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道劫雷,他仍旧是用肉身和护身阵法扛了下来。
到了第八道劫雷还未落下的时候,谭剑青就开始双手迅速结印,银白色的符文如一朵朵雪花,从四面八方成形,围绕着他团团舞动。
当最后一个符文飞出来的时候,玉水峰上方已经是一片飞雪茫茫,仿佛真的到了隆冬数九天,大雪从天而落,迅速染白了玉水峰的峰顶。
第八道劫雷应声而落。
三丈粗细的雷柱子倒悬而落,雪花凝成了一道道半透明的长链,沿着雷柱子攀援而上,将雷柱紧紧捆住。
寒气从锁链上渗了出去,渗进了雷柱之中。深紫色的雷柱中,开始有一缕缕寒气飞窜,仿佛那雷光也结了冰,染了霜,生生从中间冻裂。
天地间寂静了一刹那,忽然间,擎天雷柱从中间断裂了开来,再从两头开始,一截一截断裂。
冰链也随之断裂开来,刹那间,亲紫色的雷芒,银白色的血光,在天边纷纷炸裂开来,仿佛一场奇特的烟火。
天边的渡劫人虚影模糊了一刹那,但很快恢复了原样,稳稳飘在天边。
许久之后,第九道劫雷才从黑压压的云层间落下。
十丈粗细的雷柱,在落地前,就散做了千万点碗口大小,如冰雹一般的雷球。那雷球如缤纷落雨,一簇簇飘落下来,在渡劫人的身边炸裂开来,仿佛绽开了一朵朵漂亮的紫色火花。
谭剑青身边的冰雪结成了一重重的护身阵法,抵挡着连绵不绝的落雷。
雷光湮灭在雪光之中,雪光也消失在雷火之中。如此循环往复了千百次之后,在缓缓消停下来。
雷光消失之时,谭剑青身边的雪光也随之消失。
渡劫人的虚像只是面容模糊,却不曾溃散,这证明,渡劫称得上成功。
忽然间,黑压压的云层从中间裂开了。
万张金光从天而落,那金光落在渡劫人的虚影上时,那影子一点点凝实,渐渐凝成了和真人相差无几,只是比真人更高大的虚像。
随后,有彩色的虹桥在玉水峰上方架起,千百种鸟兽的图案,千万种灵花的图纹,一一浮现在天边。
整个太玄门内,草木一时为之疯长,疯长的枝条藤蔓上,一朵朵灵花次第绽放。刹那间,百花盛开,万木皆春,空气里满是清幽的花香。
再之后,漫天黑云一齐隐去,绵绵细雨随风飘落,洒在了整个太玄门中。
雨水落地的时候,草木更见灵动。置身灵雨中的修士,也觉得通体轻盈,灵力流畅,恨不能马上席地而坐,就地修炼一番。
天象纷出,灵雨落地,结丹劫成。方才打算离开的金丹期真人,已经在琢磨该准备什么贺礼了。
可江蓠的心里却有点儿不安,她自己也说不出这不安究竟是从什么地方飘来的,只定定注视着玉水峰方向的天空,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担心什么。
就在这时候,天上风云再度变色。
方才的祥瑞之象一扫而空,黑压压的层云再度覆压上来,水桶粗细的黑色雷光倒悬而落,先是落在了玉水峰上方,然后迅速向着太玄门的其他地方扩散。
众位观礼的真人也愣住了,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匆匆出手应付这突然从天而降的黑色劫雷。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天地间忽然绽开了千朵万朵的红莲花。那红莲花和黑色的劫雷融为一体,莲花花瓣化作红色业火,将劫雷焚烧一空。
千朵万朵燃烧的红莲火,燃尽了千万根黑色劫雷。
刹那间,天地重归岑寂,原先的黑云一扫而空,黑色劫雷也不见了踪影。
云开雾散之时,却见凤梓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玉水峰峰头上,朗声对宗门中的修士道:“玉水峰谭剑青、韩雪莹结丹有成,太玄门新增两位真人,七日后在天枢殿行结丹大典!”
这声音落下之后,众人真人面面相觑,随后,终于反应了过来:“方才那黑色劫雷,莫不是天罚?不过,这怎么可能呢?我太玄门为何会平白无故地招来天罚?”
有人嗤笑了一声,道:“什么天罚?你见过被人半道打回去的天罚吗?要我说,肯定是有魔道中人潜入了门派中,趁机做了什么手脚,却被咱们掌门真人中道打落了,哪里是天罚呢!”
“啊?竟然是这样?哎呀,不对啊,咱们掌门真人不是金丹期修士吗?我瞧着方才那一手,别说金丹期修士了,就是元婴期修士,也未必能做到啊!”
“谁知道呢?不过,那十八诸天咒本就威力非凡,特别是最后一个变式,十方业火。我瞧着,方才那一式,像极了十八诸天咒的最后一击。这等威力,也得算是正常吧?”
……
众修士退散开去,江蓠也回了九霄峰。她寻了外门的几个管事过来,简单问过了过去十年间,太玄门发生的大事小事,便收到了从玉水峰送过来的请帖。
明日的结丹大典,本是应该在玉水峰举行。但掌门真人发了话,却是得改在天枢殿了。
但这请帖却是从玉水峰送来的,多半是在天枢殿的庆典之前,玉水峰得先行举行一个小规模庆典。
对于修士来说,结丹是步入高阶修士阶层的起点,堪称修行之中,仅次于筑基的大事。
在结丹大典上,身为师尊的修士要给新晋结丹修士赐下道号,宗门也要给新晋的结丹期修士赐下代表了高阶修士身份的长老令符。
这意味着,结丹之人的身份,已经从需要被引导的晚辈,晋升到了引导门下的长辈级别,已经是可以开门收徒的人了。
一般来说,宗门还会为之广邀其他宗门的重要人物前来观礼。
在结丹之前,筑基期或者炼气期的小辈和其他门派的高阶修士打交道时,通常都得有自家长辈代为引荐。而在这之后,不需长辈的额外引荐,完全可以自主行事了。
这其实相当于凡俗界的成人礼,自结丹之时起,修士在行事是便有了更大的自主权,当然,也得承担更大的责任。
便是宗门和宗门,家族和家族之间,筑基期和炼气期的小辈私下里争斗,就算闹出了人命,只要出事的不是要紧人物,长辈们也很少亲自插手。
但若是牵扯上了金丹期修士,就算被牵扯上的,只是一个边缘人物,也会惊动双方的高层。
此外,很多宗门中的天才修士,都是在结丹后,才开始谈婚论嫁,准备双修事宜。这和凡俗界的及笄或者是及冠礼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这结丹大典,也相当于另外一种形式的相亲宴,对于修士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江蓠收到的请贴上声称,玉水峰会在明日下午,由峰主韩少初主持谭剑青和韩雪莹的结丹大典,请各个峰头上的重要人物前去观礼。
所谓的重要人物,指的是结丹期的真人,元婴期的真君,还有峰主的亲传弟子。在九霄峰这里,指的就是君羽和江蓠二人。
因为君羽还未出关,江蓠得代表自家师尊出面,并送上贺礼。
准备贺礼的事情,自有九霄峰的外门管事去做,江蓠用不着担心这个。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日头刚刚偏西,沉吟了一会儿,向着天枢峰走去。
她得去见见凤梓暄。
别的不说,赵菀的那个幻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总得向他问清楚。江蓠就是有这样一种直觉,她会陷入那个幻境,不只是因为赵菀和林修元。
但是,她到了天枢殿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她的,是个眼生的女修。她客客气气道:“掌门真人已经休息了,不便打扰,江蓠道友,你先请回吧!”
江蓠觉得气闷,皱着眉头问:“这是掌门真人的意思?他是不是明说了,要你将我拦在外面?”
那女修笑了笑,道:“江蓠道友误会了,掌门真人方才动手拦下了部分劫雷,这会儿正在休息,实在是不便打扰,江蓠道友不如明日再来。说不定,那时候,掌门真人就愿意见你了!”
江蓠定定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次日一早,再度来到天枢殿求见。
拦住了她的仍旧是昨日见到的女修,那女修还是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不温不火道:“掌门真人被韩少初真君请到了玉水峰,怕是得到入夜时候才能回来。江蓠道友,请回吧!”
江蓠也不与她争辩,转身就走。她已经不指望在天枢殿见到凤梓暄了,想着下午玉水峰举行结丹大典时,凤梓暄肯定得出现。倒是可以趁着那时候,亲口问一问他。
回到九霄峰后,外门管事张俭又向江蓠禀报了另外一件事。
“属下探听到,昨日那劫雷降下时,玉水峰的韩雪莹没能成功渡劫,依靠着她那峰主父亲出手相助,才勉强撑过了那一关。从照顾韩雪莹的弟子那里传出了话,说韩大小姐之所以没能成功渡劫结丹,是因为在关键时候碰上了心魔。而这心魔的关键,就着落在咱们掌门真人身上。您想必也知道,韩大小姐对咱们掌门真人独有情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