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听谢旖小姐身边的下人说，这是旖小姐主动提出来的。她还威胁说，若是家族里不答应，她就宁死也不离开谢家。大夫人和大老爷无奈之下，只得许了她。”
江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此外，红袖死了。”莫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管家说，红袖偷了程芳菲小姐的丹药，服用之后，经脉俱断而亡。可是，婢子也听红袖的同乡说，红袖从来都没有小偷小摸的习惯。这些年来，她在二夫人身边的时候，常常替二夫人管着丹药供给，根本就不可能偷着服用仙丹。”
“所以，应当是有人故意害死了她吧！”江蓠说：“最近，她是不是在程芳菲身边服侍？”
“正是！芳菲小姐也证实了，她的丹药的确少了一瓶。”莫愁顿了顿，斟酌着说：“小姐，您说，是不是芳菲表小姐害死了红袖？红袖和青荇说了不该说的话，正是因为这些话，旖小姐不惜以死威胁家族，铁了心要带着芳菲小姐离开。但是，若事实当真如此，这位芳菲表小姐的心思，着实太过狠毒了！”
“想来就是如此了！”江蓠笑了笑：“子俊哥哥呢，他怎么样了？”
“婢子并未听人提起子俊公子的消息，想来，他应该还在自己房中养伤吧！”莫愁说。
如此说来，他应该还不知道谢旖的事情。江蓠想，如今只怕没有人愿意替谢子俊通风报信，就算是有这样的人，柳氏那个妇人也会拦下来。不过，如此也好，若是谢子俊知道了这些事情，还指不定要生出什么波折来。
“莫愁，你如今能出的去谢府吗？”将谢旖的事情暂且搁置到一边，江蓠问。
“只要和管家报备一声，应该没有问题。”莫愁说。
“既如此，不妨替我去一趟坊市，买一批玉符回来吧！”江蓠说着，取出十块下品灵石，说道：“快去快回，不要和旁人提起。”
“是！”莫愁接过灵石，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大概半个时辰后，带着十块玉符回了院子，将东西交给江蓠。
江蓠把玉符收进了储物袋里，却没有回房间，而是走出了小院子，向着她和谢子俊一道练剑的废园走去。
昨夜落了一场雪，废园中依旧荒芜冷落。她从储物袋里取出早先做的木剑，将春水剑法反反复复习练了十遍。坐下来休息时，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洞箫声。
江蓠心中一动，转过几面半颓的院墙，便看到了谢子俊。
他坐在一座覆满了白雪的假山上，似乎很久不曾动过一下了，衣襟和袖口上覆满了白雪。消瘦的脸颊因为寒冷而变得通红，眼睛也是高肿的，里面布满了血丝。
看样子，这个小少年已经知道谢旖的事情了。大概从昨夜就知晓了吧，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不是不想做，而是因为心里清楚，在谢旖的事情上，他一个刚刚被“毁了资质”的普通弟子，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是做了，也不过徒惹人厌烦，给自己和母亲招灾引祸罢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姑且养精蓄锐，默默积蓄实力，等着他日有能力的时候，再图他计。
可是，谢旖能等到那个时候吗？当他有了救出那个女孩子的能力时，她还会在那里等着他吗？
江蓠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滋味，它比你曾经努力过，但终究未能成功更难熬。折磨着你的，除了愤怒和伤心，还有愧疚。
你心里很清楚，事情正在向着一个很糟糕的方向发展。接下来的一切，只会更残忍，更可怕。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无辜的女孩子，被黑暗和痛苦一点点儿吞没。所有的欢笑成为记忆里的幻影，所有的天真成为一声唏嘘里的曾经，只留下满身的伤痕，满心的绝望和仇恨。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吧？
江蓠在矮墙后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走上前去，直到那箫声终于不再呜咽，直到小少年面上的悲愤和痛苦彻底散去，最终化作了如山的坚毅。
她知道，经过这一场大变后，谢家的这位大公子，谢子俊的世界，只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不管谢子俊的生活怎样变化，江蓠这里的日子一如曾经。连着三日，她都是上午去废园里练剑，下午再自己房间里画符和修炼，到了夜里，前半夜读与灵植有关的玉简，后半夜则修炼那一门劫雷炼神心法。
三日之后，悟道堂里重新开始上课。江蓠早早去了学堂，却见谢子俊早已到了教室里，正坐在课桌边读玉简。见着她的时候，抬头笑了笑，说道：“今日下学后，随我去个地方可好？”
“好！”江蓠笑着应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自取出玉简来，继续阅读有关灵植的内容。
大概半个时辰后，其余的学生陆陆续续来了学堂，但教导学生的夫子却不是谢珩了，而是谢宽。他负责给学生们讲解修真六艺的入门知识，重点是灵植和炼丹术。
“修真六艺中，符箓是最好入门的，今日的课程就从画符开始。”谢宽简单介绍了自己几句，便开始讲解画符的基本技巧。他的讲解和江云天所说的别无二致，只是着重讲了符纸和符墨的制作方法。
“符纸一般是由妖兽的皮毛炼制而成，炼制的办法并不算难。”谢宽说：“一般来说，先要用酸性药液浸泡兽皮，把兽皮上的皮毛和血肉都洗掉，只剩下质地柔软的皮革。然后，再把皮革浸泡在雪薰草的汁液中，将兽皮上的色泽脱掉，使之变成纯白色。最后，将皮革裁剪成三寸长，两寸宽的方块，这样的皮革晾干后，就可以做成简单的符纸。”
“然而，这种符纸通常都比较厚，对原材料的消耗很大，有点儿浪费资源。因此，专门制作符纸的作坊里，还会将脱色后的皮革浸在分层药液里，是皮革自发分散成更薄的符纸，以此来节约原材料。不过，，这种分层药液的配置方法很复杂，你们自制符纸的时候，完全可以省略这一步。”谢宽又道。
“至于符墨，符箓的属性有五行之分，妖兽的属性也有五行之分。一般来说，妖兽的灵根属性和符箓的灵根属性是相对应的。但是，就如人修中有杂灵根的资质，妖兽中也有同时兼具多种属性的种类。这时候，就要用到五行相生相克的知识了。不过，一般来说，用火属性的妖兽血液绘制火属性符箓，这没问题，用木火属性的妖兽来绘制火属性的符箓，这也是可行的，只是这后者的成功率相对较低。”
“若是在家族中，你们想绘制符箓的时候，大可以去坊市中购买现成的符纸和符墨，但若是身在荒野或者秘境之中，没有坊市和修真店铺的时候，你们就只能自己动手制作符纸和符墨了。所以，这些东西虽然都是些基础常识，你们依旧有必要掌握。”谢珩最后说道，“若是到了那样的时候，你们徒有一身画符的本事，却因为没有合适的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个笑话了！”
再接下来，谢珩当着众多弟子的面，以火球符为范例，演示了一番符箓的绘制方法，便让下面的弟子自己动手练习。
江蓠在前几日已经练习过火球符的绘制方法了，在这上面的成功率与凝冰符相差无几，此时只是刻意保留了几分，只画了三张符箓，都是功败垂成的样子，而后，就做出灵力不足的模样，静静打坐修炼。
谢宽并未如何关注学生们在符箓上的成功率如何，他只是回到了堂下几个弟子提问后，留下一句“接下来，你们自己练习就好”，就飘然离开了。
夫子一走，谢子俊站起身，也离开了学堂。他如今“资质尽毁”，人尽皆知，也无人去留意他，江蓠则站起身，跟了上去，两人离开了悟道堂，径直向着废园走去。
废园很大，也不是只有一个园子，而是好些个荒废的园子连成一片，组成了一片方圆数百丈的荒芜之地。
这地方在谢府的最东面，再往东，就是一片荒山野岭。谢子俊带着江蓠，走到废园的最东头，却未曾停下来，而是翻过了一堵墙，继续向东而去。
江蓠迈着小短腿，在谢子俊的帮助下，勉强爬过了矮墙，来到墙东的荒野之中。
一眼看去，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山麓。昨夜的雪花均匀覆在草地和山林之上，渲染出一片白绿相间的色彩。
谢子俊在前带路，他们翻过几道丘陵，来到了荒山的半山腰上。
“就是那个地方！”谢子俊指着一块巨石后的山洞，说道：“前几天我偶然发现了这么一个洞天福地。你别看外面的灵力这么稀薄，里面的灵力可是很浓郁，就连悟道堂都没有办法和这里比！”
“哦，这却是为何？”江蓠随着谢子俊走进山洞，果然，一走进山洞，浓郁的灵力扑面而来，整个人都仿佛是浸在温泉里，舒服的让人叹息。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有什么异宝吧？”谢子俊玩笑道：“不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之，在这里修炼的速度一定很快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