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梓暄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离开空间乱域,找个空间结构稳定的地方,完成手中那几件法器的最后一道工序,准备迎接天劫的降临。
没错,就是天劫。
不过,却不是人的天劫,而是新近炼制成功的几件法器的天劫。
在修真界中,某些特殊的丹药和法器在出世时,要经受天劫的洗礼。这倒不是天道的某种制衡手段,不允许某些法器灵丹的出世,而是这些法器灵丹出世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淬雷。
换句话说,把天劫引来,其实也是炼器师的希望,只有天劫到了,最后一道工序才算完成。
当然,在空间乱域渡劫是万万不能的。
这里的空间结构本来就诡异,再引了劫雷下来,万一打乱了当地的空间构型,发生什么无法预测的结果,那情况就不妙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足够幸运,应该只会受点儿伤,若是不幸的会,被卷起了空间飓风里,说不定会被空间之力撕成一堆血沫。
所以,按照凤梓暄的打算,是先离开空间乱域,找个完全安全的地方,给手里只差最后一道工序的法器淬雷。
他的想法没问题,只是漏算了某些意外,比如那只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整日懒洋洋的小凤凰。
天色骤然阴暗下来,雷云突然密布天空的时候,凤梓暄和江蓠就晓得情况不对了。
整个独立空间的灵力开始入某一个大漩涡一样,按照一个固定的方向流动。而这个旋涡的中心,就是突然精神起来的小凤凰。
这小家伙兴奋地站在一个山头上,仰着脖子瞧着天空,全身的羽毛都立了起来,像是在激动,又像是在恐惧。
江蓠本是打算离开的。
但马上就发现,劫雷还没降落下来,周围的空间结构就先发生了变化,原来看上去很容易变形,很容易被扰动的空间壁障,陡然变成了比空间封印还要牢靠的铁壁铜墙。
得了,这下子,不管是谁也别想顺利离开了。
“应该是这处独立空间的自保之道,在有意外降临的时候,就突然变成封印之地一样的空间囚笼。”凤梓暄说,“也罢,只能希望在劫雷之下,这空间囚笼能挺得住了。”
江蓠的一双眼睛里泛起了一层银色清辉,紧紧盯着空间界点和空间界线堆叠出来的银色空间壁障,有点儿无奈地发现,以她现在的实力,当真不足以冲出去。
“那小凤凰要渡什么样的雷劫?”江蓠问。
“不知道。”凤梓暄说,“妖兽的雷劫本就比寻常修士要重,而且妖兽的血脉越是高等,要面临的雷劫就更重。那小东西引来的雷劫……肯定不会太温柔了。”
这其实也是天道的某种平衡策略,在修真界的食物链上,站得地方越高,所要面临的麻烦就更大。
偏生那小凤凰身边,如今连个可以护持的长辈都没有,究竟会发生什么,江蓠和凤梓暄这两个人类完全无法预测。
“当劫雷降落下来的时候,空间乱域的空间结构应该会再度发生变化。”江蓠想了想,说道,“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就能寻个合适的机会,及时冲出去?”
空间囚笼仅仅是封印住了这方寸之地而已,当劫雷降落的时候,除了这方寸之地,几乎整个空间乱域都会受到影响。
而那些受到影响空间单元,肯定也会影响他们所在的这个独立空间,到时候,只要看准时机,内外联合,说不定还真能顺利冲出去。
凤梓暄笑了笑,倒是不太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显然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看来,你对空间规则的感悟,又上了一个境界。不错,只要把握住了时机,顺利离开的可能性很大,只是……这也要看那只渡劫的小家伙,究竟会在渡劫的时候,引来什么东西!”
“嗯?难道这小凤凰的长辈,能嗅到此间劫雷的气息,跑过来给后辈护法不成?”江蓠不太明白凤梓暄的话,笑了笑,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她的脸上身上都没有一丝紧张情绪,仿佛只在评说等会儿的天气如何。其实倒不是真的不紧张,只是在即将发生的大事面前,有意识地放松精神而已。
“这不稀奇!”凤梓暄说道,“如果不同修真界之间,存在某些空间通道的话,那么,这空间乱域就是苍冥修真界最脆弱,也最可能开启空间通道的地方。”
江蓠疑惑地瞧着凤梓暄:“你不会是想……离开这个修真界,去其他修真界开开眼界吧?”
她有点儿不明白凤梓暄究竟要做什么了,踏实地留在苍冥大陆,按部就班地渡过飞升劫后,直接到上界修炼,这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凤梓暄眸光深了一瞬,随即浅笑道:“是啊,看看眼界,这难道不好吗?苍冥修真界,和修真界里的其他地方比起来,只是山穷水恶的小地方。”
江蓠觉得,这不完全是实话,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在苍冥修真界中,你……”她顿了顿,试探道,“很难迎来飞升劫?”
她还记得,凤梓暄似乎和黄泉冥府关系匪浅,对那里的事情所知甚详。
而黄泉冥府里的存在,都是没有办法迎来飞升劫,甚至也没有办法离开苍冥修真界的,只能偶尔到修真界一游,冒充一下“天道”,逞一逞威风。
凤梓暄微微笑了笑,说道:“你说的也不算错,在苍冥大陆上,我受到的约束太多了。”
这不全是实话,他在结丹结婴时,都曾引来过的天劫,这说明天道不是太过在乎他和黄泉冥府的关系,也没有将他当成黄泉冥府的存在,这飞升天劫或许凶险些,却不至于永远不到。
他想的,其实是江蓠身上那个蛰伏起来的“心魔”。
楚星璇被他困在了拘魂瓶中,可他不能直接灭了她,就凭着这个疯子死也要拉上一大批人垫背的心性,他觉得,如果当真让她魂飞魄散,江蓠说不得会有大麻烦。
如此,只能想些办法,将那个潜伏在她魂魄中的心魔剥离出来。
可在苍冥修真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办法,也要不到能引出心魔的宝物。若是去了其他修真界的话,说不得还有机会全力一搏,挣脱那个寄生心魔的束缚。
只是暂时不想江蓠担心,这些话他都压在了心底,从未明言罢了。
江蓠只当自己的猜测有几分靠谱,继续问道:“如果劫雷真的撕出了空间通道,我们能安然无恙地进入空间通道,并顺利抵达目的地吗?”
凤梓暄安慰她道:“空间通道不同于空间乱流,只要掌握了一点儿空间规则,安然离开问题不大。真正麻烦的,反而是到了其他修真界后,所要面临的事情。”
江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可我总觉得,如果想要顺利结丹,就得想办法去一趟千幻山。此番出去了,若是还想回来的话,会不会很麻烦?”
凤梓暄目光一凝:“千幻山?是你身上的那个心魔,如此暗示你的?”
江蓠不明所以:“心魔?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不对,你是说,去千幻山这个执念,不是我作为一个修士,凭着直觉得到的启示,而是……那个潜伏起来的心魔的意思?”
这会儿,她顾不得凤梓暄为何知道心魔的事情了,直接问了出来。
凤梓暄点了点头,说道:“十有八九吧,千幻山……十之八九是个圈套,不去也罢。在其他修真界,应该不难寻到引出心魔的办法。”
江蓠皱了皱眉:“引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觉得,你一定隐瞒了我什么重要事情?”
凤梓暄笑笑,正要解释,就见天上风云再变,第一道劫雷已经劈了下来。
那是金色的劫雷,第一道就有水桶粗细。雷光落下的时候,整个独立空间都被那耀眼的金光照亮了,刺激得江蓠睁不开眼睛。
“是大金光雷劫,强度比之飞升天劫还要高一些。”凤梓暄却不如江蓠那样睁不开眼睛,温和的声音在江蓠耳边响起,“大金光雷劫共有九九八十一道,劈出空间通道来,问题不大。”
江蓠点了点头,道:“那也得那真凤一族的小凤凰能撑到最后一关才行。如果它在这之前就灰飞烟灭了,这劫雷也会就此消散啊!”
凤梓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安慰一般,笑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看那小家伙的模样,对于这劫雷,它并不陌生,应该自有应付的办法。血脉等级高的妖兽,身上多有玄妙之处。人族与之相比,也就唯有悟性上能占点儿便宜了。”
就在这是偶,第一道劫雷劈在了小凤凰的身上。眼前的金光黯淡了许多,江蓠睁开眼睛,恰见不远处的山头之上,一只身披华丽的金色羽毛的大鸟,正向着长空发生了一声清鸣。
这清鸣激越而清亮,仿佛能取走人心底的阴霾,又带着一种仿佛自远古洪荒而来的威压,让人闻之而心生神圣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