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娇嗔的声音虽是在发怒,却糯糯得更像是在撒娇,那受尽委屈的口气,像一场甘甜的春雨瞬间就浇灭了赵云瑞心头的怒火。当白若曦用那样的声音喊出他的名字时,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个地方狠狠的震了震。
白若曦俊眉微蹩,微红了眼眶,波光潋滟的眸子中像是拢了漫天烟雨,贝齿咬着下唇,就那么楚楚可怜的站着,欲语还休的样子。
此时此刻的赵云瑞脑中一片空白,半丝怒气都没了,等从痴迷中缓过神,他猛的跨步上前双手一伸就将白若曦拉入怀中,声音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是我错了,爷怎么舍得欺负你。”
这两人各自沉浸在不同的戏份中,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一群早已石化的下人,老练稳重如童妈妈,已目瞪口呆,贴身追随多年如刘冬,也是呆若木鸡,其余的丫鬟婆子小厮更是个个瞠目结舌。刚才他们到底听到什么了?竟然有个不知名的门客,连名带姓的喊出了主子的名讳,天爷!这不是杀头的死罪么?可更令人惊悚的是,他们那脾气火爆、霸道无匹的王爷,不但没生气,反而一副小媳妇的憋屈样在…在向人道歉??这个世界怎么了?今天是怎么了?王爷怎么了?
白若曦埋着头强忍住心里的恶心,缓慢而有力的从赵云瑞怀中挣脱开来,轻声道:“让我住这儿就住吧,你别打人板子。”
赵云瑞虽不舍怀中一空,却也反应过来这好歹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任白若曦退开没有纠缠,“你说不打就不打,咱们进去吧,你看看里头可喜欢。”
一边陪着白若曦往院子里走,一边朝地上跪着的人随意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刘冬如蒙大赦般长舒口气,多少年了,以他如今的体面,早过了挨板子的时候了,今天险些翻了船,这位白公子,今后必须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侍候,实在一丁点都得罪不起。
童妈妈率先起身,又点了几个丫鬟,急忙跟着赵云瑞进去。
不得了,眼下这情形看,这位姑娘可是爷心尖子上的人,这院儿里头的一应人事她得全部重新安排。
走进院内,只见花木繁盛,藤萝掩映,两边是抄手游廊,连着左右的厢房,走进中间的正房,只见房间开阔,室内阳光充足,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环顾四周,南墙六道楹窗,蒙上了水蓝软纱帘,看去缥缈如轻烟,正中挂了幅春行图,地上铺就紫黄竹丝编就梅花纹凉地衣。墙角竖了楠木花架,白石花盆上养着素心兰。
白若曦粗略浏览了一遍,实在又累又渴,一眼看到窗边那张被阳光笼罩的美人榻,心下一横,不管不顾的就奔了过去,一屁股歪了下去,半坐半靠。
赵云瑞初时被她吓了一跳,仔细看去才见白若曦眉间俱是疲惫之色,想来该是下了马车直到现在都没坐一下,急走了两步也在塌上斜坐了下来,关切的道:“累坏了吧?喝口茶再休息?”
白若曦眼睛都懒得睁开,只点了点头,她嗓子快冒烟了。
片刻就又听赵云瑞的声音说道:“茶来了,你这么歪着可怎么喝。”
白若曦睁开眼,见一个丫鬟端着托盘站在塌边,赵云瑞亲手端着茶盏,她忙直起身,自己接过茶盏就灌了一大口,茶水有些烫,白若曦喝得急吐都没发吐,直烫得龇牙咧嘴,不禁心下暗暗叹息,这一天把自己过去几年端着的玉树临风形象可毁得够呛。
坐在旁边的赵云瑞却见白若曦被茶水烫着的样子,心里泛起阵阵怜爱,不禁一笑,忽地又回头朝奉茶的丫鬟瞪了一眼,就见那丫鬟吓得猛的跪到地上,口中直呼“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滚下去。”赵云瑞冷喝一声。
屋内的童妈妈听到这一声怒斥,急急忙忙走过来,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丫鬟,朝身后的人使个眼色,“拉下去,先关进柴房。”立即便有两个仆妇上前麻利的叉起地上的人往外走,一个还熟练的掏出汗巾子塞住了丫鬟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