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得五六里路,朱双双已然双腿犹如灌铅,跟不上两人步伐。她眼泪汪汪,兀自发狠拼命追赶。余百里右手轻轻一提,拉朱双双骑在自己肩上,笑道:“双双,爷爷让你骑大马玩好不好。”朱双双慌道:“爷爷,你也累了,双双不累,要自己走路。”说着就扒着余百里的脖颈要爬下来。余百里恙做奎怒状道:“双双不乖!爷爷一会还要到前面睡觉呢,你赶路太慢,不听话,爷爷可不高兴了。”双双怕他真的发火,只好乖乖骑在余百里肩上,心中却对这乞丐爷爷又生感激。
又走了半个时辰,月色下已看不清平凉的城廓。余百里找了块大石背后的平地,安排两个孩子就地休息。所幸盛夏气温炎热,睡在地上倒也不致着凉,只是免不了蚊虫叮咬。歇得天蒙蒙亮,余百里见两个孩子兀自沉睡,不忍便即叫醒。他昨夜虽从帮众之处拿了几张上路,心想不如趁着孩子休息,给两个娃娃弄些野味吃食。想到吃喝,自己也不由得食指大动,说干就干。
余百里武功虽高,又是平凉丐帮杆头儿,但生性懒散,好吃酒肉,这一点便和寻常乞丐没甚分别。于这猎食野味之道,也是颇有心得。平常人携带折扇汗巾,他却是捕捉鸟兽的绳套不离身。先到附近一个水塘捉了两只青蛙当诱饵,放在绳套之中,自己伏在一片长草之中,手中牵着绳套端末。
不多时,蛙肉诱得一只身长两尺的长喙野鸟前来啄食。那鸟吃第一口时,颇为警惕,闪电般长喙点地,衔起一块蛙肉,便即跳到一旁吞咽。吃得一块,又见左右无甚动静,第二次过来便放心大胆得多,啄食地上那块较大蛙肉。余百里颇为耐心,等得就是它放松的一瞬,忽然间右手将劲力灌入绳套用力一抖,那本来柔软的绳子便如木棍一般,绷得笔直,前端索套兜头向那大鸟脖颈套去。那大鸟动作也是迅捷之极,见有突变,头部急甩,要脱出索套。余百里哪里容它挣脱,催动内力,再用力一抖,那索套便如铁箍一般钳住大鸟脖子,在这一抖之力之下,脖子已然拧断。
余百里拿了大鸟,到适才的水塘,又去捉青蛙。他手持烟杆,下手极快,每一出手,必然点中一只。半柱香功夫,便在脚下堆了十来只。看看差不多够三个人饱餐一顿,这才住手。
乞丐烤鸡烧青蛙那是自打入行就学得会的拿手好戏。余百里将青蛙大鸟在水塘整治干净,看看日头已高,便拍醒了沉睡的秦元举,两人一块捡拾干柴,生起火来。秦元举自小随母亲居住西域,烤炙肉食也是拿手。他用树枝熟练地穿起青蛙大鸟,架在火上烤将起来。他心里有了奔头,存了念头要随这乞丐爷爷找到外公习武,加上晚上睡得踏实,此刻精神却是好得多了。余百里见他虽仍不多话,但行动已然如常,心里颇感欣慰。
朱双双也被这烤肉香味熏得醒了,一双眼睛眼汪汪看着火苗上不断翻腾的已然微焦的食物,不断咽着唾沫。秦元举先扯下一只已经熟透的青蛙,递给余百里,请他先吃,又扯下一只递给朱双双。看朱双双三口两口吃个干净,又扯下一只递了过去,疼爱地看着朱双双的吃相,俨然便是一个大哥哥的模样。
几人正在这火堆旁吃肉,远远见一列驼队响着铃铛之声走了过来。余百里望了一眼,知道并非炽焰教众。见这驼队骆驼货物均自不少,心想,此间距离平阳少说还有两百里路,这女娃娃可折腾不起。没得马买,先买了这驼队的骆驼便了,到了庆阳再卖了骆驼买马匹也不吃亏。又摸了摸怀里两锭大银,心里颇为有底,当即扬了扬手,走到大路中央,要和那领头商量买匹骆驼。
秦元举却是眼尖,一眼认出那驼队领头汉子正是昨日早间相帮的陈宏锦,当即拉着朱双双跃到路上,喊了一声“陈伯伯”。
陈宏锦忽见路上窜出三人,吃了一惊。待得看清楚是一个老乞丐和两个孩子,那孩子竟还认得自己。低头仔细一看,居然便是昨日早上那妇人领得孩子,当即跳下骆驼,大步走了过来。
余百里问了秦元举如何识得此人,秦元举略略说了昨日之事。见陈宏锦走近,余百里一抱拳,说道:“凉州丐帮余百里有礼了。原来陈兄昨日已然帮这孩子一家过那城门,真是失敬失敬。”
陈宏锦听了余百里的名号,不由大喜过往,忙上前两步,也是一抱拳,大声道:“原来是余老前辈!昨日之事何足挂齿。在下陈宏锦,乃庆阳人氏,平日走这凉州、平凉一带贩卖货物,混口饭吃。素闻凉州丐帮余老前辈武功高强,又英侠仁义,于凉州一代锄强扶弱。在下心仪已久,早有心拜见,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不知侠踪。昨日陈某和几位朋友在平凉喝酒,尚自念叨不知能否有机会和余老前辈等丐帮高人相识,不意一早竟在此相遇,实乃陈某今日之幸。”言语之中甚是诚恳。
余百里道:“余某不过闲散老丐,高人可不敢当。陈兄是生意人,混迹江湖,想必在昨日,那炽焰教中之人也是辨识得出的。你生意人旨在求财,但不畏炽焰教势大人众,冒着风险相帮妇孺,老丐听说了,很是佩服。”
陈宏锦头一仰,道:“男儿好汉,见了妇孺被欺凌,自当出头。莫说昨日只是几句话遮掩过去,便是遮掩不过去,要动刀子,陈某武功虽然不济,但这点血性总是有的。”
两人说到此处,相视哈哈一笑,都觉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大是快意。陈宏锦命驼队随从取了食物饮水给三人,又问了问两个孩子如何倒得此处。余百里一一说了昨日情由,陈宏锦连拍大腿,大骂炽焰教心狠手辣。得知余百里从炽焰教手中救得这两个孩子出来,又是暗自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