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盈红细细说了原由,欧阳箬一边静静听了,这才真正明白。原来楚国的世族之间的矛盾亦是很多的,比如皇帝封赏一家田地,分多分少,其他世族都红着眼看着的,再者,世族间暗地中圈地亦是十分盛行,常常是你家圈到我家地了,然后两家就为几块田地争斗不休。
李盈红家与皇后赵氏一族自来就是有些不搭调,如今李家出了一位小主,又怀了龙胎,自然是千万不肯将孩子给了赵家,为他们做嫁衣。再说万一生的是皇子,那凭李家的势力,很有可能一跃而上,超过赵氏一族。
欧阳箬这才明白,为何那日李盈红一明白皇后想将她的孩子过继在膝下之时,反应如此激烈。看来皇后也是急了,不然也不会不顾家族纷争矛盾,想去抢她的孩子。
“欧阳姐姐,你看这徐妃娘娘要出得冷宫,可如何办才好?”李盈红心直口快,只在一边催促欧阳箬快快想办法。
欧阳箬含笑道:“哪里那么容易呢。是冷宫呢,她还犯了那么大的事,真的不是那么好办。”说着拨了拨茶盏的清茶,那茶叶在水中起伏不定,似人生一般。想要永远居在上位还真是不容易。
“那怎么办?姐姐看我都怀四个月了,她再不出来可不是糟糕了。”李盈红急道。
欧阳箬看着屋外渐渐融化的雪水,忽然道:“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之时了,且忍一忍吧。这春寒料峭,还比隆冬时节更冷呢。”她说着,附耳在李盈红耳边细说几句。
李盈红听了连连点头,最后道:“还是欧阳姐姐厉害,拿捏得十分准呢。”
欧阳箬笑道:“别夸我了,只不过皇上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其实心最软了。只不过这件事帮你后,你可怎么报答姐姐我呢?”她最后一句说得漫不经心,似玩笑之话。
没想到李盈红却离座施了个大礼,她肃然道:“姐姐放心,我李盈红是个爽快之人,今日姐姐这般帮我,若有来日,姐姐有事,妹妹定当尽力。”
欧阳箬赶忙将她扶起,笑叹道:“都是玩笑话呢,妹妹当真做什么,只要妹妹好,我便是好。姐姐以后还要依靠妹妹呢。”
李盈红这才笑道:“多的话我不说了,我得赶紧想法子将姐姐说的那法子给父母亲送去才是。”
欧阳箬点点头,忽然又道:“你且与你父母亲说这是我们一起参详想的。可不许说是我一力包办的,接下来就看徐妃娘娘的父亲如何动作了。我可要袖手旁观了。”
她说完淡淡一笑,她能做的就是如此,多的她是没办法了。
李盈红含笑点点头,这才告辞离开。
宛蕙送她出去了,这才到了欧阳箬跟前问道:“娘娘这般帮她们可是没一丝好处呢。万一惹了那位的忌讳,我们就不好过了。”
欧阳箬扶了额头,苦笑道:“那该如何?总不能一辈子战战兢兢仰人鼻息过活吧。姑姑放心,这事我做得隐秘,再说假他人之手,那位也想不到是我。”
……
过了十几日,忽闻徐氏母亲重病,徐氏父亲——兵部尚书徐正琳在早朝之后,单独求见楚霍天,痛哭流涕,道内子不久人世,心中遗愿唯再见女儿一面,请皇上隆恩,下旨让徐氏出宫一趟。
可怜徐正琳年迈,满头花白,涕泪交零,跪在楚霍天的御书房前整整一个时辰,直晕了过去这才由人抬回府中。
楚霍天自然不能允,别说徐氏犯了大罪,就是没犯过错,后宫妃嫔想要出宫一趟也不容易。只是这徐正琳在御书房前晕后就一直告病假在家,此时正当是秦楚两国边界纠纷的敏感时期,一大堆边防布置,调军遣将的公文命令都堆积在兵部之中。
徐正琳这一病倒真是时候。楚霍天又忙得头晕眼花,连忙临时调上几个兵部侍郎一起协助,这才勉强撑着兵部的正常运转。
欧阳箬见楚霍天劳累,每每炖了滋补的汤水,到御书房去伺候笔墨。楚霍天自然愿意见她,其他几宫看了都是又妒又羡,她们亦是也常常端了自己做的什么糕点过去,但是一到御书房便被李靖才拦了下来。
李靖才是何等人物?楚霍天的贴身内侍,连皇后都要敬他三分,更何况这些小嫔妃,而且他性子说来也怪,若是论态度,却也不张狂,笑容满面,妃嫔送的礼,他都看情况收了一部分,若太贵重他便不收。可是若是要求他做什么事,他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挑无害之事偶尔为之。若是过分的要求,他便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后宫中的张婕妤也是从侯府中出来的老人,性子也有三分泼辣,那****寻思着楚霍天一两个月没到她宫中了,便提了一方食盒,婷婷袅袅地来到御书房前。自然是被李靖才拦了下来,她倒也识趣,悻悻而归,走不到几步,忽然看到欧阳箬一身素雅,被李靖才迎了进去。
她一时火起,又回转了。指着李靖才怒骂:“你不长眼的奴才,凭什么她进得去伺候皇上,就我进不得?”
说着越想越火,不由分说,“啪”地一声,扇上李靖才的面上,顿时五爪印就这样印在他白净的面上。
李靖才也不恼怒,只笑道:“婕妤娘娘误会了,是皇上召柔芳仪娘娘过来伺候,奴婢也是听命行事。”
张婕妤见自己冲动之下得罪了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几分,只得赶紧回了自己的宫中,才不到一个时辰,皇上就派人传圣喻,道她形容张狂,罚她禁足一个月,份例减半。
至此,后宫之中才明白如今有两个人是不能招惹的,第一个便是圣宠日盛的欧阳箬,第二个便是不起眼的的李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