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三人接下来在柳庄受到热情款待自不必说,东家还给我们封了个六百六的大红包,感谢我们起死回生,挽救了他们一家。我心里感念家主遭此横祸,已经是五劳七伤,怕是活不过五年,好歹退了他们三百,给老柳家买些补品,还剩三百六,那也不少了。人家感念我江湖存道义,也就收下了。
中午吃了饭,下午放着鞭炮把我们送出了村,老柳家俩儿子又先行安排把二十个公鸡,二十斤香油,两条香烟,两箱酒,还有两百个鸡蛋都给我们送到了王村,到了村口又放了鞭炮,礼遇相当的隆重。
等我们傍晚凯旋而归的时候,村长他们果然又守在我的道观外面,欢迎我们回来,我也暗叫一声庆幸,不然我怕在王村呆不下去,就看村长脸色就够受的。
遮月到了路边看到她妈她爸也在,就早早跳下了驴子,飞快地跑了过去。
“偶妈偶爸,我回来了!”飞扑入她妈的怀里,真是个小孩子,好像不能回来似的。
“欧呦,你可回来哩,来让妈看看,这孩子,都长高了!''遮月妈扶住遮月的肩膀,疼爱地抚摸着。
遮月爸就站在旁边,听到遮月妈这样说,于是又转过头,皱着眉唬着脸对遮月妈说:''这好像才走一天,你哪只眼看她长高了?''
''看你!这不是孩子平安回来高兴吗,就是打个比方。''遮月妈说了遮月爸一句,然后又转过头对着遮月说:''听说差点出事,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好着呢!”
“是吗?我看看,哎哟,这哪来的血呀?”虽然有雨衣的遮掩,遮月妈还是看到了,下了一跳。
本来东家因为我和遮月都沾了一身血,要给我们添置新的,但是我坚持不要,我也不缺衣服,家里还有好多都没有穿,就不添麻烦了。再说人家也给了我们不少钱,还有那么多东西,我们也不是开医院,怎么好意思?
“不是不是,这不是我的血,是白上仙的。”遮月急忙说,她也怕她妈会因此而怪罪于我,所以急忙解释。遮月脸上的血洗干净了,我脸上的血没有洗,擦擦了事,个中愿因,你们懂得。家主也劝我收拾一下洗洗,我就跟他们解释说这是我们这一派的规矩,就是要衣衫褴褛的模样,不然法术就不灵了,人家自然是信的。
“哦,明白明白,济癫?!”还一副明白事情的真相,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啊,是白上仙的,他怎么啦?伤得很重吗?”遮月妈问。
“他也还好啦,现在没事了。”遮月也不便跟她妈解释的很细,毕竟太过凶险,如果说多了,让妈担心,以后就不准她出去了,那就不好玩了。
现在想想真的是好刺激!
“这个我看太危险,下次可不能再去了,你一个凡夫俗子,可不能跟白仙儿比,知道吗?”遮月妈交代。
“哎哟,妈,你不懂,一点都不危险。”遮月有点急了,必须打消妈的这种念头,再说,我怎么能算是凡夫俗子呢,辛追都说了我有仙体。
“嗳,你这后面背的什么呀?我经常看白大仙背着。”遮月妈抬眼向遮月后面的背篓里瞅瞅。
“不是不是,这个是兔子,这个是兔子,你别瞎看,我现在去还给他。”遮月看她妈往里瞅,急忙躲开。
等村民都散了,也傍晚了,我那屋里堆了一大堆东西,我让村长和江夜把这些东西都分了,烟酒他们俩拿走,我也用不着,香油鸡蛋公鸡都拿走,你们和遮月三家分。最后达成了一致,香烟鸡蛋香油这些拿走,那公鸡酒什么的还放在道观,反正都还是要来吃的,在这里多方便呀,正好晚上杀鸡,喝酒庆祝。
“不行,把公鸡都拿走,后面那个不喜欢公鸡,会被惊扰,还是拿着送人。”我说。因为水鬼也是阴魂幻化,属于阴物,自然不喜欢公鸡这种****。不光是水鬼不喜欢,辛追也不喜欢,这能勾起辛追的食欲。
这样一说,他们只好照办。
“这样吧江夜你们看,给得华还有那个什么冰冰,路口开店的老洛家也送一点吧,他们有恩于我,正好感谢一下。”我想了想对他们说。
“别的什么都行,烟不能分啊,我和洛书记正好每人一条。”江夜说。
“唉,江夜,你可别瞎说,我可不是书记,要不然你们大搞封建迷信活动,我可得抓你。上面三令五申不准搞封建迷信活动,移风易俗,这里以后都不能叫道观知道吗?”
“不叫道观叫什么?”江夜问。
“啊对,白老弟是观长,这个事还是由你看着办。按说你是你们白鹤派掌门人,这里叫白鹤道观最合适,但是现在不让这么搞,入乡随俗,还是改改吧。'村长说道。
村长嘴太贫,满嘴胡说八道,我也拿他没什么辙,但是有关师门声誉,我又不得不反驳他:''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是白鹤派掌门了?你不要到处给我宣扬,不过是一门江湖营生,混口饭吃而已,谈不上门派。''
''我看不如叫飞刀门也罢!''江夜深思了一下说,并且肯定的点点头。
''哎哟!''我去!还有点正事儿没有?你们就是来负责搞笑的吗?我摆摆手,尽量平静的说道:''江老大呀,你就不会好好想问题吗?飞刀门都出来了,你说,咱们这些人里头你要是能找出一个会打飞镖的,咱就叫飞刀门好不好?现在是法制社会,都读书了,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有文化,文明才是正道,我看还是叫置园好了。''
“行,有点意思,挺文艺的,就叫置园,我有空找人在门楣上弄个牌子,这里就是文艺活动中心,我们都是文艺青年。”
“拉倒吧,就你还文艺青年?咱这里边有几个识字的?”江夜鄙夷地看了洛香山一眼,开始嘲讽他:“就你们那些文艺青年,我见一次打一次。”
“你懂个屁,都什么年代了还装神弄鬼,打打杀杀?要有文化,讲科学,懂吗?”
“你讲科学懂文化,你厉害,这烟也是我们装神弄鬼得来的,你别拿。”江夜作势把村长的香烟拿回来。
“唉,这个可是我们集体劳动的成果,怎么能没有我的份儿呢!”说着,又把烟抢了回来。
安排的也差不多了,我又把柳家给的那些银两一人给了他们一些,我自己少留一些给道观添东西用,其他的我也用不了什么钱,平常开馆还是有些小进项,可以维持我自用。遮月平生没有这么大进项,惊得不敢要。
“嗳,拿着吧,这次作法事你的功劳最大,不是你力挽狂澜我们早就完了,衣服也弄脏了,去买一些吧。”我说。
“我哪有力挽狂澜呀?”遮月被说得脸红,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就稀里糊涂的干了这么一件事,归根结底没有白道长后果才不堪设想。不过被人夸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我虽然有仙体,但是比起白道长来还是不值一提。''
哎呀!这个遮月,不知天高地厚,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帮点小忙就把自己当神仙了?还比我不值一提?无知者无畏,我也就笑笑,点点头,算是给她一点鼓励,年轻人嘛,都觉得自己老大天老二,等长大了,就知道艰辛了。
“好了,大家都辛苦一下,把东西都拿走,分了吧,然后江夜你留一只鸡,杀鸡,晚上都过来聚吧。”我也暗道一声侥幸,给大家压压惊吧。
做饭的时候,遮月来来回回的从我身边转了几次,每次都欲言又止,我被她转得头晕,等她在转过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喊停了她:“站住,你来来回回转了好多次了,有什么事吗?”
遮月慢慢地不甘心地转过身子。
“什么事呀?”我问。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从身上掏出乌木面具,递给我:“这个……给你。”
“这个你留着吧。”我笑笑说。
“啊!你真的给我?”她猛地收回去,瞪大眼睛问我。
“是啊,本来就是给你的嘛,你就收好它吧,我要也没用了。”我说。
“是真的吗?”她又问我一句。
“好好保管它,会有用的。”
''那你不用了吗?''
''我不用了,我用锅灰。''
遮月本来以为我这个面具一定是个宝贝,有重要的用途,听我这么一说,好像完全是为了挡住我这张俊脸的。她其实也不是为了要带着这么个东西,关键这个是信物。
“放心,我一定会保管好的!”说完呼呼呼跑了。
这人莫名其妙!
做好了晚饭,遮月还要偷偷摸摸的把一些吃的拿到后院给辛追吃,有时候辛追也不在后院,她会翻窗偷偷溜到后山去玩,不过今天倒是没出去,大概是累了,躺在房顶上休息。
“辛追,辛追!”她小声喊。
很快辛追就从房梁上翻下来。遮月虽然认识辛追时间不长,但是十分喜爱这个可爱的异类,而且她们今天配合的也很好,要不是辛追在关键的时候请神成功,想想都让人后怕,还要好好谢谢她呢!
“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最后封印雨仙成功,我说不定就被卷走了。”遮月说:“我给你鞠个躬吧!”说着就给她鞠躬。
“哈,你别光谢我,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都有努力,你也很好呀,我们也没有想到雨仙能上到你身上,所以有点意外,但是你做的很好。”辛追说:“我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变化,要不是哥哥死命的抓住你,我也救不了你,我没有仙术,连我都不知会被吸到哪里。”
“是啊,我当然要谢谢他啊,他还把他的面具给了我呢!”
“真的?他把面具给了你?”辛追惊讶道。
“嗯,很好看,我很喜欢。”遮月说。但是她说话的神态似乎总有一丝惆怅。
“欧,欧巴!”辛追双手扶在下巴上,小鼻子翘起来,一副心碎的样子,还欲罢不能。
“你干吗?!”遮月失笑。
“这个乌木面具是哥哥两年前在东海找到的一片才做成的这个面具,阴沉木是上古的小叶紫檀树木在海底沉睡了万年之久才浮出水面,散发弥久异香,质地坚硬堪比黑金,是驱鬼辟邪神物,连他师父有时候都借用,哥哥送给你,你真的要好好保管呢。”辛追说道。
“啊?!还有这么多讲究?我还以为……就是一个……我是很喜欢才要的,却想不到这么贵重?”这又怎么能跟辛追说得清楚?应该是信物……吧?
“以前他下山捉妖都是戴着的,此物威力神奇,能护主平安,你今天也该知道,哥哥的法力应该不小,都被阴风卷的七窍流血,我们俩儿没有法力的人却没事,你该知道这个乌木面具的护主威力了?”
“啊?!这么厉害?我都不知道!”遮月惊恐地睁大眼睛。
“唉!你这么笨,以后还是让姐姐来给你补习三界的各种知识吧!”辛追无奈的。
“谢谢姐姐!那真是太好了,你真的什么都会?”遮月问道。
“哼!当然,我是活着的仙道圣典!”这几百年来,我吃了多少的人脑……?!哎哟,呸呸呸呸呸呸!罪过罪过!对不起呀对不起呀哥哥!下次不敢想了!
“那我以后都向你学习行吗?”遮月来了兴致。
“当然可以,不过你还要问哥哥,这个可不是好玩的,很危险,他不一定答应你呦!”
“我想他会答应的!”遮月说到这里,兴冲冲地走出去:“饭菜在那里,你先吃吧。”
走到门口,她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脸看看辛追:“对了辛追姐姐,为什么我觉得今天在柳庄做法的时候不是你的声音呢?是我有幻听吗?”
“没见过世面,姐我能模仿世间所有的声音,哼!”
晚上,大家齐心协力果然弄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我们人也不多,就是村长带他老婆,帮我们做饭来着,江夜,遮月,还有我,村长他们喝着小酒,又是下雨天,也没事,自然吃的十分欢实。
正吃着,听到外面又有人喊话:“白师傅在家吗?”
我一听,是个女声。这一阵子我都习惯了,大门也不关了,反正总会有人喊我。
“谁呀?”江夜粗生粗气地问。
“冰冰。”
“请进请进。”我招呼了一声。然后冰冰很快就进来了。
''是范冰冰还是李冰冰呀?办暂住证了吗?''江夜大刺拉的坐在板凳上,看到冰冰进来,斜着眼看人家。上次因为捉鬼的事,冰冰把他修理的够惨,虽然不是她本人,到底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江夜看到她就生气。
“啊,你好,洛冰冰,请进来坐。”我站起来招呼她:“江夜,这都是一个村儿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得客气点,你吃饭了吗?”
我前一段时间还常上她们家蹭饭,不过最近很少去了,因为观里的事有点忙。不过即使是去了,我和冰冰也是不多说话的,双方有一定距离,不像我和遮月的那种关系。自从上次帮她驱鬼,她的表现让我吃惊,之后我就更加刻意的躲着她。
“还没吃呢。”回答的倒是挺干脆,也没理会江夜。
“没吃正好,我们都坐下吃点呗?”遮月拉过来冰冰说。
冰冰和遮月的关系就不用说,同村同姓,都是女孩,从小在一块玩儿,就是这几年都生病,在一块的机会就少了,就是见了面,交流当然也是问题。现在两个人都好了,自然还是要重修旧好的,晚上去冰冰家送东西,遮月还和冰冰说了今天在柳庄发生的事情,冰冰还好,不像遮月一惊一乍的,她只是淡淡的笑笑,好像并没有把这种事放在眼里。
“道长给我们送去了东西,家里人让我过来谢谢道长,以为是道长一个人在家,让我送点吃的来。”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了两三个饭盒,一些小荤小素,看着很有食欲。
“太客气了,白某承蒙大家关照,还没有说声谢谢,这都是应该的,冰冰姑娘也就不要太见外了。”我急忙接下饭菜,放在桌子上:“请坐请坐,冰冰姑娘今天来寒舍,一定要赏脸吃点才好,不然白某心里难安呐。”
“本尊……本人,我不请自来,会不会太打扰各位?”冰冰看来也想凑这个热闹,又有遮月在,也不会别扭。
“哪里哪里,冰冰姑娘肯赏脸,不嫌饭菜简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客气地说。
“两位文言文说完了吗?我们现在能否吃乎?你们要是不吃乎我就先吃为敬了!”江夜傻愣地拿着筷子,实在受不了我们的客套话,这时终于说了一句,一下说得大家都不好意思的笑,气氛这才恢复正常。
席上也多是围绕着今天在大柳庄的事来说,江夜又能吹,怎么安排怎么捉魂的这些说了个遍,也让村长他们详细的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就是那场戏,你是没看到当时的场面,遮月被雨仙拉到空中,白弟伸手就把她逮住了,连跺了十几次的道台,才把遮月给拽下来,把道台都跺倒了。”江夜挥舞着手,吐沫横飞,喝下一口酒:“我一看出事了,赶紧的通知村里人拿绳子,我准备把他们捆上,然后把他们拽下来,我就不相信这么多人拽不下来它?”
“神仙之力哪是平常人能拽下来的?白上仙用的是定身术吧?”冰冰淡淡的说,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一语道破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