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继续向着岩洞深处走去,前方依旧是一尊尊水晶雕像,所有的雕像都是同一个美貌女子。
这些人像依旧很精美,从雕琢手法上看,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但那女子的神态却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娴静温婉,悠然含笑,仿佛人间仙子,到后来的悲伤、冷漠,甚至是绝望。
江蓠仿佛能感觉到,雕琢这些雕像的那个匠人,在制作者一尊尊美丽人像的时候,心情也在不断变化,从一开始的温柔缱绻,过渡后来的迷惘彷徨,再到最后的无奈和沧桑。
然而,她却没能再在雕像上找到文字痕迹,也无从推测这个雕像美人的身份。
大概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走出三百多步后,前方已经没有水晶雕像了,只有大片大片倒挂的彩色水晶,或者倒悬在岩洞顶上,或者是下方笔直而上,形成无数根彩色的石笋。
她站定,目光落到了最后一尊石像上,那一尊没人仰头看着上方的岩顶,一手抬起,指着岩顶上倒垂下来的一根蓝色水晶。
江蓠沉吟了一会儿,发现这根水晶石笋和周围的石笋完全不一样。
这一根石笋并不是标准的倒挂冰棱状,而是呈规整的正多面体形状,周围的切面像是人工打磨出来的,不是平滑的圆面,而是一个个排不开来的菱形平面。
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玄机?
江蓠后退了一步,将灵力凝聚成一条藤蔓,使了个藤蔓术,缠在那根蓝色水晶石笋上。
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嚓咔嚓”声响起,那水晶石笋就像是倒挂的雨伞一样,缓缓撑开了伞面,最后呈一个三角帆形状。
而后,那三角帆的中间部分,赫然出现了几张人脸,还传出了人行走时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原来是个隐蔽的水镜机关!”她暗暗想道:“可惜还是不知道,这水镜里呈现出来的,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场景!”
江蓠稍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水镜中央,就见里面出现了一个干瘦的老叟身影。老叟虽然身形干瘦,但瞧着气势不俗,他负手而立,在地上一圈圈转来转去,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
当那老叟转过身来,露出正脸的时候,江蓠险些惊呼出声。
她认得这老叟的模样!
“易天行,竟然是他!”
水镜中那男子,赫然就是江蓠在长生镇中遇到的,将一枚弯月形法器白送给她的老叟,据说也是名叫刑天的宗门叛徒。
回到宗门之后,她直接把弯月形法器给了谭剑青,也不知那法器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直到今天,谭剑青也没把东西送还给她。
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难道轩辕墨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见他?
江蓠心中各种疑问层出不穷,偏偏水镜里的老叟不说话,只是愁眉紧锁,走走停停。
又是一刻钟之后,老叟拍了拍腰间的灵兽袋,放出了一只前半截身子像鳄鱼,后半截身子像蟒蛇的灵兽,江蓠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大家伙是一种名叫鳄蟒的妖兽,有毒,性凶猛!
老叟轻轻拍了拍灵兽的脑袋,道:“大黑,先委屈你了。等进了皓月秘境,咱们再好好逍遥!”
鳄蟒点了点脑袋,做警惕状,看向老叟的前方。
然后,就听轩辕墨的声音在水镜里响起。
“前辈,听闻您召唤晚辈?”
“不错,你进来说话吧!”易天行咳嗽了一声,给自家灵兽使了一个眼色,道。
鳄蟒挡在了易天行面前,差点与出现在水镜里的轩辕墨撞了个满怀。
他眼里的惊愕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行了个晚辈礼,道:“不知前辈留下联络暗记,召晚辈来此有何事?”
易天行道:“太玄门打算和缥缈宗联手探索皓月秘境,你应该是参加试炼的人选之一吧?”
轩辕墨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正是!”
易天行点了点头,波澜不惊道:“很好,到时候,你带着我进皓月秘境!”
轩辕墨吃惊道:“前辈莫不是在开玩笑?前往秘境的人选已经安排好了,没有办法再改动,这时候,您就是扮成太玄门的弟子,也很难浑水摸鱼。”
“谁说我要扮成太玄门的弟子了?”易天行道:“你身上不是有个空间灵器吗,本座瞧着那灵器品阶不错,应该足以带着本座进皓月秘境了!”
轩辕墨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勉强维持着镇定,道:“前辈,晚辈身上何来的空间灵器?”
“哼,少装蒜了,就你那点儿道行,还瞒不过本座这双眼睛!”易天行微微含怒道:“不过就是一个空间灵器,也值得你这般藏着掖着!等到了皓月秘境中,本座自会好好补偿你!”
他说着话的时候,那鳄蟒也张开了嘴,露出一口锯齿一样尖利的牙齿,目中射出凶光。
轩辕墨神色一凛,忙低头道:“晚辈不敢!只是不知前辈怎么称呼,是哪一宫的修士?”
“本座的名字,你暂时不必知道!”易天行道:“你出发的前一天夜里,再来这里见本座,到时候,本座自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你!”
顿了顿,他又道:“实话告诉你,皓月秘境的正中央,藏着一桩天大的机缘。等进入秘境后,有本座指点着,你定然不悔此行!”
轩辕墨没敢再问,低头道:“晚辈谨遵前辈吩咐!”
“如此最好!”易天行忽然一挥手,一个红色的符文飞了出去,倏然没入轩辕墨眉心。
“别想着转身离开后就卖了本座,去向凤梓暄投诚!这是镇心符,你若是胆敢违背本座的命令,哼,结果你自己明白!”易天行说到这里,毫无预兆地停住了。
“是,晚辈明白!”轩辕墨忙点头。
易天行点了点头,又道:“我问你,如今的太玄门中,君羽那老家伙可回来了?”
轩辕墨一惊,而后摇了摇头,道:“九霄峰的君羽道君还在外面游历,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宗门。前辈和君羽道君之间,莫不是有什么渊源?”
“原来不在么?”易天行倏然笑了笑,道:“要说渊源,我和他之间还真就有几分渊源。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当初的渊源,只怕是没人还敢提起了!”
轩辕墨依旧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易天行却好似突然来了说话的兴致,问道:“你应该是逍遥峰赵东来的门下吧?《大自在心经》的气息,本座还能认得出来!”
“晚辈不才,正是东来真君门下!”轩辕墨这般说着,心里头却越发好奇面前这人的身份了。
“唔,说起来,本座和你那师尊间,也称得上是老交情了。即便是现在,楚庄主还承他的情呢!”
易天行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道:“你师尊那一辈的五个元婴期真君,一个飞升了,一个叛走了,一个常年云游在外,现在还在宗门里的,就只有你家师尊和玉水峰的那一位了!”
“前辈所说的飞升之人,是不是太玄门前任宗主?”轩辕墨试探道。
“当然!”易天行面上现出一抹冷嘲来,道:“这一千年来,成功飞升的元婴期修士,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一个是缥缈宗的上任宗主,一个是九霄峰的上一任传人,另外一个,就是凤清尘了!”
顿了顿,又道:“说来也难得,当年那件事闹出来后,太玄门居然还能维持着如今这大而不倒,着实不能不让人称奇了!”
轩辕墨试探道:“前辈所说的这件事,可是昔年楚星璇叛逃太玄门,宗门精英大量出走的事情?师尊偶尔和晚辈提起过,说楚星璇前辈并不是自愿离开宗门的,而是被人逼走的。”
其实,赵东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口中满满都是对凤清尘父子的咒骂和埋怨,直接将凤家父子说成是这事儿的罪魁祸首。
对于这种说法,轩辕墨本来是不相信的,毕竟他那师尊只要有机会,就会尽可能地抹黑凤清尘和凤梓暄,将这对父子贬低的一无是处。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是赵东来争权夺利,妄图窃取掌门之位的工具,完全不具真实性。
易天行淡淡瞧了轩辕墨一眼,道:“你家那师尊虽说看起来老不正经,修炼的心法也近乎邪道,却是从来都不屑于欺骗人,更不屑如凤家父子一般,做那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自从进入太玄门,这还是轩辕墨头一次听见有人真心实意的夸赞赵东来。
轩辕墨觉得这实在荒谬,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问出来,只是唯唯点头,做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易天行见此,又道:“昔年太玄门的五大元婴期修士,唯一能让本座真心敬服的,也就是你家师尊一个了。”
“九霄峰的君羽倒也还算是清正,可他明知道谁是谁非,却还是在事发时袖手旁观,事后一走了之,这般行径,着实称不上正人君子!”
“不过,你小子却是连自家师尊的半点儿坦诚和率真都没有学到手,反倒是像凤梓暄的关门弟子,面上一派光风霁月,内里却是黑心黑肺,鬼蜮暗藏!”
轩辕墨没说话。
易天行又道:“不过,这样也好,你这样的人,倒是更容易长命百岁,也不一定都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