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心念微动,一个人名浮上了心头:“楚星璇?也对,她肯定会和赵东来联手。不管怎么说,楚星璇也算是熟悉师尊了,如果是她的话,倒是真的有可能蒙混过师尊。”
凤梓暄点了点头:“所以,我得回去一趟。你且安心留在这里,别信那只狐狸的胡言乱语。”
江蓠笑了笑,自是点了点头。凤梓暄也不久留,最后瞧了江蓠一眼,就起身离开,消失在窗外的茫茫夜色之中。
江蓠在窗前立了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关好了窗户,自回到床榻上休息。可闭上了眼睛,却完全寻不出一丝半点儿的睡意来,反倒是有点儿说不出原因的烦躁。
肯定不是因为凤梓暄离开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辗转反侧里,月升月落,夜尽天明。第二天一早,韩笑又上门了,她在前面引路,和江蓠一前一后来到了长春园门前。
长春园的入口,并不在山谷中,而是藏在一座巍峨雪峰后的冰湖里。
来到冰湖前的刹那,江蓠便晓得,那结了冰的湖面上,有一重重繁复的禁制。可想而知,那冰面之下,肯定另有乾坤。
韩笑到了这里就停住了,笑道:“好了,我可是把你送到地方了,接下来事情,就全看你自己的了,好好保重,我先告辞了!”
江蓠点了点头。
举目四顾,这里的风景相比起繁花似锦的山谷来说,也别有一番情致。一眼看去,天上层云漫漫,是一望无际的灰白色,地方白雪皑皑,是银装素裹的银白色。
冰湖方圆只有数十丈,坐落在靠近山巅的地方。结了冰的湖水仿佛一面天然的镜子,镜面上映出了天空和雪峰的倒影。
江蓠定睛看去,发现那湖面上居然没有自己的倒影。见此,她心里有了分寸,静心凝神,一步步走到湖面上。
在距离湖中央尚有三步远的时候,她站定,在冰面上滴了一滴血。刹那间,一阵天旋地转,再站稳时,已经出现在了一片石林中。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用石林布置出来的阵法。
她抬头向着天上看去,青蓝色的天空上,一行鲜红的大字格外醒目:“试炼任务:走出石林阵。任务奖励:二十试炼积分。”
这话的意思很好理解,有点儿像游戏里的任务,通关有奖,只需要循着提示一步步完成这些小任务罢了。若是失败了,后面或许是会扣分的。等到扣完了,大概也就得离开了。
一开始的试炼任务算不得太困难,江蓠不需要耗费多大的心神,轻轻松松就能过关。
后面的任务则是一个比一个困难,很是磨炼人的心智。内容也开始变得复杂,不再是简单的破阵,而是需要修士自行布阵,抵挡住秘境的破阵手段了。
一切诚如韩笑所说,这里的确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只是一重又一重破阵布阵的游戏,和秘境之间的斗智而已。
她一门心思琢磨阵法的时候,太玄门就像是一壶沸腾前的水,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暗涌湍急。
再次见到找上门来的谢晋安时,对于这个生身父亲,谢子俊忽然觉得无比厌烦。
他上前开了门,连个礼都不愿意行,冷冷淡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说道:“父亲若还是为了小篱的事情而来,那就直接回去吧,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前些日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宗门里忽然起了流言,说是九霄峰的嫡系传人江蓠是魔修,还魔门门主的血脉后裔。
他虽然心中警惕,却也没当成什么大事,有凤梓暄和君羽在,无凭无据的,没人敢对九霄峰唯一的嫡系弟子不敬。
可事情却没有到此为止,先是江蓠久久没有回宗门,而后远在碧云城的谢家忽然站出来表态,否认了江蓠和谢家的血缘关系,试图撇清自己。
再之后,赵东来出关了,带头闹上了天枢殿,要求代行掌门之职的谭剑青彻查此事,给宗门中的弟子一个交代。
谭剑青自是不会答应,可身为他师尊的韩少初真君却没有站出来阻拦赵东来,而是建议谭剑青,这事儿最好查清楚,以免再次发生楚星璇那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碧云城谢家派人来太玄门见谢子俊,其中带头的就是谢晋安。
谢晋安对他说:“我们谢家根基浅薄,担不起任何和魔门扯上关系的事情,子俊啊,你给谢家写那一封信,肯定不是毫无缘故的吧?
你和江蓠出去历练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致使你怀疑起江蓠和魔门的关系呢?为父知道,你和江蓠兄妹情深,可到了这时候,你可不能犯糊涂,一门心思替她遮掩啊!”
谢子俊先是一愣,很快勃然大怒:“你们把我写给姑父的书信,拿给外人看了?那所谓的流言,该不会也是从你们那里传出来的吧?父亲,你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吗?”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怀疑江蓠和魔门有关系的人,应该只有亲眼瞧见了药王秘境那一幕的人。
因为药王城远在天边,那里的消息轻易传不到太玄门来。那么,有可能泄露的消息的人,就只有他和凤梓暄。凤梓暄肯定不会声张此事,他若是真有心揭穿此事,肯定不会等到现在。
那么,这消息泄露的源头,就只可能是他谢子俊了。若是再追根溯源的话,源头应该就在他写给谢家的家书里吧?
可恶!
是他谋事不密,思虑不周,引起了这一系列的风雨。
他试图告诉谢晋安,江蓠和所谓的魔门没有任何关系。但谢晋安根本不相信,反复劝说谢子俊,甚至暗示他,不管究竟有没有关系,都得和江蓠撇清关系。
谢晋安对儿子的冥顽不化也格外恼火,冷冷道:“谢子俊,事到如今,你怎么还看不清形势呢?这太玄门里,能护着江蓠的,就只有君羽和凤梓暄两人而已。
现在,凤梓暄交出了掌门之位,自去闭关结婴了,没有闲心来理会外面的风雨。
至于君羽,他之所以会收下江蓠,纯粹是被凤梓暄欺瞒的结果。等事情坐实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再维护江蓠。
这时候,你不马上和她撇清关系,难道要被当成她的同党吗?你自己作死不要紧,别拉着谢家给你陪葬!哼,东来真君已经允诺谢家,只要我们把真相和盘托出,他就力保谢家平安!”
谢子俊也冷笑了起来:“他这么说了,你们就这么相信了?
父亲,你怎么不想想,这事儿牵扯到的人物,都是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谢家灰飞烟灭的大人物。
且不说赵东来那反复无常的心性,就算他真的愿意力保谢家无事,那也得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和手段才行!
不错,正道的元婴期真君,的确是摆摆手能灭了碧云城谢家,可魔门那边呢?你以为,我们动了人家门主的女儿,人家魔门的门主会等闲视之,坐视不理吗?
正道这边的大人物,的确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易与之辈,可魔门那边的人,只会更睚眦必报。
再者,万一这事儿根本就不是真的呢?君羽真君若是发现,这事儿的始作俑者,居然是碧云城谢家,你以为赵东来那不靠谱的承诺,能挡得住九霄剑典的雷霆之威吗?”
谢晋安依旧不肯改主意,恶狠狠道:“所以,这事儿必须得是真的,必须得做成永远都翻不了案的铁案!至于魔门那边,你以为正道的消息,能如此轻松地流传过去?哼,魔门中人混进了太玄门,还进了九霄峰,这种事儿对于太玄门来说,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宗门只会把消息死死捂住,说什么也不会让魔门那边知晓。这事后被报复清算,纯属你想多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谢子俊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这一次的会谈,最终以不欢而散告终。谢晋安拿这个冥顽不灵的儿子没辙,只能一遍又一遍上门,试图劝说谢子俊改变主意。
以至于现在,谢子俊一见到谢晋安,就觉得心烦意乱。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谢晋安掺和进这件事里,根本不全是为了自保。
应该说,他是主动联系赵东来,故意捅出这事儿的,目的就是借机和太玄门高层攀上关系,在太元城扎下根来,最好再求一样可以直接结丹,或者延长寿数的秘法。
在先前的兽潮风波中,他受过重伤,损及了寿数。如今,作为一个筑基期修士,如果不尽快结丹的话,天人五衰就近在眼前。
这一次见面,谢晋安脸上的表情却不似过去那样强硬,反而透着浓浓的忐忑。
他没等谢子俊请他进来,急急忙忙道:“子俊,你听说了吗,君羽真君忽然出关了,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风声。现在,君羽真君正和赵东来在天枢殿里争执呢!”
谢子俊心念一动,随即大喜:“君羽真君力保江蓠?”
谢晋安却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道:“你究竟在高兴什么?别忘了,你也姓谢,和谢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时候,谢家出事,你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