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江格格和丫鬟小燕两人在闺房窃窃私语。
“我听说年福晋被皇上下令送进宗人府查办了。”贴身丫鬟小燕担心问,“那事儿会不会牵扯到我们?”
“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如今这宗人府是我舅舅把持着,我早和他打过招呼,那女人只怕这一进去就没命回了。”紫江格格一副稳操
胜券的得意神情,她在心里早就规划好了一切。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好?怎么说,年福晋挺无辜的,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残忍了?”丫鬟小燕心中不忍。
紫江格格打断她的话,斥责她:“我不残忍些,乌拉那拉筝儿就永远压着我,我一个堂堂的钮祜禄氏格格,身份比她高贵多了,入了四
爷府就只能是个妾,我不甘心!如今她有了孩子,如果不除掉这孩子,我腹中的孩子就永无翻身的机会。”
子夜,年梦清被送入宗人府,刚刚还是在牢房内睡眼惺忪,这下黑灯瞎火,两个侍卫七手八脚把她拖到了一个暗黑的小屋内。她惊慌不
已,难不成这是要秘密把她杀了?话说那紫江格格后台倒是不小,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难道这回她是要命丧于此了?
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头儿,貌似是这宗人府的大官,威风地坐在一张椅上看着她问话:“老实交代,那玉镯是不是你送给嫡福晋的?”
梦清被两个侍卫死死押着,手脚带着镣铐,动弹不得,见他们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估计这是要屈打成招了。
那邢具已经满满一桌摆在她面前,什么烧红的铁棒,还有什么针板,年梦清两腿发软,差点没两眼一翻,抽死过去。
以前看过那什么电视剧,历史也有过记载,清朝素来有一百八十酷刑,她今日算是是一一近距离免费观赏了,临死还能如此一饱眼福,
换成现代,少说也要买票才能看,这帮人,千万不能和他们硬来,能拖就拖,不行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人,是我,是我干的,我招了。”年梦清服软。
那主事的张大人看她这么容易就招了,自然得意,自夸起来:“这天下就没有我办不了的案子。”
几个人拿来笔墨给梦清画押,她也是非常配合。
张大人得意的说道:“明天一早押送到万岁爷面前,给万岁爷看一下供词,之后估摸着十天半个月,你就要被午门问斩了,你还算是识
相,早一点招了,就免受那皮肉之苦了,要不然你说在你那小脸上烫上什么烙铁,毁容了,这就做鬼也不好看了。”
“知道,知道”,年梦清恭敬说道,”大人说的极是,你看我也是都招了,能不能让我见亲人最后一面可否?我好歹就算死,也能安心
!”
“你要见谁?”那张大人问,“年大人听说还在四川省办案,估计还不知道你这事儿,不过你也就别指望他了。
这整个大清,能够对她这事儿上心的就只有丫鬟珠儿了,爹爹她是不希望他知道,至于年羹尧,如今也不在京城,她对那张大人说道:
“我就想见见我的丫鬟珠儿。”
“这会儿已经是子夜了,估计你那丫鬟早睡了,明天吧!”那张大人说。
梦清哀求:“我那丫鬟这会儿肯定在宗人府外守着,哭哭啼啼,你将她叫来与我见最后一面可好?我之后自当乖乖在皇上面前承认所有
的罪过。”
张大人不耐烦的对手下人说:“出去看一下,有没有那丫鬟?”
几个人走后,那两个侍卫又把年梦清押入牢房,她总算送了一口气,这会儿,珠儿要是去睡觉了,她这做主子的,可能直接撞死在墙上
算了。
牢房阴暗潮湿,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梦清坐在一角,看着铁窗外,想不到她竟然混到如此田地,心中不免感伤起来,自己怎么也算有
知识有文化,十三年苦读,怎么才遇到这点小事就如此悲观呢?多大点事,至于吗?她清楚这大清的历史,难道还斗不过那些人?
丫鬟珠儿果真哭哭啼啼一路过来了,一见她就说:“小姐,你受苦了,他们有没有对你用酷刑,我回去告诉四爷。”
“好了,别废话了。”年梦清打断珠儿,“他巴不得我死在这里。”
‘那怎么办?“珠儿呜呜哭起来,“谁来救我们家小姐啊?”
梦清捂住她那张烦人的大嘴:“安静点,听我说!”
年梦清琢磨着,如今普天之下,能救她的,她真的找不出来。
格桑那边,如今她是五福晋,估计没有她说话的份了;老佛爷嘛,她虽然对她很好,但都是看着格桑的面儿,这件事她估计也没有百分
百相信她,再说了,她的时间也不多了,不能靠她帮她说情什么的,那样她只会死的更快。
至于三爷,她有一丝难过了,罢了,他和她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年羮尧,也不能指望什么了,就算他如今在京城,只怕也是心有余
力不足。
想来想去,普天之下,这能救她的,也只有乱党陈浩南了,只是这天地会到底在哪里?
她脑海里面不断浮现那日被绑架到天地会时候,那些人将她蒙面带出去不过短短几分钟,虽然有马车声,但马车迂回的应该是同一个地
方,就是茶楼。
对,茶楼!能来救她的就只有陈浩南了,她有他的把柄,天地会在京城的窝藏地点,还有万花楼落霞的奸细身份,这些足以换回她一条
命了。
珠儿看她沉思半天,问:“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傻了?你不要怕,我会去找四爷救你的。”
“闭嘴!”梦清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还四爷!听我说,你去我们上次喝茶的茶楼。”
“什么茶楼?”珠儿睁大眼睛问她。
梦清狠狠敲了她小脑瓜子,说:“笨啊,就是我们上次喝茶撞见落霞姑娘的那个茶楼。”
珠儿立马明白了,点点头。
“你去和茶楼的掌柜说,让一个叫陈浩南的人来这里救我,就对他说,如果他来救我,我会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如果他不来,我就
向朝廷揭发我知道的一切。”年梦清对珠儿说道。
“小姐你让那人来劫狱?”珠儿差点叫起来。
她又重重敲了珠儿脑袋,说:“笨死了,叫这么大声,你想我早点死是不?”
“那个叫陈浩南的,是小姐你什么人?他真的能冒死来救你?”珠儿不解。
“别问了,你现在快去,不然错过了今晚,我就真的活不成了。”年梦清说。
“可现在去,这么晚了,估计这茶楼也已经关了。”珠儿埋怨。
“你是不是想小姐我死在这里?等茶楼开门,我早就死了,快去,就算吵死他们也要找到陈浩南,小姐我这条命就指望你了。”年梦清
嘱咐。
珠儿走后,她一个人在牢房,睡也睡不着,周围也没有关押的犯人,估计她这是个重犯,不能轻易对待,只是她怕她这一走,若不成功
,会连累了陈浩南,若是成功了,她这罪名大了去了,畏罪潜逃!一辈子被官府捉拿,只是历史上年氏也没有这么一段记载,就连被关
进宗人府也没有记载,到底这历史是不是真的,还是这等小事忽略不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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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京城,街头,漆黑无一人。
只见和顺茶楼门口的灯笼亮着,一个女子使劲敲着茶楼的门,门被拍的吱吱作响,吓得街边席地而睡的流浪汉一惊,起身踉跄走开了。
茶楼里,睡眼惺忪的伙计起了身,揉着眼睛,走向大门,嘴里叫骂着:“这是哪个王八糕子,大半夜的吵的人睡不着觉,我见了定然不
会放过他。”
只是门开了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一个妙龄女子,一身富贵人家丫鬟的打扮,看上去似乎不是普通大富大贵人家的丫鬟。
“有,有什么事吗?”那小伙计吞吞吐吐的,竟然害羞了起来。
夜深了,夏虫的鸣叫充斥着耳膜。
三爷府,灯一夜未息。
胤祉坐于书房,内心波涛汹涌,如果不是刚才梅格格告诉他,年梦清被抓进宗人府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她的事。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他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有人要加害于她,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想到这里,他突然自责起来,如今她被关进宗人府,那帮孙子吃人不吐骨头,若梦清和他们耍狠,只怕这时已经伤痕累累,如若不尽快
找到有利的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只怕她撑不下去。此刻他心里祈祷着,梦清,你千万不要有事。
窗外蝉鸣声吵得他心烦意乱,他起身正准备离开书房,只是见梅格格进来了。
“爷,这深更半夜,怎么还不睡?”
“我有些事,皇上交代的,今天一定要办完。先出去了,你早点歇着吧。”
他看了一眼有些憔悴的她,然后匆匆离开了书房。
在他走后,梅格格重重叹了口气,夜寒露重,为什么就不能看看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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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风里竟然还带着香气,八阿哥胤禩躺在客栈的床榻上,一夜辗转难眠。
为何她对自己如此冷漠平静,却不拒绝被自己带到京城?为什么?
在这两日,与她朝夕相对,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额娘,和牡丹一样,都是那么美,让世人惊艳叫绝。
此刻他对着窗外夜空感慨万千:好一个神秘的女子,这世上竟然有和额娘你一样美丽的女子,看来此生在失去你以后,并不会孤独终老
,起码有她陪着,他笃定这辈子,那个女人将是自己后半辈子唯一一个陪伴自己的女人。
额娘,当年,你病入膏肓,奄奄一息,阿玛却还在其他女人那里谈笑风生,缠绵悱恻,你是否到最终都是埋怨他的?阿玛曾经说过,此
生最爱你,可最终竟然没能够在你临终见你一面。为何,你们相遇,相爱,最终竟会相离?
康熙五十年,洛阳城,牡丹亭,大雨,初遇。仿佛一个被谁安排好的戏剧,在时隔境迁之后,唱着同样的一出戏谱?
一向骄傲跋扈的八阿哥胤禩竟然遇到了此生唯一的挚爱,是福是祸?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世人只记得这句,却忘了后句,“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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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南,我找陈浩南,他在吗?”丫鬟珠儿在门外嚷喊着。
那小伙计先还是害羞,但听到她提到帮主的名字,心里立马大吃一惊,帮主这次在京城隐蔽得很好,这小丫鬟怎么知道帮主就在这里。
珠儿见那伙计木讷,立马好声好气说:“好哥哥,快叫陈浩南来,我有重要的事与他说,你一定要帮我,关乎人命的,若是陈浩南不来
,我就,我就死在这里。”说完,她就是一阵哇哇大哭。
那伙计一看,小姑娘挺可怜的,再说找帮主关乎人命的大事,他自然是不敢怠慢,说了声:“莫要哭了,你先在这里,我这就去叫帮主
。”
“帮主?这陈浩南是帮主?”珠儿一时间不解,不过只要能够救了小姐,管他是谁。
半晌,一布衣男子出现在珠儿面前,瞧着此人英俊不凡,珠儿立马不淡定了,这辈子没见过几个俊美男子,跟着小姐,见到的怎么都是
这么美的人!
陈浩南仔细看了她一眼,他从未见过这女子,她从何而来,且普天之下,能够知道他这个天地会帮主此刻藏身于京城的,除了帮内的心
腹,基本没有人知道,更何况还知道他就在这茶楼,难道说,天地会京城的分会被朝廷发现了?
“姑娘这么大半夜的找我所谓何事?”陈浩南不紧不慢问。
珠儿这才停止花痴状,想到救小姐要紧,这美男子可以以后再见。
“我家小姐被宗人府抓去了,她让我来找你,说让你去救她,你想知道的,她都会告诉你,你若是不救她,她说她就,她就向朝廷揭发
你。”珠儿说到揭发显得有些畏畏缩缩,要挟别人这种事她可不擅长。
陈浩南不假思索问:“你家小姐是谁?”
“雍和宫的年梦清。”珠儿答。
陈浩南立马明白了什么,那叫年梦清的女子果真不同常人,竟然能够猜到他以及整个天地会这个京城分会就在这茶楼,而且还要他去皇
宫救她,自然也是明白诺大一个皇城自然也有天地会的奸细,凭他陈浩南的身手,去宗人府救出她并不难。
她到底还知道什么?或者说,她拿着这些秘密威胁他去救她,一旦不去救她,她便会向朝廷揭发他们,他和整个天地会将会立即遭到朝
廷围剿,危在旦夕,甚至落霞的命也会被牵连。
陈浩南思前想后,最后下定决心去一趟宗人府,至于能不能救她,还是见了她就杀了她,还是之后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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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的牢狱里,梦清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大概是一晚上没吃东西,饿的发昏。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或者说,等她被人强行推醒的时候
,她梦里的鸡腿全飞了。
陈浩南一身黑色夜行衣出现在她面前,牢房的门是用钥匙打开的,看来在这深宫里也有他们的奸细。
他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她,似乎有很多疑问。
随后,他突然只胳膊拉起她,说:“走!”
几个牢房的值班的侍卫睡得昏昏沉沉,似乎被下药迷晕了。
梦清匆忙间换了一身侍卫的服装,和陈浩南离开宗人府。
皇宫当然守卫森严,她知道要出去绝非易事,这陈浩南早就有所准备,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出宫的令牌,看来这天地会的帮主神通广
大,那皇宫的重兵把守,此刻也是形同虚设。
二人顺利逃出来后,就进了茶楼,梦清一夜累的几乎是憔悴不堪,又累又饿,到了天地会内,她就先大吃了一顿。
这陈浩南算是从未见过女人如此吃相。
他问她:“你怎么知道天地会分会就在茶楼?且还笃定我一定会去救你?”
梦清啃着鸡腿回话:“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上次从天地会离开,你们的人把我眼睛蒙住,短短几分钟,马车迂回了大半条街,可我老感觉
还是在我原先被绑的茶楼门口。所以我猜到你们可能就在茶楼里,你是一帮之主,自然害怕朝廷知道天地会的窝藏点,所以一定会救我
,我说的对不对?”
他沉默不语,倒是觉着自己堂堂一帮之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愚笨,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还好今日顺利逃出,否则,这万一他要
是有个好歹,如何向这天地会上上下下交代,他们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这个帮主现在看来是不太称职
。
“你不怕我杀了你?”他突然冷冷冒出这么一句,吓得本来开心喝酒吃肉的她,冒了冷汗。
“你不会真的要杀我吧?我没有向朝廷说起你任何一个字,我也没有得罪你。”梦清解释。
“你如今是朝廷要犯了,躲在我这天地会,只会让我们更快被暴露,到时候,会连累了天地会!”他说。
“要说朝廷要犯,什么时候少了你们天地会?再说,如今我也是身不由己暂住这里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我立马离开。”梦清说。
“你好端端一个侧福晋,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这宫里莫不是有人设计害你不成?”他问。
梦清苦笑着说:“这宫中女人之间的争斗,从来都是这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还能幸免于难,算是幸运了!”
陈浩南问:“你说过,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你能知道些什么?”
两人于屋内闲聊之际,不知不觉屋外已是凌晨,天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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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宗人府,管事的张大人本在自己府内安睡,谁知一个狱卒跑来通告,这刚刚收押的侧福晋突然不翼而飞了。
他托着肥胖的身躯从几个府内歌姬躺着的大床上惊一身冷汗,连忙穿衣匆匆赶往宗人府,脚步踉跄,嘴里还碎碎念,“这下完了,完了
。”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梦清说着,一脸的自信,这大清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好,我正要问你。”陈浩南说,“你在宫里也待过一段日子,可知如今朝廷知道多少天地会的事?”
“这你就为难我了,我从未在宫里听过天地会,皇上应该不知道天地会?”梦清不以为意说道。
“你知道上一个天地会帮主是怎么死的?”突然他显得有些激动。
“他被康熙那老贼下令五马分尸,我们连尸首都没有找到。”随之而来,他眼里的,巨痛,分明是在哭泣,却不曾流出眼泪。
“上一界的帮主?”梦清小心问。
“我爹,陈萧庭。”他说,“我发誓,一定要完成爹未完成的意愿,反清复明,即使不能成功,我也要杀了康熙那个老贼,替父报仇。
”他说到报仇眼里的杀气翻腾。
“以你的身手,进入紫禁城应该是不难的。”年梦清说。
“康熙那老贼身边有一批大内高手保护着,若是一对一单打独斗我倒是占上风,但他们人多势众,个个武艺超群,我一个人不是他们的
对手。所以我如今正在壮大天地会的人马,等待时机。”他说。
这是他一辈子都在做的事,为了仇恨活着,他不会快乐,梦清记得从未见他开心笑过,杀父之仇,古人说,不共戴天,如果有一天,他
知道后人的历史上只写着,康熙并不是死于天地会之手,而是寿终正寝的,且历史上也没有正式记载过他们,他会怎么想?
看来成王败寇,胜者如永远被理所当然写得多么荣耀,不可一世;而败者,则是连提都不提。
清朝是忌讳提到这些污点,看看那些**就知道了,多少秘密被隐藏了,真相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荡去时间的尘埃,显现在人们面
前。
梦清看了他一眼,这个天地会帮主,武艺超凡的年轻人,那段没有记载的历史空白里,究竟真相是怎样,结局又是怎样?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报仇呢?”她问。
“杀父之仇,岂能不报?”他意志坚定。
“也许你爹泉下有知,定会让你放弃报仇的。”梦清说。
“爹临死之前,我曾在牢狱中见过他一次,当时他劝我不要报仇。”他说。
“你爹知道,这大清不是说反就反的,杀了康熙,还有其他人在,皇帝可以杀,但这政权瓦解不了。你爹或许是明白自己一生都在徒劳
无功。”她说。
陈浩南不满她的话,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徒劳无功?如今,我们天地会已达千人,遍布大江南北,就连紫禁城也有我们的奸细,
我不信,这大清不能被我们推翻!”
历史上没有他们天地会,意味着他们是失败的。徒劳一生只为了一个失败,值得吗?
梦清不解问他:“如果知道最终败了,还会这么做吗?”
“如何肯定会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我从不假设,即使我们会败,但虽死尤荣。”他说道。
梦清打断他,说道:“为了替父亲报仇雪恨,拉下那么多人,若是到最后,你们败了,你死不要紧,你的那些同僚,他们有自己的家人
,兄弟姐妹,他们为了你个人的恩怨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你让多少人死在你手里,他们虽不是你杀的,却因你而死。”
“最终的真相,你也不知,你不能否决我夺胜的可能,天地会没有人会像你那样去想,你的想法对于我们来说太悲观了。”他有些逃避
梦清,转身要走。
而梦清的话犹如江水一发不可收拾,“我的想法悲观?是你们太幼稚了,为什么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却沉浸在象牙塔的美梦里,那是
假象,一碰即碎!”
他却是很抵触她的话,听也不听,转身摔门而去。
他是个聪明的人,却固执的不肯面对现实,因为害怕,因为一旦承认了自己的错,就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他那么骄傲,哪
里会愿意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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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年,进京之前,和自己的妻子孩子告别,此刻的策妄阿拉布坦带着自己的手下一行人随从再次赶往京城,此行,他只有一个目
的。
如今在偌大的紫禁城早就已经安插了自己的奸细,整个大清的兵力他都了如指掌了,等这一刻等了好多年,如今他只需要去一趟皇宫,
拿到那张京城兵力防御图,以方便将来他攻打京城。
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那个女人,他想要接她回去了,将她放在这虎笼里太久,本不是他所愿,但不管怎么样,如今,他要将她带回去了
。
“大汗,离京城不远了,我们要不要先找个歇脚的地方歇会儿,马也跑累了。”一旁他的将军安扎说。
“也好,就停下来,歇会儿再走。”他一身军装,骑着一匹红棕色的汗血宝马,忽然勒马,摸着马的鬃毛,对着手下人说道:“喝口水
再赶路吧。”
时间流逝,一眨眼之间了,还记得多年前初遇她的情形。
青草地,长发飘飘的女子,大约二十岁的年纪,身着一件蒙古草原的特色服饰,黑色与红色相见的衣袍,发间一串天蓝色的玛瑙珠子的
头饰,很美,更美是她清冽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澈见地的浅蓝色泉水一般,她有自己的名字,蓝烟。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转的部落大臣的儿子,一个没有抱负的纨绔子弟,一见到她,立马就喜欢上她了,年少的懵懂悸动都是美
好的。
也许她是蒙古草原最美的花儿吧,谁都想把她据为己有。
可她偏偏不喜欢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这满山满地的青草和牛羊是她的归宿,即使是一个穷苦的百姓,也能过得心满意足,所以她从没
有做那些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尽管她长得那么美,黑色的长长的衣袍也掩盖不住她那一颦一笑在草原的魅力。
美丽无罪,只是世人不公,欲望蛊惑着人心,部落的王侯起了贪念,欲将其霸占,华丽的大帐,明亮的烛火,王侯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
擒来了,她无助,挣扎,在那个时候,他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出现在惊慌恐惧的她面前,奋不顾身将银色的匕首扎进王侯的心脏,那一
刻,他毫不考虑后果。
血温热而刺眼,似乎在向他嚣张嘲笑,这个莽撞的纨绔子弟杀了王侯,他将受到最惨重的代价。
她愣住了,随后抓着那双染满鲜血发抖的手,将匕首夺了过来,握于自己纤细的掌心,看着他坚定说:“他是我杀的,和你无关,你快
走!”
一年又一年过了,五年过了,如果不是草原的杜鹃叫声提醒他,这个时候,满山的青草枯黄了,大雁南飞了,小羊也下奶了,他怕是忘
了,她还被自己的父汗关在了那里,那个牢狱里。
尽管她背负了杀死王侯的罪名,父汗却没有杀她,只因为她的美丽,将来或许是可以摧毁那千军万马的利刃,如春秋的西施,如三国的
貂蝉,如周朝的褒姒,更何况,他的父汗,准噶尔的大汗僧格,他清楚知道,王侯的死,哪里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为,那把
匕首扎进心脏,那么深,一刀毙命,父汗一开始知道是谁做的。
再后来父汗便被手足谋害了,临终父汗告诫他:“谨记卧薪尝胆,终有一日可坐拥天下。那个叫蓝烟的女子,红颜祸水,只能做棋盘上
的棋子,绝不能陪伴在你左右。”
自从他杀死自己的亲叔叔葛尔丹以后得了康熙的信任,便成了准噶尔的大汗,在很多年里,准噶尔就已经开始野心勃勃的招兵买马,扩
大领地,甚至准备要和清廷对抗,收复中原是他们草原人的心愿,几千年来,草原儿女的血液里流淌着好斗和凶残,他在强壮兵马的同
时,选择了表面妥协,和清朝修缮友好关系。
那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她,蓝烟,自父汗死后,他再次见到牢狱中被囚禁的她,他将她从牢里放出去,只是一直没有去见她。
清空碧草的天地,她站在那里,额前那串蓝色的玛瑙,双眼清澈,望穿秋水,一如往昔。
“蓝烟,你可愿意帮我?”他骑着马威风凛凛向她伸出手,在长满青草的坡上,小羊们刚刚学会走路。
如今他不再是那个莽撞的手持白刃的少年,而是一个威武霸气的统帅千军万马的王者,阳光打在他身上,伟岸雄壮,那张风吹日晒更加
刚毅的脸,此刻又出现在她面前。
“愿意。”她毫不犹豫,她始终忘不了,曾经他那样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地救了自己,那一刻,她早就认定此生为他左右,无怨无悔。
“我要你去清朝和亲,做我安插在紫禁城的细作。”他说。
是的,那一刻,终于,她懂了,他始终不去见她的原因,就像他的父亲所说,她终是个碰不得的女人,也是他的棋子,一个死心塌地的
奸细,一个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一个心甘情愿的俘虏。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让她选,她还是愿意自己永远待在牢狱中,为他将牢底坐穿。
终于是去了,还是去了。
那日,她沉默不语,一身红色的嫁衣,鲜艳刺目,他远远看着她,忽然发现,她,还是曾经二十岁的她,才是最美的。
离开了紫禁城之后,他就回了草原,不断的扩张自己的领地,他要吞并整个草原,企图对抗清廷的野心日益剧增,只是他不曾想过,从
未想过,他和她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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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宗人府,康熙一脸的愤怒。
“一群狗奴才,连个人也看不好,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康熙呵斥着宗人府一群跪在地上的狱卒和管事的张大人。
那张大人一脸的恐惧和委屈。
“皇上,奴才不知她怎逃出去的,不过她已经签字画押,皇上您请过目。”
那张大人嘱咐其他人拿来昨日他逼供之后年梦清签字画押的纸条。
康熙看了一眼那张签字画押的证据,众位阿哥们也都在场,三爷胤祉站在一旁听到梦清逃出去后总算送了一口气。
四阿哥胤禛一脸的平静,仔细观察着牢狱的四周,想着这铜墙铁壁的宗人府,竟然能够让她轻易逃脱。
康熙说道:“这纸上虽然签字画押了,但人不见了,你让朕找谁对峙?”
张大人吓得脸色惨白,说道:“那年福晋说她认罪,一早就在皇上面前全招了,我没想到她竟然骗我,逃走了。”
“你是不是对她用刑了,或者你用那些刑具吓她了逼她屈打成招?”康熙问。
“绝对没有,皇上圣明,臣绝对没有,她是福晋,下官哪里敢?”那张大人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康熙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狱卒们,随便点了其中一位,问:“张大人昨晚是不是对年福晋用刑逼供了?”
那狱卒吓得双腿发抖,哆嗦着说:“皇上,我,我不敢说。”
“但说无妨!从实交代。”康熙呵斥。
那狱卒哆嗦着说起:“昨晚三更了,张大人,”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大人,接着说道,“张大人突然说要来审犯人。我们也不敢说
什么。后来,他就把那些经常用在犯人身上的刑具拿来了,那年福晋见了,本来还在打瞌睡做梦呢,后来就吓得睡不着了。”
说到这里,康熙笑了一声。
“后来,张大人要用刑,那年福晋就说她招了,都招了,张大人就拿纸和笔给她签字画押。”
康熙听到这里,心想,这年梦清果然还是机灵的。
“你眼里有没有王法了,竟然屈打成招?狗奴才,来人,押下去,削去官职,流放边境。”康熙命令。
那张大人痛苦求饶却无济于事。
偌大的紫禁城,怎么这丫头能说走就走,莫不是这皇宫的守卫太不给力了,竟然让她出入自由?
康熙一时不得其解,看了一眼胤禛问:“老四啊,朕知道你一向不插手这朝廷里的事,这如今牵扯到梦清,朕派你和老三一起去调查此事
,朕要知道梦清到底去哪里了,难道她是长了翅膀,从这这里飞走了?”
“是,皇阿玛!”三爷和四爷跪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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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宗人府,三爷,四爷还有太子三胤礽人于御花园散步。
太子先说话了。
“如今这梦清一声不吭溜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老四可知道她平日里都去哪里?或者和什么人来往密切?”
“如今她下落不明,我倒是毫不知情。”胤禛淡淡说了句,似乎她的事他根本不想去查。
“但就她被逼供这件事来说,我想一定要先找到她被冤枉的证据,好洗脱罪名。”胤祉看了一眼四阿哥胤禛,又接着说:“当然,这也
是四弟的家事,我们本不该插手。”
“不必介意,如果需要四爷府上下配合查案,尽管开口。”胤禛说,不过他从刚才胤祉的语气里听得出他一开始认定梦清是被冤枉的,
看来老九曾经说过梦清和老三关系匪浅是真的,只是细想,年梦清那么一个蠢笨之人又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嫡福晋那种事呢?只是到底谁
在背后兴风作浪?
“好,那我看就这样吧,我和四弟负责查找梦清的下落,而三弟你就负责调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看梦清是不是真的被人诬陷的。
”太子胤礽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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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京城街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经过人潮拥挤的街道,络绎不绝的行人经过马车边,总是被这繁华的马车散发的香味吸引的停
下来,街边商贩的叫卖声,行人吵嚷的说话,好不热闹。
“好香啊!什么香味?”
经过马车的行人议论纷纷,而马车前的侍卫在马车四周守着,不让行人靠近。
“走开,走开,看什么看?”侍卫们叫嚷着,推搡着周围的凑热闹的行人。
马车上的女人,一直很安静地端坐着,不说一句话,清冷地不食人间烟火。
而八阿哥胤禩,则是有些觉着闷了,调侃:“你这身上的香味,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夸张了?满京城街道的行人都在议论呢。”
牡丹却是依旧面无表情。
胤禩嬉皮笑脸结果自讨没趣,徒有尴尬。
只是八阿哥胤禩突然想,到了京城,他就在府邸新建一个小苑给她住,自此以后,她就是他身边那个不被世人了解的女人,远离皇宫的
勾心斗角,远离那些女人们争权夺利的战争,远离朝廷上下的所有人的注目,她只属于他,他要将她保护起来,决不让任何人伤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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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么来了?”梦清一觉睡醒后就看见丫鬟珠儿呆呆坐在她床边看着她,她吓得一惊,这丫头自从那次宗人府见面之后本以为就
待在雍和宫里了,没想到她竟然跑来了茶楼找她。
“小姐,我可是给你通风报信的人,我琢磨着咱们现在是被通缉了,那雍和宫是回不去了,昨晚上,我就悄悄从府邸溜出来了,带了这
些来。”
梦清一看,桌上一个包裹,里面全是她寝宫的首饰。
“哇!整个雍和宫我这侧福晋全部家当都被你搬过来了,看来你这小丫头虽然平时呆头呆脑,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懂事的嘛!真不愧是我
的好丫鬟,这么重要的事我不提,你也能想的起来。”年梦清夸赞。
“那是,这是有关于我们以后生活的家当,一定得带着,不然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珠儿一脸得意神情。
“你有没有和别人提到这茶楼的事?”梦清谨慎问她,怕这丫头在宫里一时说漏嘴。
“没,没有,绝对不敢,这里可是乱党,弄不好,他们就把我们都杀了,我又不傻。我这次出来,和谁都没说。”珠儿保证。
“不过,小姐,我们以后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吧?”随后她问。
“暂时先在这里吧!等风声过了,我就回家一趟,然后再做打算。”年梦清说。
“不过,我们这样逃出来,那紫江格格岂不是逍遥法外了吗?嫡福晋的孩子可是她害死的,她嫁祸给我们,我们一定报仇!否则将来她再
害嫡福晋怎么办?”珠儿心中愤愤不平。
“管她呢,我们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什么报仇,走一步算一步。”梦清让她少在那边伸张正义。
“哦,对了,上次你被抓起来的时候,我跑去和嫡福晋说,你是被冤枉的,是那个紫江格格耍的诡计,不过她不相信我的话。”珠儿突
然想到此事,说道。
“你也不想想,嫡福晋如今丧子心痛发,哪里还听的进去你那些话?不过现在好了,我们总算离开了皇宫了。”梦清庆幸自己九死一生
还能逃出来,多亏了陈浩南。
“老爷以前就一直让你离开皇宫,那里实在太可怕了,不过,如今你虽然逃了出来,但我看你对那个陈帮主好像,有点,那什么,你不
要忘了,你是有夫之妇,不可以!”珠儿一脸严肃劝她不要红杏出墙,其实,看得出珠儿这丫头爱慕那个陈浩南,怕梦清和她抢。
这丫头,梦清狠狠巧了她脑门,说:“你放心,就算我不和你抢,他也不会和你一起的。”
“为什么?”珠儿疑惑不解。
“这里那么多女人,哪个不比你长得顺眼,就瞧那个叫小冰的,你还是死了心吧,再说,他可是要反清复明的头号朝廷要犯,他要是哪
天看我们不爽,直接一刀杀我们俩累赘了。”梦清吓唬她。
“反清复明?大逆不道!”珠儿吓得面色苍白,她以为天地会不过是一个乱党匪窝,没想到他们竟然反清复明,珠儿哭着说,“我以为我
们这是来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想到刚离开蛇窝又进了鼠洞,怎么办?小姐,我们是不是走投无路了?”
“淡定,淡定。”梦清拍着她肩膀说,“不要惊慌,山人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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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梦清逃狱的事,整个皇宫传得沸沸扬扬。
御花园内,老佛爷和皇后,几个妃子以及众位福晋们在御花园喝茶聊天。
“听说,梦清那丫头逃了。”一向爱搬弄是非的晴妃说道,“这要不是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怎么会逃跑呢?明摆着是,做贼心虚!”
那乌拉那拉筝儿听到这里,想到死去的孩子,心中一时间悲痛,又悄悄流起眼泪来。
这皇后见了她这委屈的模样责备:“多大个人了,成天哭哭啼啼,这不是过了这么多天了吗?有那个功夫在这哭,不如多想想法子怎么
再怀上!”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话,这四福晋丧子心痛,您就让她矫情哭几回嘛?这不是谁都能小产后不掉泪的。”晴妃娘娘说。
说这话的时候,几个妃嫔脸上也是悲伤起来,这些妃子们,哪个没有小产,不是被人害了就是自己不小心。
晴妃接着说:“这做福晋呢,就要凶悍一点,我看筝儿你平时就是太软弱了,才会让那小妮子欺负了,以后要多长个心眼,这俗话说得
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运气一直平安的!”
说这话时,这五福晋格桑听不下去了,说:“娘娘,这案子还没有审查清楚,就一口断定是梦清害得筝儿小产,是不是不妥?”
“我当然也不希望是她,不过事实是她畏罪潜逃了,我也是很相信她,但如今你让我怎么相信她是清白的,再说了这筝儿怀了孩子,谁
会最恨这孩子,谁敢明目张胆干这种事?只有她这个侧福晋了。”晴妃嘲讽说道。
格桑一听火气上来了,平日里她都是和善寡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这别人公然污蔑梦清了,她自然是要讨回公道:“梦清她这人
我一向最清楚,她不会去害人的,尤其是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一定是有人诬陷她,加害于她。”
“呦,这是说都不能说了,没害人逃什么呀?”晴妃反驳。
一旁的老佛爷听的心烦,打断了晴妃娘娘的话,说:“你少说两句不行吗?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们就在哀家耳朵边吵个没完,算什么
事啊?”
老佛爷当然是偏袒帮着格桑的,毕竟都是来自科尔沁部落的。
那晴妃一看老佛爷帮着格桑,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那皇后开口道:“我看大家就不要再议论那事了,家丑不可外扬,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这事不就就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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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和宫,西厢房,侧福晋年梦清的苑子,如今这儿的主人不在了,自然是更加的冷清了。
三爷和四爷驻足于此,看着空旷的园子,丫鬟也不见几个人。
“她平时就住这里。”胤禛指着院子说道,两三个丫鬟排成一排在他们面前。
“平时和侧福晋接触最多的丫鬟是谁?”三阿哥胤祉问。
几个奴婢面面相觑,一个丫鬟站了出来说:“回三爷的话,平时和年福晋接触最多的是珠儿,可惜她昨天突然消失了,我叫小红,除了
珠儿,我算是和侧福晋最亲近的了。”
“那你知道珠儿去哪里了吗?”胤祉问。
“奴婢不知,年福晋和珠儿经常出宫去,去哪里了我们都不是很清楚。”丫鬟小红说道。
“那侧福晋送给嫡福晋的玉镯你可有见过?”他问。
“没见过,那日,侧福晋只是带了珠儿在身边,不过,侧福晋平时没事都是吃喝玩乐,对奴婢们都挺好的,对嫡福晋也好,不会害嫡福
晋的。”小红说,“嫡福晋怀了孩子后,我记得当时年福晋也是很开心的,我就听到珠儿和侧福晋说,要送个礼物什么的,侧福晋回话
说没有准备,后来她们匆匆就去了嫡福晋那里。”小红回忆那日的事。
“那翡翠玉镯是不是侧福晋屋里的东西?”胤祉问。
丫鬟小红回忆说:“那东西绝对不是福晋的,她从来没有那种手镯,她也不喜欢戴手镯之类的。那日福晋被抓进宗人府后,我记得珠儿
半夜三更回来,哭哭啼啼的,说是福晋有难了,谁也指望不上了,竟还去找个外人帮忙什么的,然后就匆匆又出去了。”
三阿哥胤祉随后对胤禛说道:“四弟,你也忙了一天了,这会儿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先查着。”
“好,有劳三哥,我就先走了。”胤禛回去的路上一直是沉思着,丫鬟珠儿说找外人帮忙,究竟找谁帮忙了?偌大的紫禁城,谁能来去
自如,还能救走一个人,此刻他心中猜测了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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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奢华的马车进了紫禁城,随后立即到了八爷府。
马车停了下来,八阿哥胤禩这才从马车里出来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也跟着走出。
八爷府的丫鬟和太监们见了那女子,立即觉得眼前为之惊为天人。
府里的每个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而见到庐山真面目的九阿哥也是一怔,怕是也被女子的倾城脱俗的样子吓了一跳,本想胤禩被迷的神魂
颠倒,也是个绝色美女,没想到,这女子不仅美,身上竟有一股脱俗的仙气,当真如同那日在洛阳那县令所言,仿佛瑶池仙女下凡一般
。
胤禩小心将她扶下了马车。那叫牡丹的女子一身素袍,长发披肩,眉目冷淡,五官精致,依旧是面无表情,似画中走出的仙,清冷绝艳
。
事后,胤禩放话给附中所有奴婢:“今日府里来了什么人,如果有人胆敢说出去一个字,传到八爷府以外其他人耳里,杀无赦!”
众人听了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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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府。
“怎么办?怎么办?舅舅被削职流放,看来这事是闹大了,怎么办?雍邸我如今也不敢回了。”紫江格格在闺房内心情焦躁。
丫鬟小燕一旁哭哭啼啼说:“没想到那侧福晋竟然能够逃出去,如今她人也消失了,万一皇上那边查到我们这里怎么办?”
“别哭了,”紫江格格冷静下来,训斥道,“一遇到事情就给我哭哭啼啼。如今这会儿,她是畏罪潜逃,皇上一定不会查到我们的,再
说了,刑部那边说,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听说,那侧福晋供出别人,所以我们不用担心!”
“可是,那玉镯,那玉镯,可是我们去金银坊买的,还有那个麝香粉,也是我们从自家药铺拿的,怎么办?”丫鬟说。
“那就,那就,杀了金银坊的老板!”紫江格格显得面目狰狞,听到杀人,那丫鬟小燕着实吓得不轻,先前害了嫡福晋的孩子,她就每晚
噩梦缠身,不能入睡,若是再有人死,只怕她日日不得安宁。
“你听着,你要是说出去,我就杀了你。”她看着丫鬟威胁说。
“小姐,我不会说的,你饶了我,你饶了我。”丫鬟小燕吓得边哭边求饶。
“江儿,江儿!”
门外突然一阵敲门声。
紫江格格立马呵斥丫鬟不准哭了,然后跑去开了门。
钮钴禄凌柱一副安详慈爱的神情进了女儿的闺房。
“我和小姐有话说,丫鬟先回避吧。”钮钴禄凌柱嘱咐。
丫鬟小燕悻悻出去了,凌柱平静坐了下来,看了自己的女儿紫江格格一眼。
“刚才怎么回事?在屋内吵闹?”他问。
“没什么,就是丫鬟犯了错,我训了她一下,她一时间就被吓哭了。”紫江格格假装淡定。
“说实话!”钮钴禄凌柱一脸的严肃,问,“那乌拉那拉筝儿的孩子是不是你害的?”
钮祜禄紫江吓得面色苍白,她以为这事,只有她和丫鬟知道,没有想到,爹竟然怀疑她,而且那么肯定。
“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你的脾气我最清楚,飞扬跋扈,心高气傲,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那麝香粉从何而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他
早已经洞悉一切。
“爹爹,我错了。”紫江格格一脸委屈的哭了起来,“我没有想到这事情会越闹越大,我以为等到舅舅将那个年梦清处罚了,我就会平
安无事,哪里想到那丫头竟然逃跑了,如今我就是害怕,怕极了,要是皇上那边查到是我,是我害死了筝儿的孩子,我该怎么办?舅舅
如今被流放了,怎么办?”
格格泪如雨下,从小她都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走哪里都有是飞扬跋扈。可是如今她干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而且还是谋害雍亲王的子
嗣,这是罪大恶极,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使她再怎么有地位有权利,和百姓闹闹可以,这要是换到皇室,就是鸡蛋碰石头,不是蹲两天
大狱就能蒙混过关的。
钮钴禄凌柱叹气说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那是皇上的孙子,你也敢下手,你真的是从小被我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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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会,夜。
“没想到,你竟然藏身于此,如今朝廷正在到处悬赏捉拿你,你竟能让帮主亲自去救你。”落霞见到年梦清的那一刻惊叹说。
“我这是逼不得已,没想到今日会落得如此田地?”梦清叹息。
“那你有什么打算?还是一辈子都躲在这里?”她问。
“一辈子在这里有何不可?我这人最不介意的是身份,不管是雍和宫的侧福晋还是天地会的一份子,对我来说,只要能有吃有喝就行了
。”年梦清回。
“那你错了,天地会可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落霞一本正经说道。
年梦清突然想到什么,问她:“那日我被绑架于此,你后来为何又放我走?我回去之后,总是感觉四爷似乎提前知道我要回去似的,你
到底是天地会的人,还是四爷那边的?”
她苦笑一声,一身紫色薄纱,依旧那么风姿绰约。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边的,我是天地会派去的奸细,监视四爷和去万花楼**作乐的官吏,可是如今我已经不清楚我
自己是谁了,或者我真正的身份就是万花楼的花魁,那个风月之地被无数人骂作狐狸精的下贱女人吧?”她自嘲起来。
“每一个人都是可以改变的,你可以选择不做**女子,不做任何人的奸细,你就是你。”年梦清说。
“你是看清这一切的局外人,人说旁观者才清。”她说,“我已经习惯了这生活,时间过去了多少我也没有数过,只知道这辈子应该永
远不会改变。”
梦清看着她,风月场合待久了,她的眼睛已经看不出真情假意,真真假假,看不透。那双眼睛的背后到底是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辨不出,道不明,看不透,看似无情,却又有意。
梦清脱口而出,“你爱四爷?”
夜色下,凉亭内,她的眼神空洞无一物,落寞忧郁,她问:“你说呢?”
梦清答:“我不知道,看不透你的心思,你外表看似聪明美丽,风光无限,圆滑世故,看到你对四爷却是痴情无悔,又觉得你单纯幼稚
的紧,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
她说道:“对我来说,四爷才是真正的看不透,猜不着,似无情却有意,永远让人猜,永远猜不透,这是不是皇室权贵才有的专利?我
就像一个完全被掌控在他手心的猎物,一举一动都被盯着,最后一点点心甘情愿被驯服,这是爱吗?猎人会爱上猎物吗?他爱我吗?”
夜深了,天空没有出现星子,看来明天不会是什么好天了。
夜空下,京城的和顺茶馆,一个被朝廷通缉捉拿的钦犯和一个**美貌绝色的花魁聊着。
“紫禁城的爷身边都是女人成堆,莺燕成群,虚情假意应该也是有的吧,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是喜欢的。”年梦清说道。
“四爷对嫡福晋怎么样?”落霞问。
“多半是政治婚姻,他是为了拉拢势力,”年梦清说,“看得出,他对筝儿只有利用和敷衍,他就是那么一个唯利是图机关算尽的人,
和年羹尧没什么两样,没有善心,也不懂同情。”
“他以前爱一个人,那个女人也是天地会的,”落霞突然说起那段往事,“所有女人见了她都会嫉妒她的美貌,所有男人见了她都会将
她占为己有,四爷是喜欢过那个女人的。”
“那个人,如今在哪里?”梦清问。
“死了,后来帮会里有人说是四爷杀了她,也有人说她是自己销声匿迹了,不过,帮主没有说什么,这件事不了了之了。”落霞说。
“她和你一样,也是被派到四爷身边的奸细?”梦清问。
“自从她消失以后,就没听四爷提过她。”落霞说,“也许是用情至深反被伤害了欺骗了,所以一刀杀了那个女人,或者是放走了她,
因为有那样的事发生,如今的他,才会那样的薄情,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办呢?明明知道他不会真心待我,更何况我是一个**的烟
花女子。”
年梦清想了想,说道:“我永远不会是你,压根没有想过我会来到你们这里,经历这么多事,我没有想过现实远比想象来的更加的残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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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天落大雨,京城泡在雨水中,显得有些冷。
京城北街的金银店,门缝开了一道,从外向里看,一个中年男子躺倒在血泊地上,胸口鲜血淋漓。
雨继续下着,一阵比一阵更加猛烈,转眼间,已是倾盆大雨。
凌府内紫江格格的闺房,老父还在教训着自小恃宠而骄的女儿。
“如今虽然只是雍邸的妾室,可也不能太急着铲除别人,我怕你这收不住的脾气,会让你万劫不复,如今这事,算是给你一个教训,让
你知道,有些事可以碰,有些事这辈子都不能碰,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我错了,我错了,阿玛,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紫江格格抽泣起来。
凌府的药房。
一个白发老人很是安详地静坐,四周围,一叠叠的医书以及一排药柜,药柜上写着各种药名。
何首乌,人参,当归,灵芝。
他看了一眼,药炉,里面还在煮着什么,这么晚了,他还没歇着,他还是想着格格前几日向他要麝香粉的事,虽然内心有些害怕,有些
担心。
“爹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钮钴禄凌柱转身走了出去。
紫江格格抽泣着点头,她有些埋怨自己的丫鬟小燕,想想就来气,关键时候,她要是一紧张说漏嘴了,她岂不是要被她害死!
她觉着也有些渴了,想想这丫鬟小燕不知跑哪里去了,竟然不过来伺候她更衣入寝。
她走出闺房,转身走在走廊里,外面下着大雨,风很大,夹着雨点打湿了她的衣袖。
走廊里黑漆漆的,只有昏暗的灯笼挂在走廊的柱子上,发着微弱的火光,在头顶随风摇曳,周围仿佛有鬼混的呜咽声,她心里着实有些
害怕,纳闷这什么时候府邸那么暗了,过路连个丫鬟和侍卫的影子也是看不见了。
走到尽头,紫江格格无意间看了一眼院子里,几个府里的侍卫,抬着一个木板,匆匆穿过走廊走在雨里,他们个个衣服湿透了,那木板
上貌似睡了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块布,似乎是个女子,她走近想要看清楚些。
因为雨下得太大,这抬着木板的两个侍卫走路有些颠簸,前面的侍卫似乎扭了脚,一个趔趄,那木板失衡了,那木板上睡着的人咕咚一
声被摔倒在地上,像一个木桶一样,滚在地上,翻了个身。
雨继续下着,那两侍卫也看不清这路面,更是没有注意走廊有人,他们急忙整理着。
突然紫江格格的脸色惊恐起来,那滚在地上的女子,熟悉的面孔,白皙的脸,身体泡在雨水里,污泥的泥地里,原本盖在身上的布被风
雨吹落在一边,只是那张脸越发熟悉,那张脸让她窒息,惊愕,仿佛下一秒便是要化作厉鬼来和她讨命。
小燕!
她快要失声尖叫出来,但发现,眼泪早已经夺眶而出,而喉咙也哑了的,是惊恐害怕还是内疚伤心,她的丫鬟小燕安静躺在地上,没有
直觉,任由雨水冲刷着早已经冰冷单薄的身躯。
两个侍卫胡乱将木板摆正,随后又抬了起来,慢慢向大门走去。
而这个府邸娇宠的格格,此刻早已经惊吓,恐惧,浑身发抖着,她的丫鬟死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什
么?谁杀了她?谁这么狠心?
难道是爹,是爹,为了救她,为了防止丫鬟说漏嘴被查到,所以让她永远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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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梦清被关进宗人府了?”
九阿哥胤禟从洛阳回来,一回府,就听见家奴说起这事,他本要冲到宗人府去救人,可家奴拉住他说,“如今那年福晋又不知何故突然
从大狱里消失了,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等到胤禟弄清楚了这来龙去脉,他一掌拍向桌子。
“荒唐!梦清怎么可能杀人?绝不可能!”
他敢肯定,这是有人在诬陷年梦清,这宫里的女人一旦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起来,那是厉害,比起朝廷里的尔虞我诈是更胜一筹!
雍和宫东厢,嫡福晋乌拉那拉筝儿坐于床前,想到年梦清的丫鬟前些日子跑来告诉自己那麝香手镯是紫江格格给的,她心里忐忑,心想
着:“难道这杀害孩子的另有其人?”
不过她完全不相信是紫江格格害了自己。从小她们一起长大,姐妹相称,不可能是她,一定是年梦清为了逃脱罪责,嫁祸于人。
这宫里的争斗向来她是不想招惹的,莫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要害她,而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如今孩子说没就没了,她心里有些恐惧,她怕那个躲在暗地里害她的人会找下一次机会再害她,如果不是年梦清,那会是谁?谁会这么
狠心,和她过不去?
四爷的女人虽说也是不少,相较于其他阿哥府女人的争斗,这雍和宫内的争斗确实少很多,因为爷不喜欢女人之间勾心斗角,钮祜禄紫
江格格以及前年的几个妾室都是温顺乖巧,没有一个是有心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