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的话。”少校的神情漠然:“我看着难受。”
“这算不算喜欢你的理由?”他看着任小懒,笑了一下,想把气氛调起来。这样剑拔弩张的样子给其他乘客吓着了,不大好。
“所以。”任小懒吸气,血往上涌:“你所理解的喜欢,就是看着别人死在你面前,你不舒服,而已?”
“怎么能说‘而已’呢?那么多生生死死我早习惯了,现在能让我不开心一下都很难,更别说难受了。”少校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所以你能让我感觉到‘难受’这种情绪,已经很难得,很不容易了。”
“啊!”他厚颜无耻地夸着自己:“我简直越来越像个人了!”
“虽然我暂时还没搞懂人们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什么荷尔蒙也好,荷鲁斯也好……”
“一个人把那么多注意力放在自身之外,把自己的喜怒哀乐与另一个本该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你不觉得很神奇么?相互喜欢的人会这样做,肯定要有一个理由的不是么?”
“是长得好看啊,还是有钱来得快啊,有的人还说是性格好什么的。”少校越说越兴奋,几乎手舞足蹈起来:“可也有人说什么缘分之类的。我觉得咱们可以做一个调查问卷,你看,可以这么问……”
他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人们会相爱,以前没事儿时也会瞎胡想想,现在正好聊到这里,他就像找到知音一样开始叨叨叨叨。
他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和她讨论“为什么会相爱”这个事。她也知道,他说这些只是在试图用他理性,来搞懂这种感性的问题,他很认真,却不知他在这个问题上,早已南辕北辙。
任小懒看着他,眼眶湿了,他也没注意。
很久之前,他给人讲道理就喜欢用手瞎比划,到现在还是这样,简直眉飞色舞了起来。
那时,她在一旁,穿着他的杏黄绣龙袍,坐在酒肆二楼的窗台上,看窗外飘下的梨花。
他在和他的将军就坐在窗下的枫木桌上,将军说我们应该先打哪儿再打哪儿最后打哪儿哪儿哪儿。他趴在桌子上,没个正型儿,下巴枕在左臂上,歪着头,右手拎起旁边的小壶,就往杯里倒桃花酿。边倒,还边给她讲,怎样才能给将军娶个漂亮婆娘。
他在说什么,她都知道,她也在尽她最大的努力去理解他,理解他就是这么没情商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万花丛中过,不知啥花是啥花的人。
这样的人,怎可能读得懂花语呢。
任小懒的心都凉了。
她再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心里只反反复复回荡着他刚刚的话。
“你死了,我难受——这算不算喜欢你的理由?”
是啊,任小懒吸了吸鼻子,让火车中温暖的空气压住她心中的悲凉——他只是因为看你死了难受,才和你在一起,至于保护你照顾你什么的,只是刚好表现得很像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那样,而已。
所以,他并不是真的喜欢你。
她察觉到自己红了眼眶,急忙用手抹了一下眼睛。
若是一个细心的人,早该察觉到这气氛的诡异了。可少校没有,他不善于观察别人的情绪,从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
一点长进都没有。
虽然少校完美的把话题从他不想讨论的“计划”上岔开了,但,他丝毫没意识到,他已经把刀插在了最扎心的地方。
“所以你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因为那个人死了,你会难受,是么?”她颤声问道:“只是因为你会难受,所以你才保护她照顾她说要和她一直在一起吗!”
她在“因为你会难受”的“你”字上,咬了重音。
你难道不应该是因为我好,才喜欢我,会和我在一起的吗?
正常的女孩子可能会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可少校既不正常,也不女孩子。
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使劲摆手。
任小懒好不容易稳住,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听他最后的辩解。
“哪有那么简单!”他说。
“我觉得,可能还要看脸吧。不好看可能就直接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什么的,别这样看我,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他一本正经瞎胡编:“不过好像大多数人都是看脸的,但我就比较厉害了……”
“我看缘分!”
少校如是说。