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文太后居然可能和秦汕有私生子的消息,我差点被板栗糕给噎死。
“这件事需要证据,”裴松看向墨潜,“拜托你一件事。”
当天晚上。秦汕的后院墙头上出现两个人头。
“我都说我对这里不熟了,你还非要我来。”我小声抱怨道。
墨潜不说话,直接上手,搂着我脖子将我拎下了墙。
“你怎么老勒我脖子,跟牵狗一样……”
“你太矮,搂腰不方便。”他淡淡道。
我红着脸,不说话了。
这一次当夜贼,是为了采秦汕的血样。拿到他的血样去与廉正皇帝对比一下,看看廉正到底是不是秦汕的私生子。
采样很顺利。第二天我们便收拾行李准备上京,出城门时却看到了墨潜的画像被张贴在公告栏上,上面写着“通缉”二字。我惊讶地凑上去看,上面居然写着“蒲州新云县令被杀案嫌疑人”。
“怎么会这样?”我皱眉。
“无妨,等出了城我给他易容一下。”裴松道,“现在在马车里太颠簸,万一我手抖画偏了,那可就不美了。”
被通缉的当事人反倒是最平静的一个,还在说案件的进展:“秦宝来的母亲是很重要的一个证人,我在离开十里城前安排了一个人假扮道士去接近她,目前进展很顺利,她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了。现在只差一个最关键的证据——廉正的血样。”
“前因后果是什么?说来听听?”我感兴趣道。
“秦宝来的母亲去秦汕府上拜访,曾不慎听到秦汕夫人李氏与秦汕争吵,得知廉正竟有可能是秦汕的儿子,因太过震惊心神不宁便匆忙告辞。她回到家不敢与丈夫说,正好其弟弟薄云天来府上,便诉之。薄云天却是个义气耿直之人,当即决定要彻查此事,便急着回去与他好友墨清远商量。
后面的事也好推断了。自蒲州去桂州需六天时间,薄云天刚回到新云县便遇岑运之上门拜访,岑运之走时已是深夜,薄云天准备明日去找墨清远,却被人杀害。”墨潜道。
我惊讶。“那……杀薄大人的凶手,不是秦汕就是……”
“文太后。”裴松声音沉沉道。
之后的一路都十分的艰辛。我们尽量选人烟稀少的路段赶路,这就导致我们经常要风餐露宿。等我们赶到京城的郊外,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半个月的路程因为绕路的缘故生生翻了一倍。我受了这一个月的苦,整个人都瘦一圈,芊芊一路上更是怨声载道。
我们好不容易赶到了京郊,新的困难却又出来了。墨潜的假面具在路上破损了,裴松手上却没有足够的材料再做一张面具。我们需要另想办法混进去。
“暂时进不了京城也没关系,正好我想去找一个人。秋秋,我带你去见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长发婆婆。”芊芊道。
我被勾起了兴致,“行啊。”
于是我俩抛下两个男人,驱车往京郊外走,越走越偏僻,到最后马车已经前进不了,我们两个下车步行。
“芊芊,你找那位婆婆做什么?”我一边说,一边跳到溪水间的一个石块上。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婆婆是世间的传说,最神秘的神医,连先皇想请她去看病都请不来。要不是我母亲运气好跟她有点交情,我那一次的病也没机会找她治。虽然说她开的那些草药都很奇怪,还害得我上吐下泻了一整天,但效果却意外地好。”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请她入宫面圣,拿到廉正的血样?”
“变聪明了哈。”
“那是。”我心情甚好。
薄大人的案件终于有眉目了,还意外知道了皇帝的一个秘密,说不定裴松——哦不,梅东年,他这一次可以借机推翻文太后和皇帝,自己登上皇位。到时候我就成了皇帝的朋友,那不得横着走路?
我们越走越深,周围的植被越来越密,一片绿意盎然。我们沿着一条小溪一直走,走着走着视线突然开阔起来,眼前出现一块草地,草地过去是一个篱笆围着的小院子,有一座矮小的屋子,墙和屋顶上都爬满了绿色植物,看上去很是清新养眼。院子的一角被开辟成菜园,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芊芊打开小院子的门,我跟在她身后走进去。她径直走到那座绿屋子的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恬淡虚无的声音。
芊芊打开了门。待看清里面的情形,我露出惊叹的表情。屋子里面积不大,地上铺满了黑亮的头发,这些都是那位盘坐在屋子正中央的婆婆的。说是婆婆,其实她看起来并不显老,皮肤光洁,一点也看不出是年近百岁之人。这一切都和芊芊描述的一模一样。
听到开门声,黑发童颜的婆婆睁开了眼。看到我们,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她仔细看了看芊芊,又看了看我,缓缓道:“你们不是为自己而来。不是为自己,但其实也是为自己。”
我心下佩服。她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婆婆说的是。我们来,是想请您出山。”芊芊开口道。
“为谁?”
“为当今皇帝,廉正。”芊芊答。
婆婆摇头。“不,你不是为他。”
“确实。我根本上,是为了秋秋。”
这关系就有点绕了。廉正是破除薄云天案件的关键,破了案,作为薄大人的好友,我父亲也能好受一些,那么我也会好受一些。所以说,芊芊是为了我。
婆婆依旧摇头。“不,不是。你好好想想,再来回答我。答出来了,我就答应你。”
芊芊沉思着出去了。我不能打扰她,只好一个人在小院子外的小池塘边扔石头玩。
…………
温芊走到池塘边,对着水面自己的倒影沉思。
她到底是为了谁?
还能因为谁……难道是她自己么?
她想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一个月牙白的身影。那个看上去霁月风清的男人,却总是一本正经地戏耍于她,惹得她炸了毛却没处撒气。
其实他耍人的方式,跟她自己很像。她也总是在惹得对方想要发火的时候,再话锋一转哄得对方无法发出脾气来。被她戏耍过的人,都会说她腹黑。
这个更加腹黑的男人。他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问她知不知道芍药街荷染坊,他说她的右耳是被他掏坏的,他问她有没有想起什么。
她能想起什么?他处心积虑把她推进灵川河吗?
温芊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有一个面容精致的男孩子,被人用一只箩筐推到了染缸里,被染成了一只蓝色的小怪物。男孩子很生气,大骂道:“你有病吧?”
有个女孩子呵呵地笑着:“我又没有碰到你。是箩筐自己动的手。”
温芊讶异地瞪着水面里的自己。
那个推男孩子的人,是她自己。那个男孩子,他说他叫,梅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