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清陈,还能在这特意问你们。”
“哦,人称巾帼英雄连陛下都赞称有加的南陈才女,也会有不明白的事情”夏星沉一脸诧异,唇畔那抹浅笑更将他的无辜衬得活灵活现。
君莫问笑了笑,不过她的笑容很明显阴森森的假得渗人。转了转眼睛,她将询问的对象换成莫安娴,“安娴,你最好了,你将知道的告诉我吧。”
“还有,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什么才女,反倒是咱们南陈右相,谁不知他风流华艳八面玲珑之名传遍南陈上下。”
莫安娴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斗嘴的俊俏男女,摇了摇头,笑道,“好吧,莫问想知道什么,你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准告诉你。”
至于是不是全部告诉你,这个她可不作保证。
君莫问故意挽上莫安娴手臂,挑衅的眼神斜了夏星沉一眼,还抬着下巴哼了哼。
才问道,“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一早就猜出李坚刀刃上抹了毒”
“还有,他的武器不是从不离身的吗又是谁那么厉害能将毒无声无息抹到他的刀刃上”
“还有,王居之喜食螃蟹,你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所以在听闻御医说王居之一身武功从此都要废掉的时候,你们两个脸上才会假装露出震惊的表情。
莫安娴失笑的看着君莫问,“莫问,你见过有人一口吃成大胖子的吗”
一口气追问那么多问题,她也不怕自己知道后会消化不良。
夏星沉瞄了君莫问一眼,含笑凉凉搭了一句,“安娴你实在太小看咱们南陈知名的才女了,我看张小姐伟大得很。”胃大
莫安娴连忙偏头咬着唇苦苦将闷笑压在肚里,君莫问一张俏脸却已经变成了黑色。
哼了哼,君莫问瞪着那张清隽面容,恼道,“就算我胃大又如何也不劳红粉知己满天下的右相大人来喂饱。”
话一落,君莫问那泛黑的俏脸就唰的一下红得滴血了。
她懊恼得咬了咬牙,又狠狠的瞪了夏星沉一眼,在莫安娴与夏星沉让人难以承受的目光打量过来之前,立即飞快岔开话题,“安娴,你刚才答应了告诉我的,快点将答案说出来吧。”
莫安娴笑了笑,娇俏面容看起来温软又无害,不过谁也看不见她眼底掩映着难透的森凉。
“我又不是神仙,莫问你怎么会觉得我一早就知道李坚刀刃上抹了毒。”
君莫问怔了怔,“我只是觉得刚才在现场你们的反应太平淡了些。”
莫安娴眨了眨眼,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含笑点头道,“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严格算起来也说得上是早知道,不过是比你早那么一点点知道。”
君莫问皱眉,“这个早一点点是多少”
“咳,就是在御医查验得出结论之前。”
君莫问更惊讶了,“难道你偷偷验了李坚的刀”
“莫问说什么呢,”莫安娴真被她的好奇心与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打败了,“我是从王居之的反应猜测的。”
那时候,王居之直挺挺躺尸一样躺在地上,面如金纸要死不死的。最主要,他肩膀上那不深的伤口流出来的血,并不是正常的鲜红色。
当然,实际情况如何,她绝对不会告诉君莫问的。
莫安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飞快与夏星沉对视一眼,收回目光,两人眼底都藏着别人看不懂的冷清了然。
君莫问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才又问道,“那安娴有没有猜测出那些毒是怎么抹到李坚的刀刃上的”
莫安娴没有直接答她,反而奇道,“你怎么觉得一定是别人偷偷抹上去难道不可能是李坚自己干的吗毕竟,那是他从不离身的兵器,不是吗”
君莫问看她一眼,却严肃的摇了摇头,极肯定说道,“不会的,作为一个习武之人的骄傲,李坚肯定不会干这种事。况且,就算退一步说,他并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他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这种当场就令王居之毒发的毒药,李坚真是自己抹的话,他赢了也没用,这嫌疑洗不清啊
若是输的话,那更加没有意义了。
莫安娴看着她,很认真的安静地看了片刻,才淡淡道,“你分析的都对,不过也有可能,那些毒是他无意之间自己抹上的呢,习武之人都很爱惜自己的兵器,自然在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乐意别人碰自己兵器的,对吧”
君莫问茫然看她半晌,才慢慢反应过来,“你是说,很可能有人事先将毒下在他用的东西上,然后他无意之中自己将毒抹了上去”
“就像擦兵器”
莫安娴与夏星沉相视一笑,却没有回答她。君莫问脸色却慢慢白了,李坚上场之前一定会先擦一擦他那把刀的。
那么,毒是被人下在擦拭的帕子上了
“你们”君莫问白着脸,有些难以置信的打量了含笑并肩而立一双俊俏男女,许久,才艰难的问了出来,“你们果然一早就知道王居之喜食螃蟹。”
换句话说,神不知鬼不觉让李坚自己往自己兵器上抹毒的人,就是眼前这双风姿绰约的俊俏男女。
这双看起来男俊女俏无比赏心悦目的俊俏人儿,竟然不动声色之间玩了手漂亮的借刀杀人
君莫问瞪大眼珠,差点被脑里崩出这个念头吓疯了。
夏星沉淡淡掠她一眼,见她脸色发白神情惊骇,垂眸,掩着眼底隐隐冰凉,仍旧懒洋洋的含笑道,“王居之喜食螃蟹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张小姐你如此惊讶做什么”
言下之意,她不是早知道他是长袖善舞的风流右相了,如今窥见这一点点小手段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君莫问瞄了瞄神色淡然的紫衣少女,苦笑一下,若有所思的转开目光,“我确实,大惊小怪了。”
莫安娴智计过人,她一早就知道并且深深领教过其中厉害,她没什么好意外的不是吗
而夏星沉,夏星沉如此年轻就坐稳右相之位,没有深沉心思卓绝谋略,又怎么可能
是她看着这两个表面风光霁月一般的人物,总会不自觉的忽略掉他们翻云覆雨的本事。
“可我不知道,方游历回京不过几个月的王居之什么时候与人结怨了”
这人,自然是指夏星沉或者莫安娴。
这怨,既然值得他们出手废掉王居之一身武功,那一定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莫安娴意味不明的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面容冷肃,弯如新月牙的眼眸里竟然透出几分冷清指责意味来。
君莫问竟然觉得他们两人用心太过歹毒一出手就将王居之一身武功修为给废了
苦笑一下,看了看夏星沉,便沉默不语了。
她该怎么跟君莫问说
告诉君莫问,其实王居之与他们并没有仇怨,如今会被他们出手废掉武功,纯属必要这么做而已。
这个在深山里长大的姑娘,一身正义感又怎么可能在回京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给磨没了呢。
暗下叹了口气,莫安娴更加不想对君莫问解释了。
夏星沉瞥了瞥面容冷肃甚至隐忍莫名怒气的君莫问,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分毫不显,却幽幽道,“不知张小姐可听过甲之砒霜乙之蜜糖这句话”
君莫问呆了呆,冷下来显得过度严肃的俏脸立时破冰,她皱着眉头,不满的质问道,“听过又如何,没听过又如何”
“这不是谁喜好不喜好的问题,”她看着夏星沉,眼神微微透冷,忍不住冷声反唇相讥,“难道右相大人要告诉我,王居之被逼意外废掉一身武功还是对他好”
夏星沉扬了扬眉,闹不明白她这话里话外表露的不满究竟为哪般。
她这算是为王居之打抱不平吗
就算王居之被废掉一身武功又如何那也是个跟她八辈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她这忿忿不平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不要以为她对王居之怎么着了。
微微一笑,低沉的声音仍旧慵懒动听,不过细听的话一定可以听出其中隐含寒意。
“哦,既然张小姐也听过这句话,那我就安心了。”
撂下这句,传言向来八面玲珑不会轻易得罪人的右相大人便闭口不语了。
君莫问一头雾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他这算什么意思。
只能又将求解的目光对准莫安娴,“安娴,他安什么心”
莫安娴暗下幽幽叹息,看着眼神困惑认真求解的少女,只好苦笑着担负起解释的重任,“就是你觉得王居之被莫名其妙废掉一身修炼不易的武功很无辜,你又怎么知道有些你看不到的人或事其实极可能比这个更无辜百倍。”
无论人或事,端的看你站在什么立场从什么角度去看而已。
莫安娴不解释还好,这么一通云里雾里的解释与比喻,君莫问反而更加如坠迷踪不知所以然。
默然思忖半晌,君莫问总结出一个结论,“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你们明知王居之无辜,却因为你们为了一些别人眼中未必无辜的人或事而对他做出这种不公平的事来。”
莫安娴苦笑一下,这个结论还真够令人啼笑皆非的。
摇了摇头,她也闭嘴不肯再吭声,实在不想再对君莫问解释再多了。
如果你想指望一个正义感过剩,大概还抱有那么一点侠女梦想的少女,能理解并接受她根本不清陈还认为扭曲了是非观的事情,还不如留下空间任她自己无边际想像发挥还好。
没有再理会君莫问,莫安娴倒是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夏星沉。
就在刚才,他拿那句砒霜蜜糖质问君莫问的时候,很明显,她从他眼底捕捉到了飞掠而过的阴戾冷酷。
默默叹了口气,若是君莫问也知道夏星沉那实在不美好的悲惨身世的话,大概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替王居之义愤填膺质问他们了。
王居之无辜
当年被王显与其他族人联合诛杀迫害的稚子岂不是更加无辜
利益相关,立场不同而已。
看着眼前这位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的姑娘,大胆有才华并且敢于争取,莫安娴其实挺欣赏她的。
就是可惜,她的正义感没弄清陈对象便泛滥发作。
只怕今天之后,这位看似平易近人实则用笑脸将所有人都轻巧拒之千里之外的右相大人,更加不愿意看清君莫问那颗柔软少女心了。
可这世事,从来不是你付出就一定有收获的。
纵然她有心成全,也不能强求别人如何如何。
“不管如何,现在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回去吧。”说完这句,莫安娴便也懒得看那两位似乎无形中针锋相对的男女,率先迈开步子往马车而去。
这个时候的王家,因为王居之的意外,正坠入愁云惨淡的低气压中。
昏迷了两个时辰的王居之,终于在送回府不久后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熟悉的布置,他还迷糊了半天。
“我什么时候回府的”很明显,一时半会王居之还想不起武举大会上发生的事。
听闻响动,守在外间的王拾明立时大步走了进来,就站在他床沿前看着他。
问道,“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王居之看着面色隐忍的兄长,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事”
“你与李坚在武举大会上被他一刀砍中肩膀中毒昏迷的事。”
王居之听着这冷淡隐含忿忿的声音,脸色蓦然变了变,“我真中毒了”
说罢,他低头往自己右肩瞟了瞟,很自然就看见那里的伤口已经包扎了起来。
他试着撑坐起来,这一撑脸色却立时白了几分。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就如一个完全没有学过武功的人一样。
王居之登时大惊失色,一翻身差点直接滚下床来,“大哥,我中毒了,大夫怎么说我身上的毒什么时候可以解我的武功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内力全部没有了”
王拾明眼里闪过一抹无奈,看着他慌乱惊恐的样子,叹了口气,“你是中毒了,不过这毒却不用解。至于你的武功以后你就这样了。”别再做梦想着能恢复以前的水平。
王居之愕然,眼里流露出深深恐慌,“大哥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王拾明耐着性子道,“就是李坚抹在刀刃上的毒,在砍伤你的时候已经随着你的伤口进入到你的血脉当中,并且迅速净化了你的武功,而且从今以后,你再不能习武。”
一旦习武,已经融于血液的不知算不算毒的鬼东西,立刻就会让人爆体而亡。
想起御医当时告诫的凝重神色,王拾明心里不期然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失去武功”王居之面色大变,忽然一低头,“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来,“那我以后就彻底变成废人一个”
王拾明闭了闭眼睛,不忍心的偏过头去,这个时候再说什么对他都是残忍打击,只能选择避而不谈。
“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自有我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