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烟雨洗了江天,隐见水阔云低处,一骑红尘青衣掠过,扬起一阵轻尘。路旁花开艳阳,青山绿水,好一副油墨风景。
一连十来天的行程,就是木青身怀武艺也吃有些不消。山路崎岖颠簸,离边关越是靠近便越无人居住。落脚只能找个山洞或大树下歇息。
近于黄昏。木青从马上下来,蜿蜒的小溪,水光潋滟,清澈见底。走到溪边,纤长十指捧着一捧水,一饮而尽。牵着马,又缓缓继续前去。
刚走到山脚,林中鸟惊飞起。
有人!
木青停下脚步,目光凌然,谨慎观察。
这时林中窜出两名壮汉,一前一后挡住她的去路。两个汉子大概二十来岁,一胖一瘦,生的五大三粗,看到她时目光透出几分惊艳。
好俊俏的男子!风姿卓绝,那一抹清冷孤傲如竹正直坚挺。
两人直直的盯着木青,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木青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见只有两人,便依旧牵马前行,越过拦路之人。
“大哥怎么办,他走了。”胖子问道。
瘦子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在胖子的头上,不知是在懊恼刚才的失神还是弟弟的蠢笨。
“还不快追!”
胖子一个飞步跑到木青面前,双手张开,拦住木青的去路。胖墩的脸上微红,脑袋右偏看向身后的瘦子,“大哥,你之前教俺的咋说来着?俺忘记了...”
瘦子黑着一张脸,瞬间有种把他胖揍一顿的冲动。
就那么几句话,教了不下十遍,关键时刻居然忘记了,忘记了,忘记了...好想打人!
木青原以为是遭遇了山贼抢劫,现在看来,山贼倒是山贼,可惜是尚未出道的。两人应当是第一次打劫,完全是在状况外。
未等瘦子回话,木青轻道:“两位这是做什?青天白日,管道拦路,莫不是要抢劫?”略带磁性的嗓音透着几分戏谑。
“哟,小白脸,还真让你说对了,俺们就是来抢劫的!识趣的把手里的钱都留下,否则,哼哼,就把命也一起留下来。”瘦子狠狠的哼了几声。
胖子有些不解了,“大哥,你刚才不是说只要钱不杀人吗?怎么现在又要杀人了?杀人俺不干,娘说不能随便杀人。...”
瘦子真的是恨不得把他的嘴给堵上,憋红了脸冲上去又是一把拍在胖子的脑门上,“你是猪啊,那些话就是说来吓唬吓唬他的,蠢死你算了!”说着又是一巴掌。
木青好笑的看着这两人,“银子我这里有,”说着将银袋兜里取出来,晃了晃,“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下了!”说着将银袋又放回兜里。
银子!
瘦子将手中的砍柴斧从腰间拿下来,胖子已先一步首当其冲,一拳打向木青的脸。木青一个轻侧,躲过攻击,顺势踹了胖子一脚,胖子应声倒地,溅起一地尘埃。
“弟弟,接着。”说着瘦子将手里的砍柴斧扔给胖子,胖子一把接住,发了狠似的冲向木青,一阵乱砍。这个傻呼呼的胖子倒是有点能耐,虽然没有招式,但是这力气,连木青都不得不佩服。
木青三岁便开始扎马步,练沙包,走梅花桩,每天超载锻炼体能。百来斤的东西可以说轻易提起。但是刚才挡住胖子那一掌时却是震得她不得不倒退几步。
几番打斗,胖子渐渐落了下风,跌倒在地。
木青一脚踩在胖子的胸口上,让他站不起身。一手拿着从他手里夺过来的斧头,细细端详。
这斧头看着钝的很,有些地方还缺了口子,这应当是用来砍柴的!
瘦子见胖子被抓住,他自知不是木青的对手,立马跑到木青的面前跪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来打劫的,你就可怜可怜我们绕了我们吧!”
边说着瘦子边给木青磕头,怕木青不相信,将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这胖子和瘦子是两亲兄弟,瘦子叫山平,胖子叫山安,家中还有一老母,一起住在这深山中。他们平常以打猎为生,日子过的倒也刚温饱。不料年前老妇人得了病,这荒山野岭也没个大夫,镇上离这里有好几十里地,家中没钱,一日拖着一日,老妇的病情也是日渐严重,已是卧床不起。两人只能干着急。但两人都没有来钱路,只能剑走偏锋拦路劫。
等了好几天才等到有人经过,这人便是木青。
木青不是什么圣母,但是在力所能及且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能帮就帮。这封建社会战争年代,谁都难。看这两人也不是无可救药。虽有做错,但也算是情有可原,那就帮帮他们一把!
木青把踩在山安胸口的脚拿开,将手上的斧头一把丢到山平手里,“走吧,带我去看看你娘。”
说着,自顾自的牵着马走了。
山平立刻点头哈腰,扶起地上的山安,不安的带着木青走向回家路。
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大概几刻钟才到。入眼的是一个破烂的茅草屋,屋前是一排木棍围起的围栏。打开门进去,几只山鸡栓在院里啄食。看到人进来,皆是惊恐的躲开。院中右边是一排打理好的菜圃,一片的菜色葱葱郁郁。给茅草屋增添了些许生机。
山安率先走在前面,推开木制的房门,看着老人惨败消瘦的脸庞,轻声说道:“娘,您怎么样了,好点了没......俺带了一个朋友回来看您。”
木青觉得她都能在山安的声音里听到了隐隐的哭泣。
走进屋内,入眼的便是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妇躺在床上,破旧青灰的被子打了许多的补丁。室内一桌两椅,一个破旧的柜子便没有了。
老妇听见山安的声音,强自想要起身,却是实在太过虚弱无法起来。山安和山平立马过去扶着坐起。老妇重重的咳了好几声才虚弱的看向木青,眸中闪过惊艳,随即很快平息。断断续续说道:“这位公子,不知您是怎么和我们山平山安认识的...咳咳...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给公子添了麻烦...”说着又是一阵仓促的咳嗽声。
山平山安两人立即抚着老人的后背一阵顺气,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盯着木青,心中更是局促不安,涨红了脸。
这时木青才看清老妇人,灰白的头发因躺在床上有些凌乱,脸色苍白虚弱,嘴唇毫无血色。身体瘦弱,骨瘦如柴,仿佛只剩下一层皮。一看便知是被病情折磨许久。
木青淡淡一笑,作揖行李,柔和的对老妇人说道:“大娘多虑了,我和山平山安两位兄弟是...一见如故,听他们说您身体不适,晚辈刚好随家父学过几年医术,所以毛遂自荐过来帮您看看。”
山平山安皆是一惊,其实他们一直以为木青是过来借住一晚或者到家里找麻烦的,谁知竟是来帮他们母亲看病的...
“山安,快,还不快拿凳子给,给这位公子坐。愣着干什么!”老妇人催促这两个傻愣着的儿子,带着些不满!客人来了都不知道给客人凳子。
木青坐下凳子,仔细的为妇人把了脉。青葱十指如雨般,白中透着粉嫩,搭在老妇人枯枝般的手上,宛似一种强烈的对比。“大娘,您之前是不是淋了一场雨,就一直咳嗽?”
山安看着木青的手有些微愣。原来手还可以这么漂亮...
山平立刻回道:“是的,我娘年前淋了一场大雨,发了烧,后来烧是退了,但是这感冒一直不好...也想过去看病。可是这一没银两,二又路途遥远,从这走路去到了镇上都得是晚上了,只能一天拖着一天,盼着能哪天能自己好起来。”说着两人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若不医治,病怎会自己好?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想,那也不需大夫诊治了。天天等着这病让它自己好吧!“木青顿时对山平轻喝。
“大娘的病就是拖着太久才这般严重!这病已经成伤风,伤风是一种慢性疾病。伴有全身不适,发热,乏力,咳嗽,胸痛,呼吸困难。刚才我观察到大娘咳时尚未有血,那就说明现在还未到晚期,还有治疗的机会。不过这病需要调养俩个月,但我还需要到边关报到,怕是无法亲自治疗了。我只能在这里呆上三天,这三天我会用针灸辅助,将这邪气去了。后面我再开个药方,这些药都是一些平常的药,山上就能采到的。我走后你们就自己去山上采摘回来熬给大娘喝。等会我教你们两怎么辨认药材。”说着已将包袱打开,拿出笔墨纸砚在桌上挥写。
完美的轮廓微微扬起,认真专注。窗外余晖透进,玉庞添一抹霓虹光亮,竟一时将屋里人看愣。
木青写好后将药单递给山平,叮嘱道:“记得,文火,三碗水熬成一碗。三餐饭前服用。”
三日很快过去,木青教会了两人如何辨别这些草药,便和两兄弟道别。
临走时老妇人已能下床,两兄弟送木青到了山下,木青便如来时般背着包袱,牵着骏马,青色的背影如竹般坚挺。只见那一头青丝飘逸,掠一缕惊鸿,顿时天地亦黯然失色。
望着消失的背影,山安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