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见那人翻动着下一页的手停住,眸光抬起,将奏折关上,往那案几上一扔,扔进那一堆奏折之中。
榻上那人抬起头,那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金冠束发,一双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眼露精光,机关算尽,似有手握乾坤之势。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起一分笑意,可惜那笑意未达眼底。
耶律正缓缓站起,未语。
走出营帐,双手负立,望着甘州城的方向,若有所思。
随侍的谋士走到耶律正身边,低头恭敬道:“王爷,是不是我们的消息错误,这其中怕是有诈......”
话未说完,却被耶律正抬手止住。
“本宫与这步雪寒交战多年,这人心思缜密,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当日那一剑正中心脏,即便不死,那毒药也是无人能解,罂粟只有我大齐才有,即便要研究解毒之法怕也来不及了。这欲盖弥彰之法,是想要误导我们,若他受伤之事传出,怕是引起城内恐慌,将士士气也会大大受损,因此才用这丝竹之声安抚城中百姓,更能扰乱我们的视线,让我们以为他的伤已好,我们不会随意出战!”
耶律正很是确定步雪寒如今肯定在垂死挣扎中,那毒药只沾一点便会中毒,如今已过了七八日,即便他武功再高,用内力封住心脉,此时也快要丧命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对着身边的谋臣吩咐:“传令下去,三日后攻打甘州城!”
广袖一拂,转身回到营帐内。
......
府城内。
书房中,男子伫立于书桌前,那书桌木质雕刻而成,桌上左上角一盏明灯,右角白瓷蓝纹钵,钵里剩着清水。一旁还有一个砚台,一支笔架。桌前正中铺着一卷白色宣纸卷轴。
桌子正后方本是一木椅,但那木椅被男子弃于身后。木椅后方是两架高达的书架整齐立于左右两边,书架上慢慢皆是书籍,细致的分好了类别,在每个类别下都贴了一张白色纸条作为标签。
男子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深邃,如希腊雕塑。幽暗的冰眸,狂野不羁,邪魅性感。右手提笔行云流水般在桌面宣纸上画着,左手负与身后,背微弓。一身黑色锦服,胸前领口微敞,露出铜色肌肤。腰配凝脂白玉,脚踩金丝长靴,神情专注,紧盯手中绘画。
白色宣纸上,墨水随着毛笔渐渐晕开,深浅不同,不一会儿,一副绝美水墨画映入眼帘。只见那墨竹生于磐石缝隙之间,屹立不倒。枝叶茂密,迎风摇曳,似不惧怕那艰难险阻,如同那......木云!
步雪寒一滞,笔尖顿下。收回执笔的手,将笔放回那笔架上,拿起画好的画,细细端详。
这时,一侍卫进来禀报,似怕惊扰了眼前之人,小心翼翼道:“王爷,门外杨副将求见。”。
步雪寒头也不回,双眼依旧未从画上离开,漫不经心的道:“叫他进来吧!”
“是。”侍卫立即转身出去通报。
半晌,杨明走进书房,越过那放置着悬瓶古玩等瓷器的镂空木架隔层,单膝行礼道:“王爷!”
步雪寒这时放下手中之画,凌望去,问道:“何事?”声色低沉。
“回王爷,我方刚探得,敌军那方已有所行动,这两日频繁训练调动,似正在整军待发,想要趁机攻打我们甘州城!”杨明道。
步雪寒嘴角扬起一抹讽刺,邪魅一笑:“看来这耶律正谨慎多疑的性格还是没变。只怕他不日便会来攻打,嘱咐你设好的埋伏可有设好?”
“埋伏已在城外十里坡上设好,只要他敢来,便能让他有去无回!”杨明斩钉截铁,气势一震,回道。
按照计划,昨夜杨明带人悄然在十里坡上设好了乱石埋伏,坡下设置陷阱,一踩便跌入挖好的坑中,且坑中伫立着一排排削尖的木桩。只要敌人跌入,便是有下无上,有来无回。
当敌人慌乱想要逃跑时,躲在四周的将士直接围剿,乱箭齐发。再用那动物炼制的油脂泼洒地面,油脂滑润,敌人立无可立,又以乱箭燃火射向那敌军,只怕那敌军再难逃脱!
此计虽有些阴损,确是能将敌军狠狠打击,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步雪寒点点头,杨明做事他还是很放心。随即又拿起一旁的毛笔,沾了些墨汁,在另一张宣纸上起笔。但似想起了什么,漫不经心的问道:“那木云有何动静?”
手下笔尖未停,怡然自得的挥手阔写。
“他,在给府内下人治病问诊......”杨明说的有些吞吐,欲言又止。
给下人看病!
只见宣纸上那木字最后一撇未写完便嘎然而止。
步雪寒略微一呆,似未想到有这一答,“看来是本王给他的时间太过充裕,还有闲暇的功夫给下人看病。”
不知是嘲讽亦或是感叹,声音不恼不怒,平淡如说,仿似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杨明不想步雪寒误会,解释道:“回王爷,这几日木云一直在给赵大哥看病,赵大哥的病确实已有好转。一直伺候木云的丫鬟水心昨日夜里去求木云,请他帮忙给厨房里的一个婆子看病,那婆子高烧不退,夜里禁宵又无法找来军医,便请了木云去看。今日一早,帮赵大哥去毒后便发话下去,若身有痛疾的下人都可到她房里来看,因此府里一半的下人皆到木云那排队看病去了。”
当时杨明听到的时候也是大为震惊,只觉平日看这木云确实有些盛气凌人,倨傲自大。但是却主动要给府里的下人看病,着实将杨明吓了一跳。只记得当时木青回道:“我的态度只针对讨厌的人和麻烦的人,还有同样盛气凌人的人!”
当然,这句话杨明是不会传到步雪寒的耳朵里。
“好了,你下去吧!“步雪寒继续将那未完的一笔补上,神情专注,似不愿再谈。
杨明见状,欲言又止,最后终是离开。怕若是多说便惹了怒,反而累了木青。
待杨明走后,步雪寒停下手中之笔,盯着那宣纸上写好的“木”字,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