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瑶一愣,赶紧寻声跑去……
腹中翻江倒海地难受,“哇”地一声,将方才所用的食物又尽数还了出来。
是什么引得眼角微微的酸意,一滴苦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终究是自己的痴心妄想,他在心里笑,笑得肠子都要再次打结。终于他笑出声来,笑得狂态毕露。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他哈哈一笑,翻转了身,躺在地上,夕阳的余辉打在他面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
“先生,先生……”有人在焦急地晃动着他的身子。
“不要叫我先生,叫我慕白,慕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见外……”他边笑边喃喃道。
“先生,快些起来。静颖,快搭把手。”一双素手就这样冰凉地搭在他的额头,那如雪的皓婉上有一圈莹白的光晕。
他猛的半起了身,握了那只手,惊喜道:“是你,是你……你……”那只手挣扎不掉,只得道:“地上凉,先生快些起身。”
他直愣愣地起了身,却死活不放开她的手,只喃喃道:“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一眼……从头到尾,你都是在对他笑……我……”
身边之人将他架起,他喃喃声终于低了下去。
是什么样的酒令愁肠更长,还是她最后那一句话彻底惊醒了他的绮念……
昏沉中,似有人焦急地为他擦汗,换衣。又灌了苦涩的汤水。他只牢牢握住那只手,放在颊边不放。
终于一切又恢复平静,竹瑶含泪看着他的醉颜,心中一痛,低声哭道:“先生,你这又是何苦,这样的你,奴婢看着心里难受啊……”她的手被他在醉梦中还在紧握着,片刻不能离。
竹瑶的目光忽然定在了那副玉镯,银牙一咬,猛的抽出手,褪下塞到他手中,低声又坚决地道:“先生,我不是你那心心念念的那一人,只望你这一醉,以后都不会再醉了。”
她说完转身便走,压抑的悲伤在她胸中涌动,满满当当。
即使他从不将她放在心上,她也不愿意做别人的一丝一毫的影子,也不需要别人施舍的感情,哪怕就这么一小会,哪怕施舍是善意的!
……
静颖看着竹瑶姐姐哭着跑了出去,心中亦是难过,只悄悄进了屋,静静看着先生的睡颜落泪。
天色渐渐昏暗,整个竹屋又恢复了山林中的静谧,她只呆呆坐在他的榻前守着,月亮渐渐升起,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棂打在他的面庞,如梦似幻。
天真的少女此时已不再天真如昔。今日如见,彻底撞醒了她那朦胧的爱恋。她喜欢他,可这样的喜欢,一开始便没有任何的结果,亦是没有任何的回报。
她终于明白竹瑶姐姐的隐忍。他太过美好,美好得让人无法企及。可偏偏,她就这样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先生……”她忍不住伏在他身上失声痛哭,为她还来不及萌芽就被掐断的爱恋。
不知哭了多久,身下的人终于动了动。静颖忙擦了把泪,抱了他哭道:“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折磨自己?……”
赵清翎睁开眼睛,忽然觉得手中有东西,拿起来一看竟是欧阳箬的玉镯。
心中一股气涌出,他忽然揪了静颖,原本儒雅安静的面上现出怒色道:“她人呢?怎么走了?”他慌忙下榻,才刚要迈步,又软倒在床边。
静颖吓了一跳,连忙扶他起身,哭道:“先生,你醒一醒,皇上与娘娘都走了。都走了……”
他似还在梦中,尤自不信,只怒道:“胡说!方才她还来扶我,怎么就走了,你骗我!”
静颖见他原本清亮的眼中布满血丝,心中一痛,牙一咬,扑上去抱住他哭道:“先生,你好好看看静颖,你为什么不喜欢静颖,要不你喜欢竹瑶姐姐也行啊。可是先生为什么偏偏喜欢那个人,她可是娘娘啊,是皇上的人,你怎么可以喜欢她……”
赵清翎被她这番话惊了回了神,酒气也退了几分,他长叹一声,默默不语。
静颖见他不动,又搂紧了几分,也许……也许终其一生,她都没有机会这样在他的怀中痛哭。
赵清翎心中苦笑,对她道:“放手吧,颖丫头,我好多了。”
静颖听了只是搂得更紧,心中大叫:不放!不放!放了手,以后再没有机会可以亲近他。
赵清翎面色一黯,终于长袖漫卷,推开了她,退在床边望着她叹道:“颖丫头,你还小,你不懂的什么是****。”
静颖被他这么一卷,踉跄几步退到了桌边,她倔强地看着赵清翎的面庞,大声哭道:“我怎么会不懂,静颖已经长大了。只不过先生不喜欢静颖而已。先生心中有人了,再也容不得别人了。”
她说完,擦了把眼泪,最后望了他一眼,转身便出了屋子。
幽幽月色,倾泻而下,撒了一室的静谧。
手中的玉镯泛着盈润的光泽,一如那女子的绝世风华,让人一样移不开眼睛。
心中有了人,再也无人可以取代她。他将玉镯贴在心口,悠悠叹息……从此再也无人可以取代……
也许,许多年以后,当他老得记不得当初为什么会做这个这个可笑又可悲的坚持,他依然会记得她的美好与坚强。
他依然会记得她长发飞舞,张开双袖,毅然走入那千人的叛军之中。那样的勇敢与决绝,终其一生,世间都无一女子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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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