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勾的弯月悬于夜空之中,蒙蒙晕晕,似被一层轻纱笼罩,看不真切。
一只小小的飞蛾顶着稀稀拉拉的雨水,盘旋于道边一盏昏黄路灯周围,显得孤独而又倔强。过了好一会儿,兴许是飞得累了,它轻轻地落在灯柱上,静止的翅膀图案犹如一双眼睛,深深凝望。
飞蛾“目光”所及之地,站着一名红衣男孩,男孩手举一面铜镜,正对着铜镜中自己的影像默默发呆。
黑夜,昏灯,红衣,古镜……
这种种景物勾勒出一幅诡异的画面,活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恐怖电影里的场景,不过当你注意到男孩脚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一切绝不是什么虚幻的鬼片,而是令人恐惧的现实——昏暗的灯光竟照不出男孩的身影。
他是鬼!
沙沙啦啦,是幽风抚过树叶;淅淅沥沥,是小雨落向大地。
整个世界仿佛仅有这两种声音,若除却了,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寂静到令人悚然,寂静到让背脊生寒!
终于,在不久之后,这死一样的沉静被说话声打破,却是出自那只鬼童之口。
“唉……我太帅了!帅死了!”
一声叹息,一句自恋,让之前那诡异惊悚彻底破碎开来,并且透着那么一丝尴尬。民间奇说怪谈之中鬼的种类很多,饿死鬼,吊死鬼,落水鬼等等不一而足,哪怕是胆小鬼也是家喻户晓,可眼前这个是……自恋鬼?
好吧,也算是开了鬼魂圈的先河了。然而自恋鬼的自恋却远远没有结束。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帅?为什么就这么帅!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这么多年,终于明白我的死因了,帅死的!”
“镜子啊镜子,谁是这个世上最帅的鬼?‘是你!主人!’”
“低调,低调,桀桀桀桀……”
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飞蛾扇动翅膀离去,走的义无反顾,就连路灯都无法挽留它飞离的双翅,也幸而因此,它那短暂的生命得以保存,避免了一次飞来横祸!
“地狱无极,冥雷借法!镇!”
伴随着一声清喝,一道惊雷划破黑暗,携万钧之力,重重向鬼童所在之处落下!
“我滴妈呀!”鬼童惨叫一声,险之又险的躲避开来,在地上连折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了下来,待抬头看去,刚刚还伫立着的路灯,已经变成焦黑折断的废铁,雷霆之威,一至于斯!
鬼童惊魂未定,却怒气难掩,转头对着之前传来喝声的方向怒骂:“周刻!你个生孩子没**的!没完没了是吧?”
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却是名一身休闲衣装的青年男子,男子撑着一把骨架扭曲的破伞,头发凌乱湿润,显然是雨伞的防雨功能低下,有近于无。
这名被鬼童唤为周刻的青年对着鬼童抛了个媚眼,笑道:“你还没被我镇死,完不了!”
鬼童怒道:“老子九条命被你镇了六条,还不算完?”
“佛祖说,做人要有始有终,无量天尊!”
“我去你大爷!”
“哟呵!骂街?让周老师教教你五讲四美!冥雷银月,镇!”周刻单手掐诀,转瞬之间生出三道月形闪电,直冲鬼童,鬼童亡魂大冒,嚎叫着奋力闪躲,总算躲开,而后脚下一阵血雾升起,拔腿就跑。
“还想跑?今天你不再交出一命,跑不了!”周刻冷笑一声,再度甩出五道银月,直追鬼童后身,并封住其各个躲闪方位。鬼童回头望去,眼见雷刃加身,惊惧之下一咬牙,拼命催起血雾之气,笼罩全身,身形一阵扭曲,再次闪过五道月光。鬼童心中得意,正想出言挑衅周刻,却见一道赤红闪光。
“冥雷赤链,锁!”
鬼童再想躲闪已是无能为力,被赤雷锁链捆个结实,如同一枚粽子般摔落在地。鬼童挣扎不断,可越挣扎,那雷链锁的越紧,强大的电流更如同荆棘一般折磨着自己“身躯”,疼痛欲死。可鬼童知道,自己不能停,就像之前六次一般,哪怕是再拼掉一条命,也要脱出锁链!因为自己要真被周刻抓住,那就不是丢一条命的事情了,他所面对的会是魂飞魄散!
可是,这一次周刻没有再给他机会。
“阴司法宝,判官笔,画地为牢!”只见周刻取出一根尺长毛笔,同时咬破舌尖,一口阳血喷在笔头之上,而后迅速来到鬼童身边,用毛笔在其周围画了一个圆圈,霎时间,圆圈放出阵阵暗金华光,将鬼童困在其中。
“判官笔!!!”
“没错,特意去跟阎王老板借的,荣幸么?你还跑么?”
鬼童面丧若死(好想知道是什么样子),也不再挣扎脱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刻笑了笑,随手捏了个手诀,将赤雷锁链收了,来到鬼童面前蹲下,笑看着对方。
鬼童得以解脱,坐起身来。“这么好?”
周刻指了指地上的光圈,笑道:“你跑不了,不是么?”
鬼童叹了口气。“是啊,阎王那王八蛋连判官笔都给你了,我怎么逃?你刚才要是直接拿出来,我早就投降了。”
周刻点了点头,笑道:“不得不说,关于阎王王八蛋这个话题,咱俩比较有共同语言……在我镇你之前,有个疑问,能帮我解释一下么?”
数月追逐,几番交手,周刻对眼前这体形小小的鬼童充满了好奇与疑惑,此时一切即将结束,有些东西,他想知道。
“我又不是你爹,为啥帮你?”可这鬼似乎不给面子。
周刻冷笑:“好,那就开镇。”
“请问!”
周刻默了默,抬头直视鬼童,问道:“为什么要逃?”
鬼童反问:“为什么不逃?”
“你是先天鬼子,不经轮回之苦,若经得考验,便可为鬼司,掌控一方地狱,如此机缘,寻常阴司鬼怪求而不得,你为何还要逃走?荼害生灵?”
“荼害生灵?我荼害生灵了?我吸的血都是猪牛羊马,就算是人血,也是采血站血库中的,我可曾害过一条人命?”
“猪牛也是生灵!”
鬼童不屑道:“有意思,你们人类难道杀的少了?每天吃的少了?”
周刻皱眉不语,只一双眸子依旧盯着鬼童。良久,鬼童似乎是被盯得难受,又或是心中郁闷,不吐不快,他叹了口气,说出了周刻想要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