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峰和张峦再次找到陆俊的时候,王芳正陪着他在公园里散步。
张峰走上前去,对王芳说:“我想带陆俊去湖边走走。”
王芳惊恐地看着张峰,看了看四周的行人,压低着嗓音说:“你是不是疯了?我不能让陆俊有任何危险!”
张峦此时也走上前来,跟王芳说道:“我们保证不让陆俊靠近曼托湖!据观察,曼托湖里的那个东西想要杀人必须以湖水为依托。陆俊远离湖水,可保万无一失。”
张峦刚说完,张峰赶忙接着说:“如果彻底了解这件事,那曼托镇还会死更多人!”
王芳低头看了看陆俊,重重地点点头,可见,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过了没多长时间四个身影来到曼托湖边。
陆俊之前一直牵着王芳的手,但刚刚到湖边,便松开手,沿着湖边向对岸跑去。
王芳大急,没想到陆俊会有这样的反映,生怕他有什么危险。要知道,陆俊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于是,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
张峰见到陆俊的反映,不禁脱口道:“看来我们猜对了!跟上去!”
张峦应了一声,快速地跟了上去。
“陆俊,你别乱跑!”王芳眼看就要追上陆俊,打算拽住他的时候,却被张峰制止了。从张峰真挚地眼神中,王芳似乎看到了一丝坚毅和自信。
就这片刻的时间,陆俊跑到湖边的一颗大树旁边停了下来。等张峰几人赶到,并用疑问地眼光看着陆俊时,陆俊的视线找上了张峰,并跺了跺脚示意自己的脚下有东西。
张峦会意,因为这里离李庆家非常近,便去他家找来两把铁锹,跟张峰一起挖了起来。
“叮……”
就在挖了大概十来分钟后,张峦的铁锹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而且还是一件金属物品。扔掉铁锹,两个人改用手,刨开上面的覆土,张峰用力一拽,一辆陈旧的红色自行车破土而出。
“你们两个最好不要动!”一个低沉干练地声音从张峰两人的身后想起。
张峰放下自行车,跟张峦一起缓缓转过身,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右手握着枪,对着自己,但从张峰和张峦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并不十分惊讶。
“爸……”王芳看着眼前的变故,显然有些不能适应,尤其是拿着枪,危险张峰兄弟俩的还是自己的爸爸。
王兴阴阴晴不定地看着张峰和张峦,向前走了两步说道:“你们本该离开的!”
张峰不卑不亢地说道:“你和李庆共同杀了李亮,对不对?”
“爸爸,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这么爱我们,爱镇上的每一个人,怎么可能杀人呢?”王芳激动地全身都颤抖起来,一副不可能地表情对王兴苦苦哀求道。
这时候,王兴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愧疚,这个秘密掩藏在他的心中将近五十年,他本以为这件事会因为时间而慢慢淡忘,但渐渐淡忘这件事的是别人,而自己则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王兴此刻的脸已经变得扭曲了,他再也经受不住那段痛苦回忆地蚕食自己的内心,跌坐在地上,极度颓废地说出了真相。
原来,王兴、李庆和李亮三人都是学校足球队的。但当时大家年纪都还小,难免有些年少轻狂。而王兴和李庆相比李亮而言,要高大强壮一点,所以,一旦比赛输了球,或者不高兴,就欺负李亮来出气。这天他们又输了球,两人骗他来湖边玩。结果当他骑着他的红色自行车来到这的时候,王兴和李庆突然从树后面跑出来,将他自行车上拽下来,架到湖边,把他的头往水里摁,两人就觉得非常过瘾,甚至有点忘乎所以,直到他们意识到李亮的停止了反抗,才发现李亮已经被淹死了!两人惊恐万分,一时知道该怎么办?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两人才渐渐才惊恐中恢复过来,于是决定瞒天过海,将李亮的尸体丢到湖里,把自行车就地埋了起来。
回忆了这段往事,让王兴痛苦不已,他现在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威严,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呆呆地坐在地上。
王芳蹲在王兴身边,依偎在他的肩头,泪眼婆娑地说:“爸爸,您不是故意的!当时,您还小!这些年,您一直为小镇默默地付出,您那么爱我们,您是个好人!”
张峦还要说些什么,只听张峰大喊了一句:“陆俊,回来!”再转过头时,张峰已经冲了出去,好像离弦的箭朝着陆俊飞奔而去。
而此时的陆俊正蹲在湖边上伸着手去够湖面上漂着的叶子,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前挪,马上就要掉进湖里了。
张峰的叫声,将陷入痛苦的王兴和王芳彻底唤醒,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要重蹈自己的覆辙,王芳不由得失声大喊道:“不!”然后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噗通……”张峰还是没能及时赶到,陆俊就那么掉进了湖里。
“噗通……”张峰也不停顿,直接一个鱼跃跳入水中,去搭救陆俊。
王芳此时也已经赶到湖边,不顾一切得想要跳进去,搭救自己的孩子,但张峦冷静地拦住了她,说道:“陆俊交给我跟哥哥,如果你也跳进去,你肯定凶多吉少。如果你出事了,以后陆俊怎么办?”说完,坚定地看了王芳一眼,纵身跳进了湖里。
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张峰率先从湖里探出头来,王芳满心喜悦地看去,却得到了张峰一个无奈的摇头。又过了一段时间,张峦也探出头来,结果还是一样。
因为担心外孙,王兴缓缓站起身来,向湖面上望去。突然,他看见湖面上探出一个小孩子的头,头发湿漉漉,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那分明就是李亮!同时,耳畔响起了一阵幽怨而又阴冷地声音!
“来呀!来陪我玩吧!”
王兴猛地跑到湖边,缓缓地走进湖里,嘴里不住地喊着:“我来了!我来陪你玩,跟别人没关系,求你把外孙还给我!我来陪你玩!”
王兴越走越深,突然,脚下一紧,整个人浸没在曼托湖里!
“爸爸,不!”王芳的精神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岸边,内心极为矛盾。既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获救,又不希望自己的爸爸就此结束生命。她就那么纠结地望着曼托湖。
王兴只觉得脚下一沉,身体猛然被拽进湖里。但他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和惊慌,而是面带微笑,好像做了一件让自己非常满意的事件一样!
他张开双臂,享受着人生中最后一丝阳光,闭着眼睛,慢慢沉了下去!
张峰和张峦看到这个场景,谁也没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纷纷潜入湖中……
一秒钟过去了,湖面上水波荡漾……
五秒钟过去了,湖面上水波荡漾……
十五秒钟过去了,湖面上水波荡漾……
王芳头脑中一片空白,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岸边。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见湖底一个黑影上浮,定睛看去。原来是张峦从水中探出头来,晃掉头上的水,歉意地看着王芳。
看到这一幕,王芳整个人彻底崩溃了!声嘶力竭地大声道“啊!”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张峰从水中钻了出来,嘴里喷出了些许湖水后,粗重得喘着气,左手搂着的一个小孩,正是陆俊。此时,他已经昏迷,张峦赶忙上去接住陆俊,帮着张峰游向岸边。
王芳一脸的惊喜,双手捂着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但能看出来,她是非常的激动!
……
一辆黑色的福特车来到小镇的加油站,加满油准备离开。
张峰去结账。张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经意看见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少妇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向自己走来。
正巧张峰结账回来,张峦耸了耸肩说:“你好像有欠下了一份情债!”说完,摇了摇头,倚在靠背上,假装闭上了眼睛。
张峰自然看到了来人,缓缓地走上前。
王芳与张峰面对着面,一时大窘,不知道怎么开口。
张峰尴尬地地说:“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的父亲。我……”
王芳抬起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柔情似水地说:“不!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救了陆俊,更救了我爸爸!”说着,低头看着陆俊,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张峰也顺势蹲下,捏了捏陆俊的小鼻子,说道:“我们就要走了,你要快点长大,以后就靠你保护你妈妈了,知道吗?”
小陆俊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妈妈的!我跟你拉钩。”说着伸出右手的小拇指。
张峰童趣地笑着,同样伸出右手小拇指,跟小陆俊勾在了一起。
张峰满意地站起身来,对王芳说:“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在远方祝福你们!”
王芳还无征兆地向前倾身,一双朱唇带着迷人的清香,轻轻地吻在了张峰的嘴唇上。还没等张峰反应过来,王芳便轻巧地分开,拉着陆俊的手,一边跟张峰挥着手,一边远去了……
张峦再也假装不下去了,故作呕吐状,说道:“哥哥,下车能在车里准备一些塑料袋吗?”
张峰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其实,我应该走煽情路线的!”
张峰开着车,带着张峦缓缓驶离了曼托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