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蕙也叹了一口气,只将手中的帐册细细记了。欧阳箬也独自撑着手中的册子出神。宛蕙整理好了,递给她看。
欧阳箬默默看了,点点头,拿回给她贴身藏了。
宛蕙低声道:“德轩与外边的吴公公联系,倒是渐渐把那华地带来的能碎卖的东西都给卖了,换成了金子银子。剩下的便是不好脱手的大件的……娘娘看怎么办才好?”
欧阳箬细思了下才道:“大件的不好带出宫去,你且妥善收着了。实在不行就拿来做人情,反正这日子还长着呢,指不定要用上的地方。”
宛蕙应了,刚想退出去,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娘娘想把鸣莺指给谁?”
欧阳箬冲她作了个口形,宛蕙心下顿时了悟,面上亦是喜忧参半:“这个人不错,娘娘果然好眼光,只是鸣莺一走,娘娘却是少了个心腹之人。”
欧阳箬点头,慢慢走到妆台前对镜细细地看,姿容绝美,风姿清扬,美目盼兮,这个时候正是她容光最盛之时。
她顿了下才道:“前些日子皇上说到我位份之事,他说想换个干净的宫给我们住,趁过年大家喜庆,再提一提我的位份,便无人能说什么了。”
宛蕙听了并无诧异,只道:“那娘娘怎么想的?”
欧阳箬沉吟了下,纤细如玉色的手捏了那雕百合云雀象牙梳子,一下一下地敲着那檀木镶金边妆台,叹了一声:“姑姑又不是不知道我巴不得远离是非,只是这‘花延宫’实在太偏了,我就应了皇上先换个宫住下,位份之事等过完年后再说罢,再说过完年,选秀便要开始了,若是叫新人见了我住得偏僻,又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这宫呢。在这宫里该争的也得争一争才是。”
宛蕙听了自然无异议,静静退了下去。
欧阳箬从怀里掏出那张看了几次的药方子,又细细看了一遍,才就着烛火烧了。
隆冬时节最宜进补,她是该好好调养下身子了。
……
宛昭仪林氏再过一个月余便要临盆了,皇后赵氏命柳国夫人为她准备生产事宜,柳国夫人倒做得十分完全,单接生的嬷嬷就选了五个,叫一一宛昭仪过了目,还有奶妈,姑姑等一干人等也都挑身强康健,无一丝病色难看之人。
饶是如此,宛昭仪亦是不放心,偷偷叫欧阳箬一起参详。
欧阳箬带了宛蕙一人前去,宛昭仪亲自将她迎了进去,又叫自己的贴身宫女去奉上香茶点心。
欧阳箬见她谨慎,含笑道:“林姐姐怎么这般小心。”
宛昭仪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心总是突突地跳,夜里也睡得不沉稳,总感觉有些不妙。”她低了眉,抚摸着凸起的肚子,里面可是有她最最珍贵的一切。
欧阳箬轻抿了一口茶,粉色的唇上莹润似水,更加鲜艳欲滴。她轻笑道:“林姐姐因是第一胎,所以心中忐忑。我看柳国夫人对姐姐的事十分上心,日前不是叫了接生的嬷嬷在‘昭明阁住下了么,还有一干宫女奶妈等。阖宫上下都盼着林姐姐为皇上生下开朝第一子呢。”
宛昭仪闻言,脸上的忧色更深,手抚过一旁宫女整好的婴孩衣物皱眉道:“我宁可不要这个虚名,我日思夜想,就担心那位心里早就恨上了我,到时候我们娘俩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欧阳箬闻言也默默,楚霍天子嗣稀薄,如今到了壮年膝下才有一子一女,而自从他登了大位,后宫也才有两位妃嫔有孕,想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们两个人的肚子呢。
也许是楚霍天重视,又或许是她们二人被人关注得太多了,林氏怀了龙种至今却是平安顺遂,玉充华(李贵人)也是平平静静,这让曾在华宫中浸淫三年的欧阳箬倒觉得奇怪。
宛昭仪见她沉默,拉了她的手道:“欧阳妹妹也觉得我的话有道理是不是?我可不是胡思乱想的。唉……”
欧阳箬见她因有孕而略显浮肿的面上忧思重重,拍了拍她的手,对身边的宛蕙一使眼色,宛蕙点点头,便出去了。
宛昭仪见她如此知道她有话要说,忙也叫自己的贴身宫女下去了。
欧阳箬见四下无人才轻叹道:“不是妹妹不帮林姐姐,只是说句实话,我乃华地之人,在楚地一无娘家可依,二无才德可恃,只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博一博皇上的垂怜罢了。姐姐找到我出主意那可是找错了人了,再说万一妹妹乱出的主意不好,那可不害了姐姐了。”
宛昭仪见她将话说死,不由急道:“欧阳妹妹可不能这般妄自菲薄,我可是亲眼见过妹妹的厉害手段的,那日先皇后王氏与国丈派了那么多人过来要抓我们进宫,可是妹妹一人周旋,我们才逃出生天的。妹妹难道不信我也不帮我么?”
她说得连泪都滚落下来了。欧阳箬顿了顿又道:“不是我不相信姐姐,只是这件事干系着姐姐肚子里的龙脉,妹妹不敢说。”
宛昭仪擦了泪道:“如今死马当活马医了,生子可是女人的鬼门关,若是有人存了心,我怕我生子那日便是我命丧之时了。且不说妹妹在楚地没有娘家可依,就拿我来说,娘家也是清贫,更是无权势之说。”
欧阳箬心里轻叹,捏紧了手中的梅花帕子咬了牙道:“那妹妹我可就说了,天地可鉴,我对姐姐可无一点坏心。”
说着便在宛昭仪的耳边细细讲皇后想将玉充华的孩子过到膝下,玉充华心中却万般不肯等等。宛昭仪越听眼睁得越大。
等欧阳箬细细说完,她才犹豫地问道:“难道妹妹是想……”说完惊诧地捂了嘴,泪又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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