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仪看了看她,终于伸出手去,将欧阳箬的手紧紧握住,还未出声,泪便落了下来:“柔芳仪娘娘,您说婢妾是不是很笨?平日也不会说好话讨几位娘娘欢心,更不会讨皇上欢心,真真是无用之人!”
她边说边懊恼地捶了自己的腿,欧阳箬见她平日沉默,今日真情触动,倒说出了心里话。
她微微一笑,握了她乱无目的地自捶,柔声道:“张妹妹是怎么了?本宫最喜欢张妹妹这般性情之人了,虽然不爱说话,但是那份赤子之心却是看得见的,至于皇上么……别说是你了,就是好几位以前跟皇上的娘娘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本宫平日伺候也是小心有加,其实妹妹只要自然点别约束了,皇上自然会喜欢你的。”
张芳闻言,抬头感激一笑,随即又低下头:“可终归是无用,哥哥一个人在家里撑着,婢妾与哥哥从小两相依为命,家中都是哥哥一人在打理,人前人后,婢妾都帮不上忙,好不容易到宫中了,想着若是得宠了便能为家里光耀门楣了。可是……”
她哽咽难言,那了帕子轻轻拭了拭。欧阳箬心中了然,她进入宫中已然快一年了,虽然升到小仪,但是楚霍天依然没有对她令眼相看。
欧阳箬安慰她道:“张妹妹也别心急了,瞧几个一起与你一同进宫的姐妹,如今也在你之下呢,皇上对后宫不上心,这都是大家知道的。”
张芳擦了把眼泪,才羞涩道:“婢妾失礼了,其实宫里都知道皇上喜欢娘娘,婢妾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这句话说得可怜羞涩,但是却听得欧阳箬心中一动。
她慢慢直起身来,带了一丝冷意看着张小仪,静静道:“张小仪可是想得皇上的宠爱?”
张芳抬头看她一眼,却被她的眼光看得低下了头:“娘娘……婢妾实在是……”她扭捏不安起来,欧阳箬的眼神似明镜一样招得她惶恐不安。
欧阳箬手扶过她的脸,尖锐的镶祖母绿宝石金护甲扫过她细嫩的脸庞,带起她一身的战栗。
欧阳箬忽然笑道:“张妹妹若有话就直说吧,本宫不是糊涂人,不会听不懂你的意思。”她的笑带着一丝了然,一丝魅惑,仿佛前面就是最温柔的陷阱,等着她掉进去。
张芳忽然起了身,跪在地上,她的身上只着中衣,整个人越发显得瘦弱,她拉了欧阳箬长裙的下摆低声道:“婢妾已是无法了,如今婢妾的哥哥张秋在京中受人排挤,又无处可依,此次中秋婢妾派人回去探问情况,哥哥给婢妾一封信,信中言词甚悲,已有辞官回乡之意,婢妾只有这么个至亲哥哥,从小哥哥便疼我爱我,婢妾无用,无法为哥哥在皇上面前争光,若老死宫中也就算了,哥哥心有抱负,怎能轻易辞官回乡?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怪他,怪婢妾无用,不能光耀门楣啊……”
她边说边哭,欧阳箬却不扶她,只轻轻绞着手中的帕子,忽然柔声道:“本宫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些日子你与本宫亲近许多,若不是有求于本宫,也不太可能为别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叫本宫分一份皇上的宠爱给你。”
她说得极淡,但是听在张芳心中若天雷轰顶一般,只怔怔看着欧阳箬,说不出一句话来。欧阳箬微微一笑,顺手拿了桌上的喜鹊衔枝双喜铜镜放在她面前。
镜子中映出张芳梨花带雨的模样,她看着她柔声道:“不是本宫不帮你,也不是不打算帮你。这帝王的宠爱本来就是三分靠天,七分靠自己。这三分,就是容貌,才情,这七分呢,就是性情,以及看如何揣摩皇上的心意。这容貌上你不如本宫,也不如其他几位妃子,你且说说,你如何能得皇上的宠爱?”
张芳浑身一震。眼中露出绝望之色,铜镜中的自己形象全无,似一棵被狂风暴雨打蔫的草一样。她如何能得皇上的宠爱?!
欧阳箬见她怔忪,微微一笑道:“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本宫帮你自荐枕席,求得一夕圣宠,可是到头来也是无用,越容易得到的女人,男人越不珍惜。”
这句话似铁石一般重重地砸在张芳心中,她晃了几晃,面色煞白,更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得连生之希望都没了。
欧阳箬收起铜镜,这才扶她起身,叹道:“你其心可佳,虽然性情与那……故去的李盈红不同,可心却是真的,比有些人面黑心的人好了不知多少倍。本宫会帮你,但是不是用这方式,此乃最下策。你是愿意听本宫的话,还是愿意这看似有用,其实是最最下策的办法?”
张芳早已六神无主,只低声道:“婢妾愿意听娘娘的吩咐,只要能帮到婢妾的哥哥,婢妾做什么都可以。”
欧阳箬终于笑了,笑得如释重负,在她耳边细细说了。张芳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听到最后忙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娘娘可说是真的?这这……婢妾不敢相信。”
她将头摇得如波浪鼓一般。欧阳箬敛了容色,肃然道:“本宫不骗你,若你不信可以叫你哥哥去查一查,看她柳家是否有不明钱财流入。还有,李盈红的死与柳国夫人脱不了干系,虽然是郭明红干的,但是若是背后没有柳国夫人撑腰,她哪里敢如此胆大妄为?皇后当时一心想要李盈红的孩子,她决不可能自断后路,将李盈红毒死。”
张芳听得浑身簌簌发抖,李盈红之死的惨烈她到现在依然觉得浑身发寒。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如此幼稚可笑,这平静的后宫中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