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凉薄的眼一直看着我,直到我上台站定。
我在兵器架上取了把剑,互相见礼后过起招来。
他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只简单地动一动,就空手将我的剑招化解。而且出手快到已经成了虚影,却显得不紧不慢,淡然而从容。
很快我手里的剑就被打飞了出去,插在人群外空荡荡的黄土地上,旁边还有个小坑,是刚刚插龙潇潇那把长枪留下的。
此时龙潇潇就站在人群里,见此情景脸色又青了一点。
她被墨潜一招打趴居然还没走?要是我早就羞得找地洞了。
不对,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我的手被墨潜打得都没有知觉了啊!
“墨潜胜。”先生说着往手中册子上记了一笔。
我连忙护着右手灰溜溜地下台,找到芊芊就举起右手给她看。
“都肿成包子了。”芊芊不厚道地笑了。
这时候应该关心一下我啊,你这样太没良心了!
我简直要气炸了。
芊芊笑够了才哄我:“好了不生气,我们去上药。”
考虑到今日打擂台肯定会有受伤的人,学府特意设了个临时的棚子,请了大夫为受伤的人上药。
上完药整个手又胖了一圈,芊芊看着我缠着白色绷带显得白白胖胖的右手又笑了一路:“这下更像个包子了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在上面戳了一下,我立马龇牙咧嘴地跳脚,“很痛的啊!”
芊芊肯定是不爱我的,我受伤她居然笑得这么开心,她绝对是不爱我的,呜呜呜……
她回家的时候说让我搭她的便车,结果就让我跟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外边,说是马车太小两个人太挤了……结果在马车上笑了一路!到了墨府直接就把我扔下去了!
太——伤我心了!
回去之后我找到隔壁的折柳姐姐,冲她举起右手,果不其然又被笑了一顿,笑够了擦着笑出来的泪准了我这几天不必扫地,等伤好了再说。
折柳姐姐是负责管我们这些小丫头的,平时对我不冷不热的把我当个小透明,这回见了我的包子手突然就跟我亲热了起来,不仅准了我的假还教我一些消肿的土方法。
这是什么逻辑?我就靠这么个“可爱”的包子手就获得人家的亲近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墨潜?
我谢谢他哦!
下手真是够狠的!
不过这几天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真是太好了。
正好明日就是轮休日,我一大早就起来带着一个木桶,去后院的井里打泉水。刚打上来的泉水清凉爽口,不过我打上来除了喝还要用来给手消肿。
打了满满一桶上来,等我稍稍用力一抬,立马尴尬了——木桶没动。
我平时抬得可轻松了!哦忘了我平时用的是右手……
练剑倒是把右手的力气练出来了,左手却给忽略了。
我使出全力,提着它歪歪扭扭地往回走,走一步洒一瓢水,再走一步又洒一瓢水,前面那片小竹林都还没绕过去,水就洒得我裙角都是,我一生气就将桶给重重地放下,结果再次洒了我一脚的水。
我:……
欺负我右手残废是不是啊?!
我正准备指着木桶骂墨潜一顿,竹林那边突然过来一个人,走近了脚步一顿,盯着我的手看了两秒,问我:“你怎么在这?”
因为刚刚还想骂他,所以我有点心虚,尴尬地回答:“我在墨府扫地扫了一年了。”
只是你从来都无视别人所以根本不会注意到我罢了。
“为什么来墨府扫地?”他像审问犯人一样问。
这能有为什么?“我缺钱,没地方住。”
“还有?”
“还有?没有了啊。”我觉得奇怪。
“是不是为了我?”他问。这句话十分地自恋,但是他用这样审犯人一样的冷酷语调问出来,就让人觉得他只是在问你是否有不轨的图谋。
“怎么可能!”我不禁提高声音,为了增加信服力又接着解释,“我父亲不放心我一个人,就想请墨大人帮忙找个好人家借住,墨大人就让我进墨府当丫头了,就是这样而已。”
他冰冷刺骨的眼睛盯了我半响,又接着说:“最好没有。”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挑你上擂台?”
“为什么?”我真的挺好奇的,又不敢问。
“因为熟悉。”
“熟悉?”
“我经常觉得有爬虫一样的目光在看着我。”墨潜冷冷道。
爬虫?这什么比喻……
我吐槽完立马震惊得冷汗涔涔。
他他他原来一直都察觉得到的!
我的心情就像一直躲在黑暗角落里的虫子突然见了光一样慌乱——从这一点看他将我比喻成爬虫还挺贴切……
“这样的目光我本也不会在意。只是几天前,发现你很像那只爬虫。”
我闻言汗如雨下。真是越听越不爽,在他眼里我都不是个人就是只爬虫!
“于是在擂台赛的时候想确认一下。”
难道因为这个他才愿意去擂台上?
我觉得惊悚。他其实就是想趁机打我一顿吧?!
墨潜冷冷清清看我一眼,“看了你的眼睛,我就确定是你。”
所以我上台时盯着我是为了确认这个?
等等!他这么讨厌姑娘们缠着他,我要是承认我是那只爬虫……啊呸!是那个人!那他岂不是要把我赶出墨府?!
“额那个……什么爬虫……我一点也不清楚,也许那就是一只爬虫呢,你也知道你天生丽质……啊不风华绝代,所以连爬虫也喜欢你也是有可能的……”我说得连我自己都不信……
他一脸“你以为我会信你吗”的表情,“我已经确定了,你否认也没有用。”
“没有,真的没有!每天那么多姑娘盯着你,你怎么就认定有我?”不能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
“因为没有谁的目光会像爬虫。”他面无表情。
又来了!
我真的有这么……“爬虫”吗?
我还想再辩解,但他显然不想再听我说,冷冰冰道:“你是不是那只爬虫我自有判断。关键是,但凡你想在我身上动心思,就离开墨府。记住了。”
“放心,我真的没有……”我话还未完他已经走远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光看他的背影,就知道这是个凉薄的人。现在我也领教到了。
我摸了摸心口,长长舒一口气。
一早我就知道他是个薄情的人不是吗?
所以不要伤心。
我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提着木桶,摇摇晃晃地回我的厢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