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夫人死后,她们家似乎只剩下一位妹妹和一位老管家,住在尔雅城蔡侯赐的府邸里,之前给夫人出宫买蜜饯的时候,在茶馆里有听到说是锦葵夫人的妹妹在锦葵夫人受难之时,跑去楚国找蔡候,却被楚王砍了右腿丢了回来。”小雨说道。
想着这妹妹的智商也不高,明知道蔡侯并不能拿楚姬夫人怎么样,还选择跑去楚国找蔡候,而不是先将姐姐救出宫。不管是真傻还是装装样子,最后的代价还真是巨大。未嫁之人有残疾,在这世间会有几何好的归宿。
“小雨,我们今晚去会会这位锦葵夫人之妹,敢吓我的人,还在我的地盘上未经我的允许就祭奠已死之人,我倒要看看谁给她的权利。”
是夜,我跟小雨两人穿上轻便的衣服,被着雉儿,朝那边正在褪色的芙蓉花海走去。如此壮观的景象我倒是第一次见,就好比天上的云朵快速翻涌一般,那花海的颜色也如同一般,瞬间翻涌,颜色突变。
我跟小雨从踏进花田的第一步开始,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有人在念着经。从小就耳濡目染,所以我跟小雨对经文都十分敏感,芙蓉花茂盛,我俩循着声音兜兜转转地走了一会儿,在一处有些被踩的秃了了的花地上见着一位女子披着白麻,跪坐在地上,嘴里默默梵唱着。花下点了三炷香,铜铃压着黄纸,颂完一段,便要一下铜铃,从而引灵。
往生咒念给枉死之人,铜铃渡,渡向黄泉奈何。锦葵夫人都死这么长时间了,若超度的话,怕也都来不及了。
“我说妹妹,你在我的门口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呢?”我咳了一声说道。
披着麻的女人听到声音后,回头看向我。
我眼里的美人总共有三种,第一种便是类似小白那样,虽雌雄难辨,但是美的惨绝人寰,回眸一笑百媚生,让人不禁为此赴汤蹈火,倾国倾城的。第二种便是像娘亲一样,温婉贤淑,虽柔弱惹人怜爱,内心却无比刚强,总好像是在亏欠她什么一样,不得不成为她裙下之人。第三种就是像骨碌一样,眼神睿智坚定,内心执着豪爽,眉间英气逼人不缺柔美,在她的眼里即容得下天下,又潇洒如风。
在我的印象中,姜国美女孟曦是第一种美人,楚姬夫人有些骨碌的影子,雉儿呢则柔弱的像是娘亲这类的。我是个例外应当属于三种之外的美人,可是面前的这位女子都不及我跟小雨。我觉得小雨的身上有些像骨碌,但是有些又不像,忠心事主也算是美的话,面前的这位女子只能用平常去描述她的面貌。
若说她姐姐与她相像至极,那么我只能说蔡侯对她姐姐是真爱。
论长相,锦葵夫人应当不及楚姬夫人一根小指头,看来蔡侯不仅自卑至极,而且还瞎。
“我叫锦湘,是已故锦葵夫人的妹妹。”她垂下眼睑楚楚可怜地说道。
“恩,我知道。”我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难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她有些吃惊看到我作此反应。
“当然有。”我笑着说道。
她脸色稍微缓和一下,似乎觉得我一定有符合她心里所想的问题,并且因而问之才算个正常的人。
“我姐姐是被楚姬杖毙而死的,她当时还怀着孩子。”她向我控诉着她姐姐惨遭毒手的经过。
她说,当时蔡侯收到楚王的狩猎邀请,锦葵夫人已怀孕三月有余,没人知道那次楚王的邀请是给蔡宫里的楚姬夫人提供迫害锦葵夫人理由。蔡侯不在的宫廷,楚姬夫人只手遮天,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将锦葵夫人杖毙致死,一尸两命。还将锦葵夫人的失身烧毁,挫骨扬灰,撒入花田做肥料。
她控诉的铿锵有力,义正言辞,每一句都指向楚姬夫人伤天害理,不得好死。
“其实,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往生咒是在蔡国的哪个寺庙学到的,旧闻蔡国有一位仁切大师的佛法说的很好,一直想去听,无奈没有人引荐。”我看着她渐渐微怔的脸庞,说话声越来越小,想着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惹得她表情略显吃惊了。
“你难道就不觉得楚姬夫人可恶,我姐姐死的冤屈吗?”她拉着放在一旁的手杖艰难的站起身,我这才发现,她真如小雨所说的那样,腿有残疾。
“觉得,可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歪着头对她的腿表示同情。
她对于我说的话出乎意料,一双美目盯的我直发怵,我心想算了吧,不跟她一般见识,回去告诉雉儿是人为的声音不是闹鬼,对于这位锦湘,她爱愿意超度到什么时候就超度的什么时候吧。我拉起小雨转身要走,却又听见她说了话。
“夫人到时候若是被楚姬杀了怕是都不知道为何。”她冷笑道。
我回过身,认真的看着她不可一世的表情,真心猜不明白她和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是为何,于是眨眨眼睛问道:“你姐姐受难的时候,听说你去了楚国找蔡候。”
“是。”她肯定地说道。
“为何不把你姐姐先救出王宫,楚姬夫人的势力并没有渗透到蔡候的禁军里,若是先联合禁军保护你姐姐肚子里的王储,你姐姐也不必因为一点小事那么容易就被人在后宫给打死了,你既然有胆子破城门跑到楚国去找蔡候,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腿,为何就没想到先将锦葵救出宫中呢?”我问出了让我一直疑惑的问题。
“因为····因为····”锦湘神色慌张,说了很多次因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你压根儿就没想救你姐姐,也或许因为你姐姐的死,可以让蔡侯对你有愧,并且这种愧疚可以让你得到平时得不到的东西。”我歪着头说着我的猜想。
当一个人一直隐藏在心里的那点龌龊被人清楚地在面前点明的时候,恼羞成怒是肯定的,另外会更加激起对方的报复心里。那日,我只是凭我自己的分析就猜到了锦湘心里的那点阴暗之事,于是锦湘便利用雉儿的单纯善良,去怂恿她内心的正义感,为锦葵夫人报仇,扮作鬼魂去楚姬夫人的椒兰宫里闹了个人仰马翻。
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正在桌案前画着以小白为主角的春殿断袖之作,小雨在一边打着哈欠磨着墨,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守在门口的侍女冲进来神色慌张地跟我说了这件事情,还说早在前两天的时候,就觉得雉儿有点不对劲,常常对着门外面的那片芙蓉花地抹着眼泪。
两天前,就是我跟小雨夜会锦湘的后一天。那天与小雨回来之后,便将事情的来去告诉了雉儿,并且让她不要害怕,一切都是人为的。相信那位锦湘起了报复之心,便单独见了雉儿,将说给我那一番说辞说给了雉儿听。
想到雉儿既简单又善良的智商,我瞬间觉得被那位锦湘抓住了弱点,往死里殴打。
我看了一眼小雨,小雨也在想着解决的办法,回头朝那个侍女问道:“椒兰宫那边何时传来的消息。”
“听走动的内侍们说,昨天被抓到的,现已用了鞭刑,关进了刑审室。”侍女说道。
“扮鬼?难不成是扮成那锦葵去吓唬楚姬夫人?”我感叹锦湘与雉儿的智商,起码在报复楚姬夫人这条路上,这个方法真是最笨的方法没有之一了。
“听说是这样的。”估计小侍女以为雉儿扮鬼去吓唬楚姬夫人是我授意的,看到我如此吃惊的表情时,她到显得糊涂起来。
“抓到的只有雉儿一人,没有同伙吗?”小雨问道。
小侍女低下头,摇了摇表示否定。
“现在外面的人,人人都传说是合欢夫人怂恿手下的婢子去闹楚姬夫人的椒兰宫,而且,而且·····”小侍女吞吞吐吐地不敢继续。
“说吧,本宫赦你无罪。”我放下笔垂了垂有些头痛的额头。
“说合欢夫人是锦葵夫人的转世,要来找楚姬夫人报仇的。”小侍女认真地说道。
我仰着身子靠到椅背上,仰着头看着房梁,居然一个字都不想反驳。小雨挥挥手,先让小侍女出了屋门。
“夫人可有想过,究竟是何人要让夫人与楚姬夫人结仇的?”小雨的话点醒了我。
想着之前我无法串联起所有事情发生的导向,但是这件事简单的看起来是我惹到了锦湘,她报仇理所当然。但是她为何一定要我与楚姬夫人鹬蚌相争,就算我跟楚姬夫人争个你死我活的,锦湘从中又能受到何种恩惠呢?
“小雨,上次你说锦湘有一位初来蔡国便中意的一位公子,你知道那位公子的名字吗?”我问小雨。
“有,早前我还不信,后来经历几位姑姑的证实之后才觉得有那么几分可能,而且此人夫人也认得,他就是公子姜。”小雨说道。
穿上铠甲叫叔姜,脱下战甲便是翩翩君子公子姜。
蔡侯这步路走得绕的可真远,九曲回肠的。
就如同我刚进蔡宫时的感觉一样,蔡侯是将我拉在他胸前做靶子的。在他的计划里,最好出事的是我,这样他不但可以联结陈国,说不定还能联结我名义上的妹妹桃花夫人嫁去的息国。三国一同对抗楚国,胜算虽然不大,但足以重创楚国。
为了他青梅竹马的仇,真是连干架都要找两个垫背。
楚国虽能重创,但必定是齐心协力才能与之抗衡,若是有其中一国临阵脱逃,那么其他两国必定会受灭顶之灾。息国与陈国是连襟之国我倒不怕,只有鼠辈蔡军,是万万不能轻信而过的。前车之鉴的姜国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小雨,陪我去椒兰宫走一趟吧,这蔡宫里我谁都不信,只信你。”
依旧是素色衣裳,不施粉黛,头上只配娘亲送个我的扇形玉簪。去请罪总不能过于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