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日,照旧例便是向皇上皇后请安,虽然前一夜因守岁众嫔妃都比平日晚歇息,但这大年初一的请安拜年却无人敢怠慢。
欧阳箬的“花延宫”较偏远,于是她便早早起了身,让宛蕙与鸣莺等几个丫头一起帮忙收拾齐整了。
她今日挑了一件绛紫色薄棉百摺长裙,面上用浅紫色丝线细细绣了暗纹罗兰花样,绣线中又间杂着银丝,行走晃动间隐约有闪闪的微芒十分耐看,领口为翻领,边上细细缀了一圈雪白的雪狐毛,雅致无双。
一头如墨的长发梳了半翻髻,但却在两鬓各拨了一缕发,用刨花水梳得半贴了面,十分飘逸,头上只简单缀了一只金步摇,又上了各色珍珠花钿,淡雅又不让人觉得过于素净了。
因她只是小嫔,手指上套了银护甲,上面缀了几色宝石,却也耀眼。面上再匀个淡妆,便成了。
一旁的鸣莺香叶见了,均张了口呆住道:“娘娘美得跟画中走出来似的,奴婢们都看呆了。”
欧阳箬淡淡一笑,对着一面的大的镂菱花葡萄铜镜,细细看了并无不合宫规之处,才放了心道:“嘴那么甜,可是偷吃了蜜么?年前不是给你们制了好几身衣裳,拿出来穿一穿,对了鸣莺,你打扮打扮也是一个清秀佳人,赶紧拿出来穿穿。”
鸣莺笑嘻嘻地回道:“娘娘给的太多了,香叶香灵几个丫头都瞧得眼红了,奴婢不好意思穿啊。再说天天抱小帝姬出去玩,蹭来蹭去的,好衣裳都平白无故地糟蹋了。”
欧阳箬闻言看了她一眼,却但笑不语,鸣莺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只得问道:“娘娘这般看奴婢是为何?”
欧阳箬整了整两边的翡翠明月铛笑道:“过了年你又长了一岁,宫外的女孩们似你这般年龄早就该嫁了,你心中可有什么人?若有的话本宫为你做主,可不能让你的青春虚度了去。”
鸣莺听得脸都臊红了,半晌才道:“娘娘就爱笑话奴婢,哪里来的心头人呢。”
欧阳箬听了却正经道:“没有便好。”听得鸣莺又是一头雾水。
披上一件绯红色缎面轻裘披风,她看了看天色还早,便上了肩撵,一路往中宫而去。到了那边却发现自己并不是最早的,在主位左手边,是柳国夫人,她一身玫红色宽百摺长裙,上面用金丝银线细细绣了百鸟闹春图,花样翻多却又巧妙地错开,并不显得累赘,远远看去十分雍容华贵。头上簪了两支金凤衔珠子步摇,那珍珠硕大,犹如指拇大小,竟似与皇后凤冠上经常戴的大东珠一般。其余又簪了不少珍珠花钿,一颗颗浑圆硕大。
欧阳箬心头一跳,赶紧上前给她请安拜年。柳国夫人笑吟吟地上前扶起她道:“欧阳妹妹越发标致了,看得做姐姐的我是又羡又妒呢。”
欧阳箬忙笑道:“柳国夫人别取笑嫔妾了,柳国夫人一身华贵,嫔妾实在是不敢与之相比。”
柳国夫人抿嘴一笑,手搭上她的胳膊往前走,手指上套着的金护甲上镶嵌着猫眼绿宝石,乍一看闪着碧幽的光泽,似眼一般。
欧阳箬不敢与她并肩,只好僵着胳膊引她到位上坐了。
柳国夫人拉了她坐在身边,欧阳箬连称不敢。她作势微嗔道:“这时候还早,妹妹就且坐一坐,还怕了她们几个不成?再说,妹妹要升上来还不是早晚的事,先坐一坐打什么紧?”
欧阳箬只觉得心里一凉,笑也笑不出来,只得干笑道:“柳国夫人说笑了。”
欧阳箬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这柳国夫人果然话里有话,实在令人费解。
柳国夫人转过脸来笑道:“对了,前些日子宛昭仪来找我商议她临盆之时想叫你去帮衬下,我也想找个妥帖的人去照料她,不然那些下人粗手粗脚的,本宫不放心。”
欧阳箬心有疑惑却道:“是,是宛昭仪娘娘说第一次生子心中还是不安,想找个熟悉之人在一旁照料。嫔妾不才,只好应承了下来。”
柳国夫人一笑,眉眼弯弯十分温柔模样只连连道:“欧阳妹妹在就好了,到时候那些下人就交给你去吩咐了。”
欧阳箬连忙应了。
二人说了一阵话,欧阳箬才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过了一会,众人都齐了,皇上与皇后也出来了,三呼万岁之后,楚霍天照旧例按位份品级赏赐了不少东西下去。
皇后见众人喜气洋洋,忽然缓缓开了口:“今日新年第一日,本后边讨个喜庆,算好了时日,想将几位的姐妹的宫挪一挪,因再过四个月,新人便要入宫了,到时候就怕人多,不够住。”说着她便着身边的小内侍念了手中的锦面小册。
玉充华因有孕,便搬过去“浣碧宫”与宛昭仪同住,说是一应照料方便云云,欧阳箬也搬到“云香殿”,其余几位夫人并无改变。
欧阳箬不知“云香殿”是在何处,却看见几位妃嫔眼中射出妒忌之色,想来定是不错的。
皇后见小内侍念完,又受了几位的礼才道:“这样处置是为了迎新人入宫,几位宫中主位的也要好好准备下,下人该教导的一定要教导好。”
她说完,底下妃嫔皆称是。欧阳箬因昨夜未睡好,今早又太早起身,便神色倦怠,楚霍天在主位上话并不多,都由皇后一人说了,他淡眼扫过底下众人,到了欧阳箬面上略停了停,忽然道:“今日就到此吧。昨夜守岁也都累了,早些回去歇息。”
皇后有些诧异,顿了顿才道:“也是,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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