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琢磨了许久,几乎要化作那片虚空下的一块石头了,也始终找不出什么能用办法来。
“再这么较真下去,只怕一时之间也难有收获!”江蓠对着摇尾巴的雪狮子笑道,“在这里窝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转一转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储物空间里的东西,暂时停下了继续琢磨的心思,中断了参悟,带着雪狮子,离开了住了数个月的洞府,向着城外的山林走去。
惠城周围这片山林,占地面积极广,大概有几百个惠城大小。
如同所有的试炼林一样,外围的妖兽等级比较低,灵药的密度也不高,危险不大,越是往里面走去,所要面临的妖兽就更危险,当然,那里的收获也更大。
一人一兽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随意选了个方向,从外围一直向里走去。
路上若是遇到了上门的妖兽,便直接斩杀,若是碰上了灵药,便顺手采摘下来。江蓠无意和人结伴,每每遇到同样来这里历练的修士有意招揽,便直接推脱。
她本身是筑基期巅峰的修为,那只雪狮子也是金丹期中期的修为,在众多试炼修士中,或许算不得顶尖,却也是不容人欺辱的存在。
一人一兽在外晃悠了将近三个月,深入山林三百里,并未遇到处理不了的危险。
仔细说来,三个月的时间里,只赶了三百里的路,对于修士来说,算得上是蜗牛一样的速度了。
但江蓠还保持着琢磨空间规则的习惯,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会突然停下来,在某一块空间之下一停就是几天几夜。
这时候,雪狮子在一旁替她护法,她自己则全心投入到琢磨空间构型一事之中。如此一来,可不是大大拖慢了前行的速度?
但进入试炼林三百里后,江蓠就不敢这么干了。
和外围比起来,这里的灵植和妖兽都要稀疏得多。但草木的年份也渐长,常常能见到数百年高龄的古木,隔着几十丈的空地遥遥相望。
而那片空地上,除了零星杂草,连一株能称得上灵药的东西都没有。
寻常可见的鸟虫在这里也相当罕见了,偌大的山林静悄悄的,不闻鸟鸣,不闻虫语,只有风从大树的树冠上穿过,发出一片飒飒声响。
这说明,他们已经走进了某些大妖的地盘。正是因为忌惮着那些大妖的气息,寻常鸟虫才不敢轻易来到这片山林之中。
到了这样的地方,已经很少能看到往来的修士了。
江蓠放出自己的神识,很快就在距离自己几十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只金丹期妖兽的踪影。
那是一只金刚猿。
这是一种身高近十丈,浑身披着金毛的巨大猿类妖兽,通常都是金属性,胃口却比较奇怪,除了喜好使用妖兽和修士的血肉,还特别喜欢一种名叫金元果的灵果。
但凡是这种金刚猿的出没的地方,肯定就有金元果果树的林子。
而金元果这种果树也特别奇怪,只生长在蕴藏着金元石矿脉的地方。
金元石在苍冥大陆上是罕见的珍贵矿石,也是比精铁还要高级的铸剑材料,在这里虽然称不上稀世罕见,却也是珍贵的炼器材料。
大荒修真界虽然没能养出多少高级修士,可在修炼资源上,却丰富得让人羡慕。
“你家主子肯定会喜欢这种矿石!”江蓠对身边的雪狮子说,“他是炼器师,最近又要招兵买马,开疆拓土,肯定不会嫌这种矿脉太多。”
后者摇了摇尾巴,虽然没开口,却迅速以最快的速度蹿了出去,目的地直指那只金刚猿的领地。
江蓠笑笑,催动瞬移禁制,跟上了雪狮子。一人一兽,很快就来到了金刚猿面前。
金刚猿也发现了他们的气息,那一人一兽一露面,它就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尖利的爪子张开,两只前爪一划,一派金色长枪射了出去。
雪狮子居然是火属性的妖兽,张口喷出一条银蓝色的火龙,拦下了那些长枪。江蓠也取出了自己的霄寂剑,迎上了高大的金刚猿。
雪狮子在前方,用银蓝色的火焰攻击,江蓠就转到了后方,用剑法对付这只金刚猿。
金刚猿的修为,大概在金丹期中期到后期之间,能和雪狮子斗个旗鼓相当。江蓠想要和这只金刚猿硬碰硬有点儿困难,但在雪狮子也参与进来的情况下,也能占到上风。
金刚猿的战斗力的确了得,金灵力在它的爪子之下,能够随意化作任何一种武器。这些武器锋锐务必,仅仅那激起来的劲风,都能将周围的古木斩断一片。
若只是如此,这金刚猿还算不得太难应付。
可这家伙的防御力也极其强悍,江蓠的寂灭剑意全力出击的时候,就算是金丹期修士也讨不了好,也落在这金刚猿身上,也就是划破一点儿皮,连骨头都伤不到。
这“金刚”二字,倒是名副其实。
而雪狮子的那银蓝色火焰似乎很有来历,就连金刚猿也很是忌惮。江蓠瞧见,那银蓝色的火焰偶尔落到金刚猿身上,金刚猿身上的皮毛就得被烧秃一小片。
这算得上是一场苦斗了。金刚猿和雪狮子都带了伤,江蓠就算是有瞬移神通术在,身法格外灵巧,也被那金刚猿驭使金灵力时,带起的灵力风暴伤到了,身体上留下了好多刮痕。
然她有疗伤丹药,能及时补充损失灵力,并治疗自己的伤口。金刚猿可没有随身携带疗伤丹药的习惯,也不习惯在身上藏着大量补充灵力的灵物。
如此一来,打了近乎一天一夜之后,金刚猿的灵力就不是那么充足了,那些没来及及时止血的伤口,积少成多的情况下,也流掉了大量的鲜血。
精力耗竭,气血亏虚,如此一来,金刚猿渐渐落在了下风,在次日黎明时分,被雪狮子一口银蓝火焰喷在了心口的一道剑痕上。
那银蓝火焰顺着剑痕灼穿了雪狮子的心脉,精疲力尽的金刚猿失了反抗力气,轰然倒了下去。
江蓠和雪狮子也不好过,两人都有点儿精疲力尽。
罢手之后,雪狮子上前,从金刚猿的身体里扒拉出了妖丹,又把金刚猿的尸身整个装进了自己脖子上的储物法器里,便寻了个地方疗伤。
江蓠则迅速在周围布置起了防御阵法和幻阵,以免被过路的修士趁火打劫了去。
这种事儿她做起来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布阵的速度很快。可就在阵法将要完成的刹那,两道强横的气息从天空上飘过。下一刻,一个人形物猛然从天上掉了下来,砸到了江蓠面前。
江蓠的阵法还没布置好,根本就拦不住这个人。
从天而降的修士是个面目模糊的男修,浑身上下都是鲜血,他一掉下来,就顺手拉住了江蓠,含糊不清道:“想要保住性命,就赶不好阵法,想办法带我离开此地!”
江蓠一怔,随即加快速度,将最后几块灵石洒了出去,完成防御阵法和幻阵。
下一刻,一股强横的气息从天而降,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修士横剑落了下来,一剑当空斩落。
好家伙,这个满脸大胡子的修士,居然是个元婴期修士。江蓠那用来对付金丹期修士的阵法,受了这一剑之后,当场就彻底碎裂了。
这男修来者不善,江蓠也没心思和他周旋,匆忙将雪狮子收进了灵兽袋中,咬了咬牙,洒出一堆剑符和符箓,暂且挡了这大胡子男修一下,然后便催动瞬移空间禁,迅速向着更深处遁走。她遁走的时候,从天上落下来的第一个修士还牢牢挂在她的腰上,也随着她的瞬移,而离开了原地。
大胡子男修自然不甘心,挥舞着大剑继续追上来。
他是元婴期修士,每一剑劈下来,都引得空间一阵震颤。空间不稳的情况下,江蓠也不敢一下子瞬移出太长的距离,只能每次移开一小段距离,带着大胡子男修在林子里兜圈子。
大胡子男修一路飞一路砍,消耗的灵力和精力极大,很快就追不上江蓠了。
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放江蓠走,自忖那丫头虽然身法诡异,但毕竟修为上前,连结丹期的修为都没有,肯定不敢进入试炼林深处,多半还是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他干脆停了下来,退出了林子,然后叫了一批人来,守在了惠城和试炼林的各个必经之路上,等着逃走的那丫头冒头。
而江蓠带着那半死不活的男修,一门心思躲避身后的大胡子修士,却也不敢太深入山林,万一遇上了元婴期的妖兽,那可是才出了狼穴,又进了虎窝。
这一番奔逃,便在不知不觉中,撞进了一片诡异的区域。
她记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直接的似乎是经过一片黑褐色山脊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硬生生扯了下来,再站稳后,就发现来到了另外一个迥然不同的天地。
外面正是黎明,山林里的光线不太明朗,但也依稀看得清楚周围的景象。早晨的山林里雾气缥缈,到处都透着股子露水的潮湿气息。
可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这里没有灵植,也没有虫子或者鸟兽,天上挂着一轮诡异的明月。这时候,那月亮刚刚转过,似乎才刚刚过了午夜时分。空气里也颇为干燥,温度有点儿低,赫然是夜深时的场景。
此夜月光甚是明朗,将周围方圆十丈内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入眼满是嶙峋的黑褐色岩石,距离自己十几丈的地方,还有一条一步宽的溪流。那溪流的水也很奇怪,正常的河流都是从高往低走,可这条河流却是从低处往高处流淌。
尽管高差较大,那河水的流速却很是平缓,只见细细的水稳从河面上一圈圈荡漾开来,却连个水花都不曾用。
江蓠放开神识,希望能把周围的一切探查清楚。这时候,怪事又发生了,她的神识居然不能顺利展开,只探出去三步,就遇到了一股无形的屏障。
那屏障并未彻底阻拦神识的透过,可原本沿着直线探出去的神识,再勉力透过屏障之后,却不受控制了,自行发生了弯折,一下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沿着原来的方向偏离了一阵子后,又再度偏转,如此回环往复,简直自行绕出了一个迷宫。到了最后,江蓠用神识探查到的,就是一片完全混乱的场景。
这片场景中的好些景象,都是完全违背常理的。她居然发现,那条溪流从低处向着高出流淌了一阵子,居然不再沿着河流流淌了,而是突然向着上方流淌,成了一条悬空的河流。
似乎有风从远处徐徐而过,那风也很是诡异。
到了某个地方,忽然间散场了无数碎片:
有的就此被困在了某一个地方,无序的旋转开来,一遍遍刮擦着黑褐色的岩石;
有的变得又急又猛,呼啸着横穿而过;
有的则成了旋风,就像跳跳鼠一般,凭空从一个地方移到另外一个地方;
……
江蓠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若不是确信自己没发现任何幻境的迹象,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这时候,挂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修醒了过来,低低道:“见鬼,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这是五行乱域,在这地方,碰上什么怪事都是正常的!”
江蓠回过神来,将男修甩了下来,寻了个地方坐下,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说话的时候,她悄悄打量了一下男修的修为。
他伤得很重,灵息有点儿孱弱,瞧着似乎是金丹期修为,又似乎只有筑基期,整个人的精神也不怎么好,唯有一双眼睛闪着光,表明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男修任他打量,慢吞吞道:“本座虽然没来过这里的,却也听说过五行乱域这个鬼地方。这里的时空规则,还有五行规则,都和外界有所区别。据说进来的修士,再也没能出去过!”
江蓠皱眉,问:“你是谁,怎么会被一个元婴期修士追杀?”
男修虽然不觉得自己会被困死在这里,但也不觉得,江蓠这么一个筑基期修士,能在他不出手的情况下,自行离开这里。
想着自己多半还要和这个女修长期相处一段时日,缓了缓脸色,说道:“追杀我的那个人,名叫楚墨,小丫头,你说本座姓甚名谁?”
江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我记得,这片大陆上原本只有两个元婴期修士。听你的意思,这个楚墨就是其中一人了?能做元婴期修士对手的,八成也是元婴期修士,所以,你就是另外一个元婴期修士?”
可惜,她根本就没关心过这两个元婴期修士的名姓,也不晓得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男修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她:“你既然晓得我是元婴期修士,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小姑娘,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头来的?”
作为大陆上唯二的元婴期修士,他原来的名字可是很响亮,就连妇孺儿童都如雷贯耳。他当真觉得稀奇,这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女修,居然不认得他?
江蓠道:“你就当我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长大,从未听说过这人烟繁华之地的事情吧!你既然听说过五行乱域的来历,就应该有办法离开吧?”
江蓠说着话的时候,心里头有点儿着急。
她能觉察到,这片诡异的空间中,也是有灵力存在的,可不知为什么,她试图以吐纳的方式吸收灵力时,根本就没有办法把逸散的灵力纳入体。
这可是妥妥的怪事了。就连那暴虐的魔灵力,她都能直接拿来修炼,可在这个鬼地方,那灵力看起来毫无异常,却偏偏不能用来修炼。
而对于修士来说,没了可以修炼灵力,就等于沙漠里的普通人没了水,虽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迟早会有大麻烦。
受伤的男修摇了摇头:“在伤势痊愈之前,我肯定是没办法带你离开的。我的储物法宝都折损在和楚墨的一战之中了,你身上应该有疗伤灵药吧,借我一用!”
男子觉得,自己应该算是史上最倒霉的元婴期修士了。好不容易逃脱了追杀,却陷进了五行乱域这种鬼地方,偏偏又受了重伤,身上还没有疗伤的灵药,只能求着一个筑基期的晚辈。
江蓠不太相信这男子的严词,问道:“那么,伤势痊愈之后,你打算怎么离开这五行乱域?我会陷进这里来,纯粹是被你拖累的,平心而论,我不信任你。”
既然不信任,自然就不能把疗伤之物双手奉上。谁知道这男子伤势痊愈之后,会不会仗着修为欺负人,随意欺压她呢?她和他可一点儿都不熟。
男子哟点儿艰难的咳嗽了一声,嘴角又溢出了一丝鲜血,嘴上却不肯示弱:
“我一个元婴期修士,有必要骗你一个小姑娘吗?你若是觉得,能够靠自己能力离开这里,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任我陨落在这个鬼地方吧!反正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下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