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动荡并未影响到许都。
但是,曹操身体的安危,却令许都暗流涌动,人心惶惶。
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这个北方的枭雄却轰然倒下。年迈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大魏的天空。花白的鬓角诉说着岁月的无情。曹操卧在榻上,轻轻的喘着粗气。眼中黯淡无光,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
皇宫的里的太医们齐聚魏王府。商议着曹操的病情。曹丕一把攥住吉本的衣领,低声喝到“父王究竟怎么样了?”吉本一脸平静的看着曹丕,低声说道“世子,王上并非是病,而是......”
“老了?是不是?”曹丕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低声问道。
“是!”
曹丕松开吉本的衣领,挥手令他下去。吉本是太医令,许都最高明的医匠,他的话,便是权威。如今他既然说曹操是老了,那便真是老了。曹丕转过身,静静的看着榻上的曹操,眼中闪过一丝濡慕,随即转为闪烁。平心而论,他不是没想过让曹操早点去死,那样,他就可以成为魏王,继而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但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头竟满是不舍。
静静的走到榻前,曹丕伸出手,轻轻的抚着曹操的脸颊。低声说道“父王,您放心吧。我定会让大魏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我发誓!”
而榻上的曹操,却是在做梦,一辈子的回忆,好似放电影一般的在脑海中流淌。洛阳的五色棒,平定黄巾,八校尉,等等,等等。无数的胜利,无数的辉煌,将他推到了如今的地位。梦的最后,他静静的躺在一个木头盒子里,墓碑上刻着大汉征西将军墓。曹操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扯出一丝微笑。
曹丕看到曹操嘴角的微笑,仿佛受到偌大的鼓舞。豁然起身,大步而去。眼中闪烁着慑人的神采。
曹操缓缓的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房顶,眼角闪过一丝欣慰。自己一生,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看到刘协重掌大权的日子了。忽然,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那个野心蓬勃的曹丕,也许,当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便是刘协禅位的时候吧。
想到这里,曹操挣扎的想坐起来,旁边的侍女连忙过来扶,曹操一把推开。豁然起身。托着疲惫的身体,大步离开房间,鬓角的华发,迎风飞舞,苍老的脸庞上,满是对未来的恐惧。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的愿望不能实现。
初冬的风迎面而来,曹操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襟。无视身后急步跟上的侍女,大步走向府门,但是,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曹操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侍女连忙过来扶住,搀回房间。
曹操的身体,老的很快,如同决堤的堤坝,只要裂开一道缝隙,便源源不断的崩塌。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少,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曹操知道,当自己再也不会醒来的时候。便是自己驾鹤而去的时候。但是,他还有无数的事情没有去做。各地的诸侯还没有扫平,大权还没有还给刘协。他不甘心!他怒吼着,呐喊着,想要站起来,但是,无情的时间,猛地摧毁了这一切,当生命走到尽头,无情的岁月像一把刻刀,在他脸上雕刻着岁月的痕迹。
曹操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了原地,迈不动脚步,站不直身躯。他那微弱的挣扎,被岁月无情的碾碎。苦笑一声,曹操终于放下了一切,随他去吧!
曹丕开始代替曹操处理政事,着步接手曹操的权力。整个建安十七年的冬天,十八年的上半年,曹丕一直在做着这个事。魏王府里的曹操,身体时好时坏,但却没有一丝话语流出。骇人的沉默,支撑着曹丕接手一切。
当建安十八年秋天,秦军大军南下,攻打蜀地的时候,曹操静静的走了。比历史上提前了近一年,离开了这个世界。曹操彻底放下了肩头的担子,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再挣扎,再不甘,他也不能一统九州了。不若放下吧,轻松的去吧。
北方万里缟素,泣声震天。恭送北方百年来最伟大的枭雄,最伟大的男人。
当曹丕穿上蟒袍,头戴王冠,静静的走上王座的时候,一切的一切,早已注定。大汉,这个脚步蹒破的垂垂老朽,终于随着曹操的脚步,走到了尽头。
刘协静静的立在皇宫的城头,目送曹操的灵柩离去。仿佛抽空了身体的力量。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脸上满是释然,与解脱。他知道,自己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如同曹操,也如同大汉。飘扬了四百年的旗帜,终于到了要降下的时候。
曹节静静的走到刘协的身边,低声说道“我去求求哥哥,让他放过你!”刘协一脸平静,低声笑道“无妨,朕终于要卸下担子了,你我都知道,其实,大汉早就走到了尽头。不是么?”
曹节哑然。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的目送曹操的离去。时间,在这一刻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