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琦冷冷淡淡瞧着场中的打斗形势,道:“大舅父,您莫忘了,如今和林真人打斗的几位筑基期修士中,有两位的背后站着一个元婴期修士,还有一个背后站着一个兴盛了几千年的一流修真世家。为了区区一个林修元,和太玄门的精英弟子交恶,真的值得吗?江琦觉得,林真人的涵养学识都担当不起谢家长老的身份,还是就此请林真人离开吧!”
这话等于是在说,林修元恃强凌弱,道德不修,留在家族里,只能招祸。如此看来,还不如就和林修元彻底断绝关系。
谢晋安顿时沉了脸,道:“绮儿丫头,你莫胡说。我们现在是得罪不起太玄门,得罪不起一流修真世家和元婴期修士。可是,也同样得罪不起一个金丹期中期的修士。”
说到这里,他凝眸瞧了一眼不分胜负的打斗场面一眼,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个道理你如何不明白?”
江琦被气笑了,从一开始,这个林修元就是谢晋安招揽过来的,她可从来都没同意让这位林修元做谢家的大长老,还有自己的双修道侣。乐见其成的,只有谢晋安和一众族老而已。
她目光沉了沉,低声道:“既如此,舅父打算怎么处理此事?”她倒是要听一听,这位谢家家主究竟有什么好办法。
谢晋安眼神暗了暗,似有风雨拂过,以神识传音的方式道:“那谭剑青、夏恒都是名师高徒,江蓠更是九霄峰的唯一嫡系传人,若是能让他们留下来的话,想来就不需要怕林修元了!”
江琦脸色微变,神识传音道:“大舅父莫不是在说梦话?人家在第一流宗门,由第一流名师教导出来的精英弟子,如何会屈尊留在谢家?”
谢晋安神识传音道:“收买人心,通常用的手段不外乎三种,一是以利益财帛动之,二是以恩惠真情感之,三是以美色诱之,这样的情况下,需要用什么手段,还用得着我说吗?”
江琦目光沉了沉,断然摇头,神识传音道:“大舅父想用美色留下他们吗?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
再说了,若是让人看出了端倪,您这不是在下篱儿妹妹的面子吗?”
她说这话,话中透出了直白的讽刺之意。谢家纵然是小门小户,作为修士,一点儿修道中人的傲骨还是得有的。
谢晋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再和她传音,目光落在了门中生得不错的两个女孩子身上,以神识传音的方式,低低吩咐了几句。
那两个女孩子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炼气期巅峰的修为,相貌生得还算不错。她们在心里头纠结了一会儿,定定看向正在打斗的几人,捕捉痕迹地向着靠近战场的方向而去。
这时候,江蓠三人已经使出了数百招。
江蓠的剑霸道无匹,即便修为低了些,也能给金丹期修士带来一定的威胁;
谭剑青的火葫芦和冰系法术都用得炉火纯青,在林修元身上上演了一幕现场版的冰火两重天;
夏恒是木系灵根,本身不擅长斗法,却擅长各种治疗法术和辅助法术,他能用各种罕见的法术给同伴补充灵力、治疗外伤、滋养神识,甚至是消除疲劳和提高无感灵敏度。
三人越是打下去,彼此的配合就越是默契。
其中谭剑青作为修为最高的,担当了主攻手的角色,正面攻击和防御。筑基期巅峰的实力,对付金丹期修士虽然有点儿勉强,但并非毫无胜算。
江蓠利用瞬移禁制带来的灵巧身法,不断变换位置,专程挑对手的软肋下手,几乎每一次出手,都使得林修元不得不转身防守。
夏恒则是专门用各种疗愈法术提高江蓠和谭剑青的攻击效率,同时时不时扔几个藤蔓术,牵制一下林修元的移动。
林修元则越大越憋屈,谭剑青的实力虽然强悍,但他自忖,若是只对付他一个人的话,完全能立在不败之地。
可偏偏其中又多了一个神出鬼没的江蓠,天知道这个筑基期的女孩子究竟修炼了什么深奥的身法,那身形的变换,完全无迹可寻,无法预测。
她出手的剑招倒是大体相仿,都是基础的剑式,偶尔又一两式夹杂着天寂剑意的招式,每一次瞧见那紫色剑花,他就是一阵心颤胆寒。
三人之中,最好对付的反而是夏恒了。可谭剑青和江蓠都有意无意地护着夏恒,他便是有心出手,也无能为力。
这就是大宗门大世家的底蕴吗?他心中越来越愤恨,仿佛又想起了小时候,在宗门弟子和世家弟子面前受到的……屈辱。
他是从凡俗界意外进入修真界的,一开始的时候,被一个修真世家的大小姐挑中做了护卫。在那里,他受尽了委屈,尝遍了人间辛酸。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咬着牙一点点积攒修炼资源,费尽千辛万苦,修炼到了炼气期巅峰。
这时候,资质不出众的他,需要一粒筑基丹来筑基。可修真世家不会给他一个下人提供这样的资源,他那微薄的身家,也支付不起一枚筑基丹的价格。
为此,他决定离开那个修士世家,进入宗门,想办法从宗门中得一枚筑基丹。就在这时候,有一家二流的修仙宗门进入了他所在的城镇,替宗门招收弟子。
他满怀着雄心壮志去向自己的那个主子请辞,却被那个家族的管家硬生生扣下了,不许他离开那个修真世家,也不许他去参加宗门考核。
那时候,他的心彻底凉了。后来才打听到,那个宗门在自己的那个城池里,是有固定弟子名额的。如果招收五十个弟子的话,那就取所有来测试的孩童中,资质最好的前五十名。
也就是说,对于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们来说,少一个混进考核队伍的“下仆”,他们就能多得一个入围名额。
那时候,他是三灵根修士,时年二十二岁,炼气期巅峰,在同样年纪的散修中,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了。
而他的主子,也就是那位大小姐,四灵根资质,时年十五岁,炼气期七层修为,比他还不如。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他错过了测试,那位大小姐以最后一名的名额被选中了。
入选之后,自己服侍的大小姐要从家中带两个随从进入宗门。这连个随从将作为杂役弟子,不需要通过考核,直接进入宗门。
大小姐身边的下人们为了这两个杂役名额,斗得不可开交。他实在急需筑基丹,不得不走了旁门左道,便是以自己那张还算不错的皮相,引诱那位大小姐。
温室里养出来的娇嫩鲜花,果然经不住风雨,他专门投其所好了一段时日后,那位大小姐就对他死心塌地了,说什么也要带着他进入宗门。
甚至还不断暗示他,想要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他。
可是,他自以为久经风浪,在某些成了精的老修士面前,那点儿手段依旧不够看。大小姐有一位筑基期修为的生母,发现了大小姐和他之间的私情。
他虽然一点儿不喜欢那个粗鲁无知的大小姐,但能让那样一个金尊玉贵里长大的,模样还算秀雅的少女倾心,也颇有几分自得之意,便没有拒绝那位大小姐的投怀送抱。
两人约在了一个隐秘的夜里见面,打算共效鱼水之欢。他以为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甚至还颇为尽兴,自以为锦绣前程都近在眼前了。
可一觉好梦之后,才发现躺在自己身上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位大小姐,而是那位大小姐身边的一个得宠婢女。
就在这时候,主母带着大小姐“意外”来敲门,并撞上了他和婢女乱来的现场。
主母大怒,当场就要打死他。他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他要了身子的那个婢女就大喊冤枉,说她是被迫的,都是自己这个畜生强迫了他。
他顾不上去想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认下这个好色的名声,心下一狠,就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那个婢女的身上,说是那个婢女色诱了他。
大小姐哭得伤心,到底还是偏袒他这个情郎,最终说服了主母,坚称他是无辜的,肯定都是那个婢女行事无状,举止不端。
主母的目光在他和那个婢女之间扫了一遍,就如了大小姐的意思,以一道剑符击杀了那个婢女,还是残忍的腰斩手段,任那婢女的鲜血淌满了整个屋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时候,他好似第一次读懂这八个字的意思。不是他卑鄙,只是为了生存,弱者从来都没有第二个选择。
而后,主母说,他在筑基期前就失了元阳,就算有筑基丹辅助,想要筑基成功也是千难万难。总而言之,他就是跟着大小姐进入修仙门派,也别想更进一步了。
听到这里,他的心一片死寂。不能筑基,他的坚持和梦想,都还有什么意义呢?
接下来,主母又发话了,说是允许他跟着大小姐进入修仙宗门。但是,他必须得和大小姐立下主仆契约,从此以后,竭尽全力护大小姐安全,并不得在她筑基前坏她元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