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霖的暗访下,廖凡和柏霖一天晚上终于将默子堵在了泰达二大街旁边的查理酒吧,以前的兄弟,现在见面分外眼红。“你现在退出吧!咱们还是好兄弟,今后还可以一起喝酒,怎样?“廖凡开门见山。默子看都没有看他,回道:“凭什么?这些年,给你画了多少图?我得到什么了?你不会的,我会,你会的,我全都会。去年我回老家两次,给老妈和老爸送葬,中间就相差三个月,你问过为什么吗?你关心过吗?”廖凡答:“我不知道,但是准你假了。”默子声贝提高了,“我老爸是自杀的,老妈不在,他又失明,没人照顾,我弟兄三个啊,都在外打工,老爸不想成为我们哥三的拖累,要我们出人头地,他活活将自己饿死。子欲孝,而亲不在,我心里痛,我也要做老板,有什么错?凭什么我一年只有十几万,你却有上千万?”廖凡沉默了,重复着:“我不知道这些。”默子吼道:“你还有知道的,我喜欢景田,你看她拿正眼瞅过我吗?天天围着你转。你身边那么多女人,为什么我没有?迈开这一步,我会做得比你好。“廖凡也愣了,这小子除了拿父母,竟然还拿景田说事。“你要创业没问题,但是你挖墙脚的手腕,太卑鄙,咱们行业也有行业的基本规矩,你要做老板,非要搞死我吗?“默子噗嗤一笑,冷冷的,“说到手腕,我还不及你的皮毛,都是挖煤的,没有必要说自己的手白。“廖凡怒了,他咬牙压制着,“你说你喜欢景田,你给他表白过吗?我和她根本什么事也没有。“默子这才转过头来,“需要吗?我像你一样做了老大,她自然就扑过来了。“廖凡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已经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话都说到这份了,我给你说清楚,你赌不过我,我要是输给你,你来做赛普的老大,你他妈要是输了,我给你安排一个去处,就去你考察过的民强村,你不是有教师证吗?教那帮小孩去,别再回天津一步,你敢不敢赌?“默子打量着怒气冲冠的廖凡,“嘿嘿,赌就赌,让柏霖作证。“柏霖一下子紧张了,“凡哥,喝大了,没必要赌吧。“廖凡像是胜券在握,说:“一定赌,你做个见证,看我怎样拿到这个项目,叫他滚蛋。“那一晚,怒气和着啤酒的水汽,直接将廖凡干晕了。
后面的事情没有按照廖凡预期的发展,景田想送钱,结果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武爷的助理那边还放出话来,说不是钱的问题,武爷需要倪妮陪一个晚上,就不谈钱的事了。廖凡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已经不能分辨哪些信息是真的,哪些信息是假的,又扯上了倪妮,触动了廖凡心里敏感脆弱的部分,他方寸大乱,让景田再去找,一千万他都出。结果还是头撞南墙。那天他竟然给景田提议,让她去找默子,陪他,劝他,说不一定有转机让他放手。景田当即就哭了,她说为什么是她,你让倪妮直接去啊?她说你输了又怎样,非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廖凡只好马上道歉,收回他的话,说另外再想办法。
公交车站项目很快就要截标了,鞍钢那边咬死了不退定金,廖凡已经没辙了,柏霖让廖凡再想想,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武爷那边很蹊跷,看来是明显做对要让廖凡难堪。廖凡无法,又去了一趟北京,去见刚哥。还是北京柳荫公园的那个茶楼,还是那个房间,那套茶具,只是服务员换了。李刚不紧不慢的洗着茶具,冲了一壶西湖龙井。“这是今年清明前的龙井,鲜醇爽口,回味悠长。先来一口。“廖凡思绪很乱,机械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确是淡而无味。李刚问:“味道怎样?“廖凡道:“淡,太淡了,没有味道。”接着李刚换了另外一壶刚刚烧开的水,再冲了一泡。“你再试试。”廖凡也是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他回道:“比刚才有味,只是心里太乱了,无心品茶。““是啊,即使心里太乱,也能判断出温水和沸水冲茶后茶香的区别。茶叶因在沸水中的浮沉才能释放出深藴的清香,生命也一样,只有遭遇了一次次的挫折,才能留下人生色的幽香。这次就是一个挫折,你的思路没有错,但是太狂妄,话说得太满,现在难以收回了。“廖凡听不了慢悠悠的说教,“刚哥,你有什么办法?“李刚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觉得一定就有办法呢?“廖凡一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都凉了半截,低下了头,他想起那天在停车场对峙的事情,那次侥幸倪妮有一个在附近的少将伯伯,事情不会总那么侥幸。李刚继续说:“这件事情里面几个人,我都没法说上话。我只能帮你理一下思路,问问你的内心,你真正在意的,你能够舍弃的,有舍才有得,在于你的取舍。姓武的在这件事的处理上逻辑混乱,有可能他不看重你的好处是为了给别人送人情,还有可能有更高级别人员的介入,或者他就是个混蛋,有征服女人的癖好。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廖凡没有回话,仔细的想着刚哥的话,寂静,让简陋的茶室更显得空旷。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份平静,回归自我的平静,因为内心嘈杂很久了。
廖凡作别了李刚,惺惺的回到了天津,回到自己的家,没有让柏芝过来。无眠的夜,他内心在要不要让倪妮过来的问题上反复斗争。让她过来,跟她说明情况,和她站在一起,不去做陪,自己失去辛苦创立的赛普,再从头开始,要是这样,干脆就别让她过来;或者让她过来,让她去陪,再弥补她,自己还有赛普;或者让她过来,跟她解释,让她去探明究竟。自己真的能够舍弃赛普?为她,自己能舍弃什么?为她,是为自己的爱?可爱是什么?自己有爱过?有愿意放弃一切去爱的勇气?她在自己心上,算什么?多重?怎么衡量?重要吗?或者内心的顾虑根本就是多余?硬下心肠,唯我独尊?拥有的一切肯定不能放弃,他就没有想过放弃,没有想过会输?他有手段,他有办法,他可以再去弄钱,用钱开道。可他似乎什么也没有,无路可走。或者从开始他就输了,只是他自鸣得意,不肯接受。多年了,爬上去难,却没有停止过,还得昂着头爬。或者别管了,明天天一亮就走,去浪迹天涯。才发现内心的脆弱和无助。
天一亮,廖凡还是让景田给倪妮订了票,他要她过来,先过来,晚上再说,或者说她来见面了,他才知道自己真实的内心,他才知道怎么说。司机从机场接来了倪妮,安排住在了位于他办公室附近的喜来登酒店,他说晚上六点去酒店房间找她,一起吃饭。倪妮到达酒店,进了房间就将自己的衣服往衣柜里面挂,她正满心欢喜的琢磨着晚上穿哪件衣服的时候,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廖凡,以为他提前了,想也没想就开门了,门外站着的却是廖凡以前的司机小李。小李很礼貌的说:“倪小姐,你好!不好意思,打搅了。“倪妮虽然有些纳闷,还是让他进来了。“你好!进来吧!“小李问:“是廖总让你来的吧?“倪妮说:“是呀!上次的事我还没有跟你道歉呢!让你遭误会丢了工作。“小李平静的说:“没什么,廖总就是那个脾气。不过这次我是想帮你才过来见你的。“倪妮更纳闷,“你来帮我?“小李接着说:“对,我想提前告诉你廖总让你来的原因,你也好有所准备。你记得上次你来的时候那个武爷吧,他因为看上你了,想要你陪他睡,他就会将手头的一个项目给廖总做,廖总答应了,因为没有这个项目他的赛普就完了,他本人也要走人。我劝你还是走吧,如果不走,也要知道保护自己。“倪妮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整个人如雷击了一样,木在原地不动了。小李见她这样,退到了门口,“就这些,我先走了,你保重!“倪妮机械的说:“哦,谢谢啊!慢走!“关上门,回头几步,倪妮扑到了床上,困惑,伤心,愤怒,所有憧憬的幻灭,回想过去交往的一幕幕,欺骗,坦白,和布朗吃饭,打球,所有的怀疑让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不由自主的吼叫,靠不住,都是骗子,男人都是骗子。还有那个在英国交往过的前男友憎恶的样子,闪现在自己眼前,他们没有区别,都是骗子,骗子。自己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傻子。
晚上六点,廖凡右手重重的按下了房间的门铃,左手捧着一大束百合。他知道,倪妮最喜欢百合。门开了,倪妮木呐的站在对面,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拿着房卡。廖凡纳闷,“你不会是刚到吧?“倪妮头也没抬,“不是,我要走了。你今晚是不是又有事情要给我坦白?“廖凡觉得更不对了,“先收下我的鲜花,我再坦白。“倪妮没有搭理,质问道:“你是不是要坦白没有武爷的项目,公司就要黄了,我去陪了武爷,你就没事,接着做你的廖总,高高在上?“廖凡想都没想,直接说:“你怎么知道?“说完他觉得不对了,他只想问这件事,可是原本他没有打算这样做的。倪妮认为他是承认了,她接过那束百合,没有说话,眼泪簌簌的落在了花瓣上,花瓣似乎在抽泣声中颤抖。她低声说:“好,你够狠,我去,你会后悔的。“说完她将花和房卡扔在了地上,踩了过去,分开廖凡,连房间门也没关,就拖着行李走了。廖凡傻在了那儿,他首先没有堵住她,他甚至没有解释,关键是在她走后没有追上去,却是去捡地上的房卡和花,去关房门。等他再回头追的时候,倪妮已经坐电梯下去了,等他再追到酒店大厅,已经没有人影。手机不接,接着再拨就是关机,他恍然醒悟,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是就是现在实际动作表现出来的,他有些无奈舍弃了她,却不怪罪自己,而是归因于一个误会。他抱着他从没想过要失去的,他觉得重要的东西,晃荡在第二大街的街头,在MSD的五彩霓虹里,却是丢魂落魄的样子。
倪妮走后的一周里,所有的事情发生微妙的变化,合同条款通过了,合同也增加了服务内容,供应船出去了,各项其它支持应急的工作也进展顺利。柏霖接手老范厦门公司的事也顺利,催款也到账了,关键是公交车站结构件项目合同给了廖凡,定金也到账了,材料进场也顺利。武爷不拿红利,还额外给了一个奖励,给了廖凡统筹做车站灯箱广告的权利。廖凡让景田去开了一个广告公司,用那一百万作为启动资金,由景田单独运作。默子认栽了,遵守约定去了云南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