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修冷冷看了韩笑一眼,一拂袖袍,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韩笑瞧着他的背影,轻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却没有半点儿温度,那一双方才还温柔含情的眸子,瞬间幽深如寒潭。
江蓠却不知这冰风谷里又来了新客。也没有心情去琢磨这些,这会儿,她的都放在了自己的识海之伤,还有手边毛茸茸的红狐狸身上。
她这会儿发现,这只红狐狸明显出了问题,准确的说,是脑袋出了问题。
它很是亲近江蓠,简直就是黏在她的身上了,半点儿身为九尾狐的傲气都没有。江蓠试着唤了它的名字几声,得到的只有小狐狸懵懵懂懂的眼神。
看得出来,它对这个名字还是有反应的,可惜反应不大,就像是记忆缺失了一大块一样。
江蓠试着联系黄泉灯的器灵,但那盏灯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始终没有反应。
难道这器灵损伤太大,彻底休眠了?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转了一圈,随即又被她搁下了。如今她脑袋不好用,还是别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为好。
这时候,狐狸开始围着她低叫,这叫声还一样样轮换,有时候是像老鼠的“吱吱”声,有时候是像狼崽子的“嗷呜”声,有时候是像绵羊的“咩咩”声,有时候甚至是像小猫一样的“喵喵”声。
这轮番的大合唱,让她有种头昏脑涨的感觉,好半天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小东西是饿了。
从储物玉佩中翻出了几样丹药,扔给这只小狐狸,江蓠开始琢磨起自己识海的伤势来。
外面的灵花异草的确很多,但对于炼丹,她是外行中的外行,也不敢乱服药。最后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自己的那一门神识功法。
楚珮说过,她最好不要修炼。但是,她修炼的神识功法,讲究的就是不破不立,不是吗?
这般想着,她简单地用灵石布置了一个束缚阵法,将红狐狸还有它的丹药扔进去,自己在床榻上坐好,开始运转神识功法。
灵力一经引动,她便感觉到识海中传来一阵撕魂裂魄般的剧痛。
冷汗一下子浸透了衣裳,里里外外都变得潮乎乎的,仿佛刚刚淋了一场雨。
江蓠也不晓得自己究竟用了多打的资质里,才克制住停下来的冲动,继续运功。
说来也奇怪,痛楚这种东西,当达到了几个极值后,就变成了感觉不大的麻木。
她想,这大概是因为感知痛觉的神经,已经因为超负荷而变得迟钝和麻木了。
勉强将灵力运转了一个周天,一丝雷光在识海中亮起,然后是次第洒落的雷光,如同烟花般绽放开来。
雷光如同火焰,将原本开裂的识海碎片“焊接”到一起,一点点修复识海中的伤痕。
虽然艰难,但总算有点儿成效。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蓠终于将几条看上去比较“狰狞”的大裂痕一一修补好。
这当然没能让她那裂痕无数的识海彻底好起来,但至少没有比受伤前更糟糕。
但是,她自修炼状态中退出来,就见门外忽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修。
一身红衣,容颜明媚,似乎是金丹期修为的女修。
“呀,你醒了?”那女修盈盈一笑,说道:“我本以为,还要再等很久呢!”
江蓠起身,定了定神,问道:“不知道友怎么称呼,为何会出现在在下的门外?”
红衣女修轻轻一笑,说道:“我姓韩,受你一位故人所托,特意给你送点儿东西,顺便看看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谢婉君微微扬眉:“故人?”
红衣女修点了点头,说道:“就是送你来冰风谷的那位故人啊!他托我转告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别的事情不用管。嗯,楚夫人不会害你,你可以信任她,但只能信任她。”
江蓠问道:“你说的故人,是不是我的师尊君羽?”
红衣女修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君羽若是知道你在这里,现在肯定第一时间打上门来了。而且,你那师尊和楚夫人之间的关系,一向比较微妙。”
江蓠紧紧追问道:“是凤梓暄?”
红衣女修掩口轻笑了一声,说道:“果然聪明,除了他,能找到冰风谷这个地方的人还真不多。”
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江蓠没觉得意外,只是心里头有点儿复杂,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红衣女修仿佛听不懂一般,说道:“自然是冰风谷啊!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江蓠又道:“你和楚夫人是什么关系,为何能畅通无阻地出入这里?”
红衣女修用古怪的眼前瞧了她一眼,说道:“我是楚夫人的弟子,你莫非不知道这些?”
江蓠摇了摇头,说道:“晚辈什么都不知道。”
红衣女修又笑了,说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也不能再说下去了。哦,方才你碰到的那个银面男修,他也是楚夫人的弟子,人家都称呼他为流云公子,仔细算来,他虽然不是楚夫人的弟子,却可以算是她的远亲。”
江蓠又觉得头疼了:“所以,你是在提醒我,最好少招惹他,是吗?”
红衣女修笑着摇头,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虽然我心里头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善茬。能躲远一些,就躲远一些吧。他在冰风谷里住不了太久,而你住的这个地方也颇为隐秘,能寻到的人不多。”
江蓠点了点头,问道:“掌门真人还让你带什么话了吗?”
红衣女修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说道:“他可是说了很多话,你想听哪一句?”
江蓠有点儿不自在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红衣女修惊奇说道:“这么快就想回去了?难道楚夫人对你不好吗?”
江蓠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只是客居他乡,顾忌总比在熟悉的地方多一些。”
红衣女修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怕是得多等一段时间了,散魂丹的药效,可不是那么好解的。”
江蓠点了点头,道:“我也发现了!”
她的识海之伤,原本已经好了大半,可这并不曾让她的精力更充足一些。
就算这识海之伤完全好了,精力也恢复不到受伤前的水准了。
江蓠很清楚,这大概就是伤了元气,伤的还不是身体的元气,而是神魂的元气。
这可是比身体的根基受损麻烦了许多,各种专门用来修补根基的灵药,到了她这里完全没了用处。
过去的那些日子,楚夫人想必已经在她身上用了很多类似的药材。
红衣女修道:“你明白这一点就好,楚夫人把你这条小命抢回来,可是花了大力气。为此,你的那位掌门真人,可是欠了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江蓠继续点头,说道:“晚辈瞧着,对于楚星璇,楚夫人似乎很有意见!”
红衣女修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这位楚星璇楚庄主,和我们夫人间,可是有夺夫之恨呢!”
江蓠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儿懵:“夺夫之恨?难道是凤清尘?”
说完这句话,她马上就后悔了,恨不能把已经说出口的话再吞回去。
红衣女修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瞧着她,瞧了半晌后,大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凤清尘,你们上一代掌门人……不对,你们上一代掌门人,那个看上去一副温润君子模样的凤清尘,居然和他的徒弟不清不白……那你们这一代掌门人是怎么出来的?难道时楚星璇的私生子……”
江蓠没有答话,讪讪笑了笑,说道:“晚辈如何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是听了些从传言而已……是传言!”
红衣女修笑了半晌,方才停下来,说道:“罢了,不提这事儿。嗯,还是说一说那位流云公子吧!你们掌门真人可是对我说过,要你在这边小心行事,不要轻信除了楚夫人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特别是长得还不错的男修。他千里迢迢把你送了过来,可不希望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我才不是谁都想啃一口的肉包子呢!”江蓠这么想着,不知为何,居然就说了出来。话落,她才懊恼地敲了敲脑袋:“果然是脑子短路了,总闹笑话!”
红衣女修又被逗笑了:“好了,我的话也带到了,你记在心里头就是了。再提醒你一句,流云公子惯会骗人,你可千万别稀里糊涂地被人骗了!若是如此,你那位掌门真人,可是要来训我算账的!”
江蓠闷闷点了点头,越发恼恨起自己那总是出状况的脑袋,还有造成这一切的楚星璇。
红衣女修轻轻摇了摇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若是有机会的话,我还会来看你,你自己保重!”
话落,她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门口,不见了踪影。
江蓠晓得自己的身体不大好用,也没去相送,想起那银面男修的模样来,忍不住低低道:“什么叫‘特别长得还不错的男修’?分明就是你自己小心眼!这就对了,做了好事,可以不留名姓,但务必得留下能追查到你身上的线索,这才是你的行事做派呢!”
无人回应她,到时那被困在阵法里的小狐狸,又“喵呜喵呜”的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