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箬虽然月子过了,但是身子依然赢弱得很,于是府中大夫开了补血去淤的方子,交于宛蕙日日煎煮。
德轩回到了赵清翎处伺候,但是总是不放心,一得了空边过来看看。赵清翎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赞他忠心,欧阳箬每每叫他不必过来,他却是不听,劝得多了,便不再劝他。
德轩成日两头地跑,有时候外间也要出去下,那么多事务他却整得井井有条,丝毫不差,看得欧阳箬暗自点头。
楚妃被楚霍天派去的人接了回来,两边面上亦是和和睦睦,看不出异样来。楚妃回来后几天,便叫人给欧阳箬传话,说三日后便要将凌湘的名字改了改,放在族谱中,叫欧阳箬到时准备下。
欧阳箬与宛蕙便忙开了,为她裁制新衣,又商量着到时候该怎么做。鸣莺也高兴坏了,她成日就是带着凌湘与几个小丫头玩,对凌湘就同自己的妹妹一般。如今看得凌湘成了侯府的二小姐,打心眼里都能笑出声来。
欧阳箬与宛蕙忙了一两日,才堪堪完成。欧阳箬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自从那次从宫里出来,估计落下了病根,吃了一个月的药也不见得好多少,一劳累,浑身上下就跟扎了针一般痛。
宛蕙安慰她,说月子过后再吃吃药,补一补看能不能好起来。
欧阳箬却觉得自己本来还算康健的身子似乎在哪里漏了一个洞,吃下去的药与补品都从那个洞中漏了出去,怎么也补不回来了。
心里虽然这么觉得,但是却存了一丝希望,觉得自己的身子也许会慢慢好转。要知道,女人身体若差了,离老也不远了。
而美人若真的老了,谁还愿意为她一顾呢?
欧阳箬怀了极矛盾的心思躺到了床上休息。
半睡半醒间,似乎有人在外边窃窃私语,欧阳箬正热得身上腻腻的,又听得有人在说话,不由有些烦躁。
左右睡不着便起了身,披上薄薄烟罗外衣,踩着一双草篾底绣鞋,惺忪着睡眼便出了门。
在廊边的盆景隔处,却看见宛蕙与德轩正拿着一包散了的草药在说着什么。
欧阳箬好奇心起,侧耳一听,只听见宛蕙担忧地问道:“你可确定?这药……”
德轩把那药放到宛蕙鼻下,叫她闻闻:“姑姑你闻下,这药味辛酸,不似往日平甘浑厚,奴婢看着这些药沫子有问题,似乎是别人故意碾碎放进来的。”
宛蕙仔细看了看,面上一紧:“那怎么办?夫人都喝了一帖了。”
德轩把那药又包好,恨狠道:“这群天杀的,奴婢就知道要回来看看仔细再煎药,这几日忙了点,就怕有人乘机捣乱。好在只喝一帖,剩下来的给奴婢看看,若有问题的药都倒了。”
欧阳箬本来就身子不爽利,加上天气炎热,人烦躁不安,猛的听到有这事,顿时怒火中烧,踉跄急走过来,劈手夺过德轩手中的药,狠狠地往地上一掼。
“想叫我死么?直接过来将我杀了好了,做什么下三滥的勾当。下药!亏她们也做得出来。真是杀千刀的货色!”欧阳箬怒极,把那药死命地踩。直把脚上的绣花鞋子都踩得踢了出去,半透明薄薄的烟罗外衣也歪到一边,云鬓散乱,绝美的面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宛蕙与德轩吓得一激灵,宛蕙忙将她抱住,急急道:“夫人消消气!消消气,奴婢就是不想让夫人知道才叫德轩不要禀告给夫人知晓。夫人……这药还好发现得早,夫人别生气……”
德轩也忙跪下道:“夫人若生气,把这药端给侯爷看,叫侯爷为夫人主持公道才是。”
欧阳箬玲珑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嘴唇颤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宛蕙见状忙对德轩使个眼色,赶紧把她扶回房里。
欧阳箬尽力平了平心中的怒火,喝了一口宛蕙端上的菊花糖水,才开口问德轩:“这药里掺了什么鬼东西?快说!是红花还是什么穿肠毒药?”
德轩一打哆嗦,才道:“是……是楚国特有的一种高山药,临在楚秦两地的边境高山之上,叫……叫‘虚腥草’是治外伤去血化淤的,可是若妇女吃多了,便会不孕,这知道的人不多,便是楚地也很少人知道有这功能,只是以为能治外伤用来疗养,奴婢也是听赵先生无意中讲过,又在一本医书孤本上找到才知道。这草貌不起眼,又被人碾成粉末,奴婢要不是之前自己去抓了一副药,闻了味道,这次煎药也许就不知道有这味药的存在了……”
“不孕”两个字砸下来,砸得欧阳箬几乎眼冒金星,宛蕙忧愤地站在一边,不时地打量着她的面色。
欧阳箬面上又红又白,到了最后成了铁青铁青的面色。
宛蕙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里憋得狠了,忙跪下道:“夫人若生气可别憋着,气就要发出来。这……这若是气坏自己的身子怎么可好?”
欧阳箬缓缓闭上眼睛一会,忽然又睁开,冷笑道:“我知道是谁了,楚秦两地向来不太平,能摘得到这种草的人,你们以为是谁?要不是身为兵部侍郎的庶女徐氏,便是钱财通天的柳氏。可是几年前,徐氏小产之后,便不能再孕,所以我怀疑这一切便是柳氏在做怪,她以为若是事发,推到徐氏头上也顺理成章。要知道徐氏与我向来不和,她的二兄长又是常年在秦楚两地的广郡做小郎将……”
欧阳箬说完,眼中已恢复往日淡漠冷然的神色道:“好好!好个城府深沉的柳如钰!我还真小看了她。”
说完冷笑不已。
宛蕙见她不再激动,探问道:“夫人,那……是不是要暗中禀报侯爷?”
欧阳箬半起了身,道:“不必了,那剩下的药你叫鸣莺在后花园子寻个地方给埋了。记住不要让人看到。德轩再为我抓几帖药来就行了。明日便是凌湘入谱拜祠堂的大事,闹起来侯爷也心烦,不知道的以为我恃宠而娇,再说,柳氏为人心细如发,不做到万无一失,她是不敢这般做的。也好,这药她若以为我吃了,想来对我便少了许多敌意。以后……我们再慢慢谋划。”
她慢慢说完,宛蕙与德轩都松了口气,连忙称是。
……
终于面上风平浪静地等来了凌湘更名收为楚霍天义女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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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虚腥草”为某冰虚构,若有雷同,实属见鬼。
另:亲们的评论我看到了,到了晚上我会一一回复,白天没什么时间回。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