血腥。她一如既往,眼中只有那面有颓色却依然勉强站立的帝王。
往事重叠而来,那样鲜明的一张脸,仿佛穿过了岁月,又一次曾现在自己的面前……展飞一时竟看呆了。
凌玉说完拿了宝剑,闷闷地向前走。她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保护!
山道崎岖,林木高大,只听得到树上的知了在拼命地叫着,一声一声,呱噪难听。山色翠色如许,就像那男子的青衫,那般生机勃勃,在她的面前不停地晃。
身后没有脚步声,他并没有跟来。凌玉只觉得闷得慌,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除了草虫鸣叫,不知名的鸟儿扑腾而过,晃动树枝,便再无其他声响。
走了一段山路,凌玉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满眼的翡翠山色,却独不见那抹人影。她颓然坐在地上,抱着膝,低声抽泣。
今天是怎么了?竟这般脆弱,已是第三次哭泣了……可这次分明有什么是不一样。心里鼓涨涨地难受。
她知道他叫展飞,她知道他是母亲派来保护她的,她知道他武功高强,她知道他说他要保护她……可是哪里不对了?
她思前想后,却惟独想不明白自己难过什么,哭了一会,她稍稍停了哭声,只低头拨着手里的青草。
“扑通!”一块土头丢在她的跟前,溅起的碎块扑在她的脸上,凌玉不提防,吃了一嘴的土。连忙跳了起来。
抬头看向土块来处,不由破涕为笑。只见那个男人正依在树杈间,青衫随风飘荡,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爱哭鬼,哈哈,被我说中了……”
凌玉红了脸,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大声道:“你又跟来做什么?!羞羞脸!哼!”眼睛中却闪闪发亮,犹如最明亮的宝石。
展飞哈哈一笑,笑得十分开怀:“我不跟着你,万一整个山被你的泪水发水淹了,那该怎么办哪?”他的黑布靴在树间一晃一荡,青衫飘逸,黑亮的束发有几缕散在脸旁,更显得潇洒不羁。一双眼眸晶亮,犹如一只漂亮的兽,含了笑意直直地望着她。
许多许多年以后,凌玉都能忆起他当日的模样,那么疏朗俊逸,在暮春四月的山间,犹如一道清泉,流淌进她的心田,再也割舍不掉。
她的心大大地颤了颤,随即低了头:“我才不要你奉了我母亲的命令才过来。”声音很低,可偏偏却被他听到了。
展飞哈哈一笑,轻跃而下,足尖轻点几,就飘然站在了她的面前,淡淡地开口:“你母亲是你母亲,你是你。若我不愿意,她也命令不了我做任何事。”他说这话之时,一股傲然之气陡然而生。
————
冰的这个番外会比较慢,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